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越来越近,塞禄和司马贺也看到了二人,于是郭蝉和陆谨言便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走到跟前,司马贺目光从二人身上滑过,笑道:“真巧,你们是从太后宫里出来?”
郭婵看了一旁的塞禄一眼,点头道:“是有些巧,没想到在此碰上二位。不知大王子和贺表哥在此何事?”
塞禄身份特殊,郭婵并不希望看到司马贺与他走得太近。
塞禄看向陆谨言的目光仍旧带着敌意,不过对着郭婵他的态度还是十分友善的。
他直接略过陆谨言,道:“塞禄见过郡主,本王进宫觐见皇上,正好遇到王爷,便交谈了几句。”
被当作空气的陆谨言抬头看天。
“这样啊,那我不打扰二位了,府里还有事,我们先出宫了。”这二人都不被郭婵喜欢,并不想与他们多接触。
二人离开时,擦肩而过,司马贺闻到淡淡的香味,味道似乎有些熟悉,他想起那日在山洞里发现陆谨言时也闻到了这股味道。
他不由撇了撇嘴角,没想到陆谨言一个男子竟也这般讲究,事实上他也不曾想过郭蝉竟然会中意这样的人。
离得远了,终于没了阻碍,郭蝉二人继续先前的话题。
陆谨言想了想道:“按阿婵你的说法,那位军师似乎对行军打仗很是在行?这样的人在突厥会默默无闻吗?”
“奇怪的正是这里!一个对领兵打仗如此擅长的人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突厥王子的幕僚,这怎么都不合常理!”郭婵对此人十分好奇,能够领兵迅速拿下两城,这一定不是偶然。
陆谨言低头思考,过了半晌,突然道:“所以这个人接近库勒不过是另有目的!否则又怎会突然消失?!只是不知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郭婵见她皱着一张脸,宽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我们的信息太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过,你别担心,此事我会尽快查清楚!”
陆谨言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却将此事记在了心中。
回到长公主府,郭婵因为有事要忙,又出门了,陆谨言在府中,始终忘不了先前的事。她直觉这其中一定有她们所不知的阴谋,而且私心她也想帮上郭婵一些。
于是陆谨言找来了冬青,如今冬青更多的是跟着陆谨言,至于莲碧,郭婵大概是不放心,觉得莲碧仍是小丫鬟脾性,不像冬青聪明会武,能做的事很多。
冬青听到陆谨言的吩咐有些惊讶,“郡马爷,您要先前与突厥一战的全部资料?!”
冬青不明白陆谨言为何突然要这些。
陆谨言也不瞒她,“我与阿婵都觉得这一战有太多蹊跷,于是我想了解全部来龙去脉,看能否从中得到一丝线索。”说着陆谨言神色有些愧疚,“阿婵平日忙,我也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冬青闻言觉得陆谨言说得有道理,郭婵一直在查此事,但始终找不到头绪,或许陆谨言会有不同的思路。而且她也希望陆谨言能够成长起来,二人日后需要面对的还有很多。
想清楚后冬青道:“郡马爷稍等,奴婢这就去拿。”
资料都是现成的,冬青很快去而复返。
陆谨言一边翻看卷宗,一边询问冬青所知道的信息,据她所知,冬青比她们都要早到徐州,了解的应该更多才是,或许还能知道一些旁人所不知的。
陆谨言看着资料眉头紧皱,洛水城和阳城是在战事开始的短短七日内便告破,这样用兵神速,那位所谓的军师果然并非寻常人。且接下来的战事,果然如郭婵所说,自从那位军师消失后,加上我方军力的支援到场,战事便陷入了胶着,到后来便是突厥节节败退。
即便是她这样不懂军事的人也觉得并不寻常。
“洛水城如此轻易便能被破吗?!”陆谨言并非武将,因此还想确认一下洛水城的防御战力。
冬青道:“数百年来,洛水城破过两次,一次是在二百八十五年前,还有一次便是这次。”
这么说来洛水城并不好突破了。
陆谨言这时在卷宗里看到一副画像,便问冬青,“这是谁?”
冬青看了一眼,正是上次库勒画的军师的肖像。
“军师?!”
“是,郡马爷。”
陆谨言拿起画像仔细观察,“冬青,这人是不是易容了?”
