自从傅先生现身之后,郭婵加大了对将军府的监视,然而那位傅先生在夜探长公主府后再也没有现过身。
从将军府带出来的那封信,冬青查到无论是信纸还是信上所用的墨皆是十四年前京中时兴的。同时也查到凌平之正是十四年前去世的。
凌平之十四面前战死沙场,殒命在突厥人手中。那一站郭婵从父亲宣平侯口中听说过,那场战役死伤无数,战场上尸骨堆积成山。
不知当年是什么事促使凌老将军给凌平之去了那些信。
虽然现下已知甚少,但将军府显然牵扯其中,陆谨言对于这一点很是无奈,像是捉弄一般,两府的恩怨似乎不会停歇。
而就在陆谨言的密切关注下,一切风平浪静的到了太后的生辰。
宫里为了此次太后的千秋宴筹备了近三月,大大小小的事情皆通过昭仪娘娘过目,确保太后能够满意。
许多世家翘首以盼,终是盼来了这日。
作为皇亲,长公主府自然不会缺席,天边刚刚透出一丝亮光,长公主府的人便忙碌起来。
因为是太后的千秋宴,从服饰到配饰,一丝一毫容不得差错。
陆谨言和郭婵携手走出院子时,冬青很清楚的听到一旁的婢女的感叹,无非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等的词。
冬青对这些形容已然习惯,不过陆谨言扮起男儿来的确是十分英俊就是了,与郡主也的确是郎才女貌。
今日的服饰是冬青一手挑的,同色系雪青云纹,穿在二人身上极其贴切,清冷高雅,二人和谐一致的步伐又给人一种孤山相伴的温馨。
突然目光瞥见一旁闷闷不乐的莲碧,因为莲碧不太熟悉宫规,所以这次入宫仍旧不带她。
其实冬青明白,陆谨言这是故意将莲碧隔在斗争外,这一点恰合了她的意。
“莲碧,今日我随郡主郡马入宫,你在府中,莫要乱跑。”
因为是太后的千秋宴,冬青身上穿的也是新制的衣裙,她身量高挑,这新制的衣裙突出她纤细的腰和修长的腿,看着好看极了。
越看莲碧心中便越嫉妒。
“冬青,你身上这新衣可真好看。”
原本还在疑惑这人为何一脸垂涎欲滴的神情,听见这话,冬青算是明白了。
“我过几日送你一套新衣,可好?”
冬青难得温柔的语气,莲碧听了果然转悲为喜,“当真?!”
“嗯,当真!”冬青也被莲碧的笑感染,弯了弯唇角。
“冬青你太好了!”莲碧欢天喜地的拉过冬青的手,“那我等你回来哦!”
女子的手又细又软,冬青有些不自在,但是又舍不得抽出手。
不远处,陆谨言看见这一幕,轻轻叹了叹气。
“阿婵,我怕……”
郭婵知道她的焦虑,“各人有各人的缘分,且看看吧。”
陆谨言不是不明白,她是怕莲碧不明白,因为莲碧生的娇俏,又是她身边伺候的,府里不少侍卫向莲碧示好。
近日,她知道府中有个侍卫来找了莲碧几次,莲碧似乎也不反感……
冬青此时甘之如饴的模样,若是知道后不知心情几何。
察觉到陆谨言的视线,冬青终于抽出了手和莲碧告别。
“郡主。”冬青加快脚步追上二人。
“嗯。”郭婵颔首,“今日千秋宴,娘和谨言身边你多留心。”
“是,郡主,奴婢明白。”
将军府这数日来行事十分低调,再还未弄清楚他们的目的之前,一切都需谨慎。
二门外,长公主和宣平侯已经到了。
长公主的孕相已是十分明显,宣平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肚子,拧着眉。
陆谨言二人走近时便听宣平侯犹犹豫豫的道:“不如夫人还是不去了吧?这千秋宴,人多的很,我怕万一冲撞到你。”
长公主嗔了宣平侯一眼,“宫里萧妃娘娘即将临盆今日也要出席,没得我还缺席?再者说了,于私人,太后与我多年相交,她今日寿辰我理应入宫祝贺;于公,她是太后,哪能我薄了她的情面。”
宣平侯没想到被长公主这一番说教,加之看见郭婵二人到了,心中不免尴尬,但想着长公主,仍旧舔着脸笑道:“好好,那你一定要注意,不舒服的及时跟我讲。”
长公主自然知道他的关心,笑容温和了一些,“放心,我明白的。何况还有丹阳和谨言,怕什么。”
被点到名字的郭婵和陆谨言齐声应了声是,“爹,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娘。倒是您,少饮些酒水!”
宣平侯自然应下。
眼见快到吉时,长公主便催促几人出发。
今日入宫备了两辆马车,宣平侯小心翼翼的扶着长公主上马车。
“夫人小心。”
踏上脚蹬时,长公主听到一旁陆谨言小心的提醒侧首望去。
这一看,她不由一怔。
陆谨言正牵着郭婵的手,她专注而温柔的一直看着郭婵,不知二人说了什么,同时浅浅一笑,双目柔情。
相得益彰的服饰配饰,若是不知真相她都以为郭婵与陆谨言是珠联璧合的一对。
“夫人?”