因为女扮男装,陆谨言对易容也费了不少心思。易容有时因为易容者本身的容貌与易容后的容貌差距过大而出现一些不协调的地方,陆谨言看到这副肖像的第一感觉便是不协调。
冬青没想到陆谨言竟然能看出来,于是点了点头,她早就看出这个人易容过。只觉得他是想隐瞒身份,所以她和郭婵并未在此事上多想。
陆谨言闻言不语,她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洛水一战似乎暗藏阴谋,而她和郭婵前往徐州营救凌齐又是否在对方的算计之中?那个军师帮助突厥拿下两城之后又是为何突然消失?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消失,突厥人的战力才因此下降,从而败退。
这么一来,倒像是这位军师帮了他们。
灵机一动,陆谨言突然道:“这个军师会不会根本不是突厥人?!”
冬青对于陆谨言的猜测感到震惊,“您的意思是此人是中原人?!”
“正是!”陆谨言渐渐在心中肯定自己的猜测,“若他是突厥人大可以不必易容,他易容或许是不想在突厥顶着一张中原人的脸。而且若他是突厥人的话,为何在战事有巨大优势的情况下突然消失,导致突厥兵败退兵。而且库勒在突厥翻遍了不是也没找到此人吗?”
冬青想了想,觉得这种可能不是不可能。
“可这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陆谨言想了想,道:“此人出现在库勒身边并不长,而且库勒能够领兵也是他谋划得来。他的目的或许正是发动这场战争!”
话落,陆谨言自己陷入了疑惑,单纯发动战争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而且既然他是中原人又为何要帮助敌国?!
二人陷入了沉思。
就在二人苦思无果之时,陆谨言突然想起了她们前往徐州的目的——营救凌齐。
那时凌齐被库勒所掳,她才有机会脱离将军府。而最近发生的蹊跷事还有一件,凌老将军的突然离世也非常令人值得深思!
忽然陆谨言觉得自己在黑暗中找到了一道亮光。
“将军府!”陆谨言一双眼睛亮亮的,“冬青,自从凌老将军去世,阿婵一直命人观察将军府的行动,可有异常?!”
“目前并未发现异常,凌将军自从凌老将军去世后便丁忧在家,至于凌夫人,这个月偶有几次出门,都是去汝阳王府拜访。”冬青简要说了情况,并隐去了凌齐在郭婵与陆谨言成亲那日喝的酩酊大醉的事,她直觉郡主并不想郡马爷知道。
“汝阳王府?”
这一点冬青自然调查过,于是答道:“因为当时在徐州是汝阳王派人救了被俘虏的凌将军,所以凌夫人上门拜访答谢,后来便渐渐有了来往。”
救命之恩,的确应该答谢。
可陆谨言想到今日在宫门口看到塞禄和司马贺站在一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司马贺派人营救凌齐一事,司马贺的解释是因为凌齐是故人之子,可现在一想,当时郭婵就在徐州,而且马上就要救下凌齐,偏偏是司马贺的人早了一步。
这样反而像是故意而为之。
陆谨言觉得自己像是走近迷宫,苦苦找寻出口,最后只得放弃,选择对她们而言最容易查到的。
“凌老将军的死并不简单,他自尽的缘由或许正是我们在找寻的真相!凌齐是他唯一的亲人,只能从凌齐入手了!”
话落,陆谨言感觉到内心的一丝澎湃,或许她真的可以帮上郭蝉。
“没错!”
是郭蝉的声音!
陆谨言立刻看向门口,郭婵不知听到了多少。
“阿婵,你回来了!”
郭婵点了点头,她回来有一会儿了,不过见二人在谈事并未打扰。
“你听到了?我说的可对?!”陆谨言期待的看着郭婵,她希望能够得到郭婵的认可。
郭婵看着陆谨言的目光十分温柔,“你的猜测没错,我们只能先从凌齐那里入手,只不过他这段日子深居简出,根本无从探查。”
陆谨言得到认可,思考的更加起劲,过了一会儿道:“只要一直盯着凌齐,我不信一直找不出凌老将军自尽的缘由。还有念儿,她已经是凌齐的夫人,或许她那里也是一个突破口。”
陆谨言倒不是怀疑凌齐,而是凌将军的死他们必不会无动于衷,只要顺藤摸瓜,黄雀在后,找到真相指日可待。
郭婵徐徐道:“我回来正是因为此事!”
陆谨言不解,郭婵解释,“库勒来信,他查到军师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苏州。”
“苏州?!”
陆谨言知道自从库勒被郭蝉抓过一次后,二人之间便默契的达成了一种共识,不过郭蝉自然不会做出叛国之事,只是各取所需。
陆谨言与冬青齐齐看向郭婵,回京的路上她们一行人去了苏州,那个神秘军师也出现在苏州,她们不认为这会是巧合。
郭蝉点头,“正是!”
“岂不是一直跟着我们?”陆谨言并不相信巧合,再想到凌老将军的死,她又道:“我想那个人如今想必就在京城!凌老将军自尽说不定也与此人有关!”
不得不说,陆谨言思考的极快,郭蝉看向她的目光带着积分几分赞许。
陆谨言也感受到她的目光,微微红了红脸。
二人眼波流转,冬青忍不住咳了一声。
郭蝉笑着收回目光,慢慢道:“我也这样认为,此人应是一路从徐州便跟踪我们一路到了京城,只是我们对此人知之甚少,甚至不知其容貌特征,茫茫人海,想找一个人难度太大。”
陆谨言道:“可他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此话一出,三人沉默。
她们一行到苏州只为游玩,并无其他目的,而且一路上并无异常,难道那人只是单纯跟在她们身后?
陆谨言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那个人不是跟着我们,而是跟着凌齐?”
“不是不可能。”郭婵想到凌老将军的死,或许此人与凌家有一定的关系……
忽然,郭婵眼里闪过一抹暗光,虽然很快,陆谨言还是发现了。
“阿婵,你可是有发现?”
郭婵愣了愣才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罢了。”
“哦。”陆谨言没有追问。
察觉陆谨言的失落,郭婵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个军师说不定与将军府有关系,不过这只是一种猜测罢了,并无证据。”
闻言,陆谨言心中的不舒服一扫而光,她笑了笑,“既然一切都指向将军府,不如明日约念儿到府中探探口风。”
念儿收到长公主府送来的帖子时有些惊讶,她到了将军府后从前的事知道的七七八八,自认为将军府与长公主府并不亲厚,甚至是有嫌隙的,毕竟中间还隔了一个清河郡主。
但长公主府主动示好,她没有不来的道理,于是第二日她便备礼到了长公主府上。
“凌夫人的气色有些苍白,不知凌老将军的后事可都处理妥当了?近日想必是辛苦凌将军和夫人了。”
近来处理府上的事让念儿有些心力交瘁,便有些走神。
见没有回应,陆谨言唤了声,“凌夫人?”
念儿回过神,看向陆谨言面露愧疚,丹阳郡主和承恩侯的亲事他们将军府只是派人送了礼并未到场观礼,但这并不妨碍她从旁人口中得知那场亲事的盛大。
“多谢侯爷挂念,祖父的后事已经处理妥当。”念儿这样说道,心中却不期然的想起凌齐近日的表现,尤其是那日的醉酒,她只听到一个名字。
任素衣。
她知道这是清河郡主的闺名,也知道凌齐对清河郡主的念念不忘。
“凌夫人?”陆谨言唤了一声,今日念儿似乎一直在走神。
念儿甩掉脑海中的想法,歉意一笑,“侯爷,实在是抱歉,我甚少处理府中事务,如今刚接手,还有些不适应。”
这下轮到陆谨言感到抱歉了,“实在是陆某考虑有失妥当,忽略了凌夫人如今处理府上事务甚是忙碌。”
闻言,念儿笑道:“其实是我愚笨,我看旁的夫人也不似我这般。而且,我听说侯爷成亲时许诺太后您与郡主成亲后,您主内,郡主主外,如今看来倒是不假呢。”
陆谨言表情有些尴尬,这一早郭婵便有事入宫去了,如今长公主怀孕正是不能费心的时候,总不能让宣平侯来接待念儿,只能亲自上了。好在周围四五个婢女,倒不存在名节有损一说。
假意咳嗽了一声,陆谨言道:“其实今日来是想同凌夫人商量一件事。”
念儿疑惑,陆谨言有什么需要同她商量?