察觉到长公主的动作,宣平侯唤了一声,长公主随即回过神,暗暗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多想了。
“多谢夫君。”她浅浅一笑,进了马车。
还在马车旁的宣平侯看向郭婵,同时郭婵也看向他,父女二人心照不宣。
皇宫没不允许马车进入,到了宫门外,便只能选择步行,但太后一早便十分体贴的吩咐宫人给长公主安排步撵代步。
今日千秋宴安排在含元殿。
含元殿是皇宫里最大的一座宫殿,有亭台楼阁,最适合用来举办宴会。
四人到了含元殿,已经有不少朝中的大臣以及家眷在场。
今日几乎朝中世家都在场,陆谨言微微眯了眯眼睛,因为她看见了何氏。
许久不见,何氏的模样竟然变得有些模糊。
指引的宫女将几人带到安排好的座位后,宣平侯道:“谨言,我带你去见见各位大臣。”
此话一出,三人皆惊讶的看向他。
宣平侯神情镇定,解释道:“日后免不了会打交道,不如多接触接触,应付起来才不会露短。”
长公主皱起眉,在她心里陆谨言始终是女子,而且有一日她和郭婵之间终究是要结束这个谎言。府中有一个整日接触那些老狐狸的郭婵就够了,她不想陆谨言再去面对外界的一些压力。
郭婵却有她的打算,意味深长的道:“那谨言便交给你了,爹,你可要保护好她。”
宣平侯心道,女儿果然是胳膊肘往外拐的,面上却笑道:“你放心,我一定完好无缺的给你还回来。”
陆谨言听他们二人机锋,低下头时微微笑了笑。
长公主心里却渐渐升起一团雾,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宣平侯和陆谨言一离开,母女二人便说起了知心话。
“谨言是个好姑娘,为娘总觉得这么拖着她,有碍她的终身大事。”
长公主觉得以陆谨言的容貌品性找到一个好人家不成问题,如今却和郭婵绑在一起,守着一个不知哪一日会被揭穿的秘密,对女子来说,拖着最美的年华实在是不妥。
郭婵默默端起一旁的酒杯喝了一口,是进贡的葡萄液,味道香甜。
“你是何打算?总不能一直就这么下去吧?”长公主有些揪心,郭婵自小便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她插不上手,但对陆谨言她心中总觉得过意不去。
郭婵瞥见她娘鼓起的肚子,凑过去温柔的抚摸,感觉到肚子里的弟弟踢了她一脚,不由笑了。
“娘,他动了!”
身为母亲的长公主自然也感觉到了,“感觉到他如此活泼我就放心了。”
因为新奇,郭婵又摸了好几下,长公主见她避而不答先前的问题,沉下声道:“丹阳,之前是因为你处境为难,我才同意你们的计划。可这样的事,不是长久之计,你不急着成亲,可谨言哪能这么拖下去。”
这下避无可避,郭婵扬起一个娇艳如花的笑容,叹道:“娘,你可真偏心!只想着谨言!我们都商量好了,不急在这一时。何况,跟着我不好吗?我总不会亏待谨言吧!”
长公主听这话笑了,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我自然心疼谨言,她可比你孝顺懂事多了!”
“那不就好了,娘你只管将谨言看做亲生女儿,多一个女儿不好吗?”郭婵和陆谨言达成共识,待长公主生产后再寻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她真相。
“你不成亲别老拉着谨言也陪你不成亲呐!”长公主觉得正是郭婵的想法改变了陆谨言,否则陆谨言一个如此乖巧的孩子为何会和郭婵撒下这弥天大谎,整日扮成男子。
听到她娘这般嫌弃的语气,郭婵默默又喝了一杯酒。
这时,宣平侯和陆谨言终于回来了。
避免长公主继续探讨终身大事,郭婵赶紧的拉过陆谨言跟她说起了这葡萄液。
“你尝尝,这葡萄液是贡品,难得表哥今日全部拿了出来。”
陆谨言笑着尝了尝,果然是味美香醇,忍不住再喝了一口。
郭婵见她喜欢,便怂恿道:“喜欢便多喝一些。”
“嗯。”
长公主听见二人对话,在心里又给郭婵记了一笔。
司马贺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的位置正好在郭婵她们的旁边。
“姑姑许久不见,仍旧容光焕发呢!”
司马贺与汝阳王妃夫妻二人相携走到长公主面前行了一礼。
长公主当年与司马贺的父亲关系尚算融洽,因此见到司马贺态度并不疏远。
“贺儿这是在哄我开心呢!”长公主看向一旁的汝阳王妃,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个女子,貌美端庄,不由点了点头。
“你这媳妇生的貌美如花,是你小子的福气!”因为司马贺是小辈,又没有司马毅那般的身份,所以长公主的态度更随意些。
司马贺与汝阳王妃二人目光交汇,一副柔情蜜意的模样,“姑姑说得对,娶到婉柔是我的福分。”
婉柔是汝阳王妃的闺名,她听到这话后恰合时宜的笑了笑,端庄大方。
“能嫁给王爷也是妾身一辈子的福分。”
长公主笑道:“你们小夫妻懂得珍惜便好,让我这个老人看了都眼红呢!”
汝阳王妃道:“姑姑这话妾身可不信,谁不知您和姑父感情十年如一日,众人羡慕不已呢!”
和宣平侯的亲事是长公主这一辈子最正确的决定,她听了这话自然开心,从手里褪下一个镯子带在汝阳王妃手里当做见面礼,汝阳王妃笑着答谢。
郭婵对司马贺无甚好感,尤其看到他那双招人的丹凤眼,现如今又来一个汝阳王妃,她还是默默和陆谨言一同享用美酒佳酿吧……
好不容易等司马贺寒暄完,落座在一旁,本以为会清净一会儿,不想你不搭理人,别人也要主动来搭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