陆谨言道:“是这样的,我知二府之间发生过不愉快得事,但如今尘埃落定,清河郡主也早已释怀往日之事,我觉得我们二府之间也应化干戈为玉帛,多多走动才是。”
对于陆谨言话中的示好,念儿难掩惊讶,将军府如今在朝中地位随着凌老将军的去世一落千丈,甚少有人拜访,可谓是人走茶凉。
陆谨言这般示好,又为哪般?
见状,陆谨言又道:“其实这是娘的意思。”
据说陆谨言父母早逝,这个母亲自然是指长公主殿下。
“我们两府原本便很亲厚,娘认为不应该伤了和气,因此特意吩咐我给夫人下了帖子邀夫人一聚,为的便是解开两府的心结。”陆谨言说话时一直看着念儿,她俏丽的容貌染了几分京城女子的愁绪,与在徐州时截然不同,不知是不是因为突逢变故。
念儿露出一个笑来,“其实长公主殿下生气也是应该的,毕竟是我们有错在先。”
见念儿不信,陆谨言慢慢道:“其实……娘也是最近才知清河郡主她本就无意嫁给凌将军,当初的亲事仓促之间来不及解决,其实是将军府成全了清河郡主才是。”
念儿惊讶不语,原来真相是如此!她觉得或许这才是凌齐买醉的真正原因!他爱的女子,从未想过要真的嫁给他!
“这真是令人惊讶呢!”念儿喃喃道。
“是啊,所以我们两府也没有必要生分,夫人觉得呢?”
念儿迅速的在脑海中分析利弊,凌齐在那一战中可以说是功过相抵,如今丁忧在家,三载过后,谁又知朝中是个什么光景。
只是……
陆谨言知道念儿其实是个聪明人,但有的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冬青已经查到汝阳王府也有拉拢将军府的意愿。
“听说凌夫人近来时常到汝阳王府做客,成亲时汝阳王妃特意派人送来精致的特色点心,我吃过之后爱的不行,下一次夫人去时定要替我问问方子,也好解解我的馋。”
念儿不由自主的握紧手中的帕子,看来一切都被郭婵等人看在眼里,陆谨言借机提起此事,不过是想提醒她罢了。
一番思虑过后,念儿抬起头,笑道:“原来侯爷还爱吃点心,不过我是因为夫君被汝阳王所救一事登门道谢,对汝阳王府并不熟悉,怕是帮不了侯爷的忙。”
无论如何长公主府都是皇上的心腹,即便不能交好,也不能得罪,否则日后将军府的处境只怕更难。
陆谨言也顺着坡道:“无妨,到时我让阿婵去帮我要。凌夫人刚到京城不久,若是有不熟悉的,尽管问我。有凌老将军的嘱咐,若是有帮得上的,陆某也一定竭尽全力。”
念儿起身福了福,“那便先谢过侯爷了,我初来乍到,的确许多还不懂,日后少不了麻烦您和郡主。”
陆谨言也起身还礼,二人这一番话,陆谨言自己听得都觉得虚伪,这也让她意识到念儿也并非毫无心眼。
不过陆谨言今日的目的也并非在此,她吩咐婢女添上新茶,二人又坐了下来。
念儿端起茶杯,低头轻轻啜了口茶水,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有些不安。
陆谨言见差不多了,徐徐道:“事实上,今日找凌夫人来还有一事。”
话落,念儿抬头疑惑的看着陆谨言,只听她道:“凌老将军突然离世令人震惊,不知凌夫人和凌将军可找到凌老将军自尽的缘由?”
为了避免念儿怀疑,陆谨言解释道:“凌老将军一生戎马,军功无数,突然离世,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实在是令人惋惜。皇上视凌老将军为长辈,自凌老将军去世皇上备感沉痛,他怀疑凌老将军是否遇到难处,又或是遭了旁人的毒手,无论如何也想替凌老将军讨一个公道,这才命我问问夫人。”
闻言,念儿神色哀痛,显然对凌老将军的死很是伤心。片刻后,她情绪平复一些,先是对着皇宫的方向起身福了福,复又坐下叹道:“皇上还挂念着祖父,想必祖父的在天之灵也会得到安慰。可,不瞒侯爷,自从祖父去世,夫君便一直在调查,只可惜如今仍未有结果。”
陆谨言皱眉,道:“凌老将军去世前可见过什么人,又或是可有什么异常?”
念儿低头沉思,仔细回想那几日的情形,半晌后她抬起头又摇了摇头,“那几日祖父一直在家中准备我和夫君的亲事,不曾见过什么府外的人,而且令我们也想不明白的是,当时祖父看上去精神奕奕,脸上也时常挂着笑意,谁曾想......谁曾想.......竟出了那样的事!”
说着,念儿小声的哭了起来。
“夫人节哀顺变。”陆谨言叹道,对自己揭开别人的伤疤感到一丝愧疚。
念儿哭了一会儿,大概也觉得失礼于人前,拿出一方别致的手帕擦掉眼泪。一直看着她的陆谨言注意到手帕上绣的弯月图案,像是一种图腾。因为寻常京城女子大多在手帕上绣花草,便觉得有些新奇,想到念儿并非京城人士,她以为这是念儿家乡的习俗。
“让侯爷见笑了。”念儿擦干眼泪,抱歉一笑。
陆谨言摇头,“至亲离世,这是人之常情罢了。不过,逝者已逝,还请夫人振作才好。”
念儿闻言点头,“多谢侯爷关心。”
见念儿情绪好了一些,陆谨言道:“既然凌老将军生前并无异常,那他可留下任何线索?”
陆谨言认为凌老将军选择自尽,想必已是觉得毫无办法,可能威胁到他的,陆谨言不知除了将军府和凌齐的安危还有什么。
念儿还是先前的模样,懵懵懂懂,“祖父去世之后,夫君备受打击,我们也想过是什么原因致使祖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可我们找遍了祖父留下的东西,最后仍旧是一无所获。”
陆谨言心中长叹一声,看样子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她看着念儿,早不是一路与她们从徐州到京城的念儿,她梳着中原女子偏爱的发髻,穿戴着精美华丽的首饰,一言一行皆是端庄温婉,便是原本带着几分异域风情的五官也用妆容掩盖住。
婢女添茶的声音拉回陆谨言的思绪,她对念儿道:“事已至此,陆某希望夫人和将军早日振作起来,探查真相,好让凌老将军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念儿道:“侯爷说的是。”
陆谨言不死心,提醒道:“若是有发现,希望夫人可以告诉陆某。”
念儿应下。
不多时,念儿表示府中事务还需处理提出告辞,陆谨言今日一无所获,只有默默送人离开。
花厅里,两个婢女正在收拾留下的茶杯和点心。
冬青看到陆谨言的模样便知结果。
“郡马爷,我已经派人跟着凌夫人了。”
陆谨言点头,嗯了一声,她想看看念儿经过先前那番对话之后会做何反应,如今的突破点只有将军府,她直觉将军府一定存在着什么秘密。
一个时辰后,派去的人回来汇报情况。
念儿出了长公主府后没有立刻回将军府,而是逛街去了,先是去了城东的首饰铺挑了一尊佛像,然后又去了城北的一家酒楼打包了那里出名的酒菜,最后才回了将军府。
冬青道:“凌夫人看上去似乎很悠闲。”
陆谨言低眉不语,念儿这般倒是令她有些意外。但买佛像,打包膳食,又都是很平常的举动。
想了半晌,陆谨言还是觉得并无异常,只得让冬青继续派人盯着将军府。
派人一连盯了将军府数日,凌齐终日闭门不出,而念儿也只是偶尔出门,并无异常。
陆谨言一无所获,这样的结果让她很是气馁。
这日午后冬青来报,念儿又出门了,不过与往日不同,今日她先是去了一趟伶草堂,然后又去了常去的酒楼买了酒菜。
念儿只是一两个常去的地方,酒楼算是一个,也不知是什么酒菜令她如此喜爱,将军府又不是没有厨子。
陆谨言道:“派人去伶草堂问问念娣,凌夫人去医馆所为何事。”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再去一趟酒楼,按着平时凌夫人买的打包一份回来。”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山珍海味令念儿痴迷。
冬青派去的人很快带回消息,念儿去医馆是找温箐把脉,不过是什么脉象王念娣并不知道,但她偷偷塞给去的人一张药方。
说着冬青将药方递给陆谨言,她来之前已经看过此药方,因此心中已经有数。
陆谨言打开来看,默默念着药方上的药名,因为长公主自怀孕以来府中的事几乎都交给了陆谨言,照料长公主自然也在她的责任之中,因此她对长公主的药方十分清楚。
这个药方倒是与长公主安胎的药方十分相似。
“凌夫人有孕?”陆谨言不确定的问道,毕竟她不是大夫,药性千千万,谁知是不是一样。
冬青却是点头,“想来是怀孕没错。”
这时派去酒楼的人也回来了。
等婢女将酒菜一一摆放整齐,陆谨言看着一桌的佳肴叹道:“听说怀孕的人口味刁钻偏好,难怪她钟爱这家酒楼的菜。”
正好郭婵今日在宫中留下用膳,陆谨言先前不适并未用膳,此时看着这些菜肴便有些饿了,于是叫来莲碧,三人就坐一道用膳。
陆谨言一边吃一边道:“看来从将军府这里也走不通,可奇怪这凌将军到底是为什么要自尽呢?!”
盯了将军府数日毫无发现,陆谨言心底累积着无奈和不甘,眼前的菜肴食之无味。
“到底又有什么能威胁到将军府的事?”陆谨言喃喃自问,筷子在碗里插来插去,米倒是颗粒未进。
冬青知道陆谨言是想帮自家郡主的忙,劝道:“隐藏在背后的人肯定有他的目的,但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奴婢会盯着将军府,一有异常立刻报给您。”
可坐以待毙总觉得心中不安稳,尤其是还有一个跟了他们一路的所谓的军师藏在暗处,也不知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陆谨言觉得这个军师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接近库勒并且引起战争,如果不弄清他的目的,只怕到时被打的措手不及。
这时,莲碧突然道:“要奴婢猜测,一定是有人拿什么对凌老将军重要的东西来威胁他,所以他才自尽。”
这个想法陆谨言不是没想过,可总觉得不对劲,凌老将军没有留下任何遗言,选择了一种最决绝的方式,自尽前还特意嘱咐郭婵照拂将军府。以凌老将军的阅历和能力,遇到怎样的困境才会选择自尽呢?而且又为何偏偏嘱咐郭蝉?
这是否说明凌老将军很清楚日后郭蝉一定是站在那股背后势力的对立面的,所以才会托付郭蝉。
念及此,陆谨言觉得凌老将军一定知道什么,突然道:“冬青,有没有办法潜入将军府?”
如果真有危机,凌老将军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线索。
冬青放下筷子,想了想,抿唇道:“小心一点,可以。”
“那……”话即将出口,陆谨言反倒有些犹豫,若是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冬青看出她的犹豫,低声道:“郡主让奴婢一切听您的吩咐,这说明郡主完全信任您,也信任您的一切决定。”
这句话无疑给了陆谨言莫大的信心和支持,她下定决心,“你准备一下,夜探将军府!看看将军府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是!郡马!”
子夜刚过,冬青换上夜行服,正要出门,一个人影出现在面前。
“你怎还未休息?”冬青皱眉看着眼前的莲碧。
“你管我。”莲碧瞪了她一眼,打量着她身上黑黢黢的夜行服。白日听到二人的对话,知道她这是要去将军府打探情况。
“没事我就先出府了,耽搁不得。”
冬青说着便要离开,莲碧叫住她,“你小心别被抓住了,怪危险的!”
冬青一怔,脚步不乱,继续朝府外走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莲碧在她身后吼道:“嗯什么嗯啊,死冬青!呸呸呸,不吉利……”
女子娇俏的声音还在身后,越来越浅,冬青慢慢露出笑容。
走到后门,冬青愣了愣。
“郡主?”冬青一脸不可置信,因为郭婵此时也穿着夜行服,“您这是要……?”
“嗯,我跟你一道去。”
“郡马她……”
郭婵接过话,“我同她说了,我们走罢,”
其实冬青想的是,郡马竟然会同意郡主涉险深夜出府。
陆谨言自然是不同意的,但郭婵认为有必要亲自去一趟,因为她也觉得将军府似乎被一团迷雾笼罩着,她必须亲自一探究竟。
将军府离长公主府并不远,二人一路避过守夜的士兵轻松的来到将军府。
门口的白灯笼被风吹得摇曳,不知是否是错觉,二人觉得深夜的将军府竟有些诡异。
“走后面。”
“是。”
为了避免被发现,郭婵选了防守最薄弱的一个地方进到后院。一番思虑过后,郭婵决定先去凌老将军生前住的地方看看。
冬青早就弄到了将军府的地图,很快便指出凌老将军生前所住的院子。
凌老将军的院子守备并不严密,二人很轻易的进到生前他住的房间。
“得罪。”大概是怕冒犯到死者,郭婵在进到房间时默念了一句。
房中的一切似乎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郭婵用目光示意冬青小心查看,后者点了点头翩然进了内室。
郭婵用手抹了抹桌椅,干净整洁,显然每日有人打扫。房内的装饰十分简朴,与凌大将军这个人很像。
其实一眼便能看出这房间的格局,并无特别之处,但郭婵还是仔细查看每一处是否暗藏机关。
然而,一无所获。
同时,从内室出来的冬青神情冷凝,显然也是并无发现。
二人目光交汇,郭婵道:“去书房!”
书房就在寝室的一旁,进屋正中是黄花梨的案桌,上面还放着笔墨纸砚以及几本书,右手是一道策马崩腾,沙场驰骋样式的屏风,黄沙漫漫,看得出战场的残酷,左手边则是置顶的书柜,上面摆满了书籍。
想到凌齐曾说过凌老将军去世前一直将自己锁在书房内,郭婵低声道:“仔细找找这里。”
冬青应声,开始查看。
郭婵也没闲着,她走到案桌面前,翻看桌上的书籍,只是简单的兵书,并无特别。这时,她注意到案桌后挂着一幅画,画上画的正是洛水城,画上的洛水城被一团迷雾包围着,而迷雾的后面是漫天的平原。
走近一看,发现这幅画的署名是凌平之。
凌平之,凌齐的父亲。
用兵神速,本人更是武艺不凡。
这是郭婵对凌平之仅有的了解,但郭婵只知其人,并未见过,不过连她爹宣平侯都称赞不绝的人想必是所言非虚。
郭婵转了一圈,发现这房中挂了三幅画,都是出自凌平之的手,看的出来此人不但在军事上颇有建树,在文采方面也不甘落后。
只可惜英年早逝。
“郡主,并无发现。”
郭婵皱眉,却听冬青又道:“不过我发现了几封信夹在了书柜的一本书里。”
信上写着,吾儿亲启。
信纸发黄,显然这信有些年头。
郭婵打开,信上却只有二字。
“速回!”
郭婵又拆开其他几封信,同样的字迹,同样的内容。
这是凌老将军的笔记,又是吾儿亲启,显然是凌老将军写给凌平之的,一连几封信,可见当时情况紧急。
“带一封回去查查。”
“是,郡主!”
京城中每个世家用的笔墨纸砚总是随着时下的主流而改变,仔细查找便能知道这些信大概是在什么时候写的。
一声叹息。
冬青知道郭婵这是暗恼没有发现,默默没有开口。她眺望远处,发现将军府有一处地方仍然亮着灯。
“郡主,凌齐的院子还亮着!”
郭婵定睛一看,发现的确有一处院子还有亮光,“那是哪里?”
冬青迅速的回想已经背下的地图,道:“是凌齐的院子!”
“去看看!”
正是夜深人静之时,将军府显得格外的安静。
凌齐的院外正好有一棵参天的大树,二人躲在树上,透过浓密的树叶朝院里看去,东侧的厢房里透着光。
从外可以看到两个人影印在窗纸上,但隔得太远,并不能听二人在说什么。
“郡主,奴婢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顺便看看是何人。”
冬青说着便要动身,郭婵制止了她。
这个时候还在密谈,郭婵也知这或许便是将军府的秘密,可直觉让她阻止了冬青的行动。
“若是碰上个高手,或许会打草惊蛇。况且,凌齐本身的武功并不差。”郭婵这样解释道,心里隐隐有个想法。
她让冬青靠近些,低声在冬青耳边讲出她的想法。
冬青闻言,眼睛一亮,“好主意,奴婢这就去做!”
郭婵点头,嘱咐道:“小心一些。”
“嗯,奴婢明白。”
话落,只见冬青的身影跃上一旁的屋顶,迅速离开,郭婵则是安静的盯着眼前的厢房。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评论区红包掉落哟~
爱大家,有些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