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来仪开门见山,“你可觉得刚才那位侯爷与你二姐任素衣长得极为相似?!”
任素尧一怔,随即笑道:“的确有几分相似,我见了也有些吃惊呢,我想着大概就是缘分吧。娘娘觉得呢?”
赵来仪盯着逐渐远处的身影,这一切与她所想不同。
“娘娘若是无事,妹妹便先走一步,宫里还有事需处理。”
“且慢,我还有一问。”赵来仪收回视线,漫不经心道:“或许会不会陆谨言便是任素衣呢?!”
任素尧惊道:“娘娘这话可开不得玩笑,男女有别,岂能混淆。况且今日是郡主大喜,这种话可说不得。家姐已经离京休养,又怎会是陆谨言?!”
“是吗?”
赵来仪的目光飘忽深远,任素尧稳了稳心神,道:“自然是!这天下生得相似之人何其多,也不多陆谨言一个。家姐已经远离京城纷扰,还请娘娘慎言!”
面对任素尧的激动,赵来仪显得十分冷静,她看了任素尧一眼,淡淡道:“充仪不必激动,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自然不会随意道给外人听,只是好奇这世上竟有人生得这般相似罢了。”
任素尧道:“那便多谢娘娘了,妹妹感激不尽。”
赵来仪很快带着宫女离开,伶婕妤从一旁走了出来。
“刚才她的话……”
任素尧微微沉了声,“她糊涂了,妹妹也糊涂了吗?”
伶婕妤沉默,她见到陆谨言时也发现问题,不过她只与任素衣见过寥寥几面,并不敢确定。
任素尧此时心烦意乱,她与任素衣一同生活过数十载,对任素衣的容貌,声音都十分熟悉,先前那人是任素衣无疑。
可她为何会成了陆谨言,皇上又为何要赐婚给她和郭婵?!而且赵来仪提起这事又是为何,她是否会宣扬出去?!
“哎……”
一声长叹,任素尧忽然明白任素衣乖巧懂事的掩盖下有着一颗多么大胆的心!如今仔细想想,任素衣离京之时不正是陆谨言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吗?
一时之间,任素尧不知该如何是好。
二人乘坐轿奁来到慈宁宫拜别,到了门口,陆谨言先下了轿,随即转身亲自将郭婵扶下轿。
“阿婵,我牵着你。”
郭婵点了点头。
因为盖着盖头不能视物,陆谨言便紧紧的牵着郭婵,同时细心的提醒郭婵方向。
一路上跟随的喜娘宫女吉祥话不停,感慨陆谨言的体贴。
殿门口,太监见到二人来了立即唱起来。
再次来到慈宁宫,陆谨言不免想起那日在慈宁宫的遭遇,好在有惊无险。
陆谨言牵着郭婵来到殿中停下,她稍稍抬头。
殿的正中间坐的是身着龙袍的司马毅,天子威风,一旁的是凤袍加身的太后,头顶凤冠,雍容华贵,只是看向陆谨言的目光仍旧藏着一抹不喜。而另一旁的则是身怀六甲的萧妃,看来郭婵说得没错,萧妃若是诞下皇子,册后指日可待。
宫女拿上喜团放在二人面前,二人双双跪下行礼。
“丹阳今日出嫁,特来拜别皇上,太后娘娘。望皇上与太后洪福齐天!”
司马毅的目光中带着祝福和遗憾,他先是看了看郭婵,随即看向陆谨言,二人目光交汇,其中意味只有彼此明白。
司马毅道:“成了亲,若是受了委屈尽管入宫同朕提!朕一定替你出气!”
皇上对丹阳郡主的宠爱,人尽皆知,众人心知这日后承恩侯若是敢欺负丹阳郡主,只怕到时下场便是五马分尸!
不过丹阳郡主也不是好欺负的就是了。
郭婵笑了笑,“嗯,丹阳晓得。”
陆谨言立刻表明态度,“皇上您放心,臣一定不会辜负阿婵,定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太后这才看陆谨言顺眼一些,假意咳了一声,“日后夫妻相处应当有商有量,不可因小事而动气。承恩侯?”
陆谨言应,“是!太后!”
“你是男子汉,应知处处体量妻子的难处,切莫伤了夫妻间的和气!”太后如今晓得这夫君是郭婵自己挑的,只要人是好的便行,否则硬来伤了母子间的情分反而因小失大。
“男子汉”愣了愣,连忙应下。
随即便是奉茶,二人跪在地上,双手奉茶,再由一旁的宫女呈给司马毅与太后。
喝过茶,给了礼,太后便道:“好了,时辰也到了,你们快回长公主府吧,误了吉时便不好了。”
司马毅提醒道:“承恩侯,今日虽是大喜,切莫过度饮酒。”
太后以为司马毅这是在提醒他不要忘记洞房从而冷落了郭婵,没有多想。
陆谨言却是听出司马毅这是让她不要醉酒露出马脚,于是应下,这才带着郭婵离开。
宫门口,八抬大轿早早的侯着,陆谨言亲自将郭婵送进轿,自己则是骑马准备启程。
今日她骑的正是郭婵的红衣,为了今日她还特意苦练了几日的马术,不过磨刀功夫不深,好在成亲队伍走的缓慢,她那点半吊子马术恰能应付。
陆谨言身后正是郭婵坐的花轿,花轿两边则是伍思才与任远林在一左一右。
因为陆谨言没有熟识的男子,便叫了任远林和伍思才一道。如今陆谨言与伍思才算是知根知底,二人女扮男装,颇有些心心相惜之意。
至于任远林得知真相时,可是吃了一惊!
他当初猜来猜去,如何想得到那人竟是郭婵!亏他还以为二姐与皇上有一腿,如今想来真是荒唐!
耳边唢呐声欢天喜地,任远林望着自家二姐的背影,忽然觉得,女扮男装,一举封侯,迎娶郡主,简直比与皇上有一腿还要厉害啊!
可惜,这事无法说给旁人听。
“任远林!想什么呢?!看着新郎官发呆!”伍思才在那头喊道。
任远林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伍思才哈哈大笑,“还生气呢?!”
不过是抢了他一桩生意,看把他给气的,简直是小气!
似乎是猜到伍思才所想,任远林怒道:“我说你要当官便好好的当官,没得还来插手这生意场上的事儿!你坏我生意,这笔账我迟早跟你算!”
伍思才根本不在意,反驳道:“生意上的事儿各凭本事!再者说了,谁说当官就不能经商了?!”
任远林怒道:“牙尖嘴利,跟个女子一般!”
伍思才一听便怒了,“那你呢,小肚鸡肠,没有男子气量,丢人!”
“我丢人?!”任远林想起一事,笑道:“不知是谁丢人呢?那日在街上被一个女子追得上下乱窜,整条街都看到了!”
伍思才一噎,竟是哑口无言。
任远林自认赢了一招,哼了一声。
前头喜气洋洋的新郎官没听到这边的争执,坐在花轿里的郭婵听得一清二楚,不禁笑了起来,心中的那点紧张奇迹般的被二人化解。
原来坐花轿是这样的感觉。
冬青跟在花轿外,听见她的笑声,于是道:“郡主,可有吩咐?”
郭婵对轿外道:“没事,先前我吩咐的事可是妥当?”
冬青答:“回郡主,奴婢已经命人事先在突厥大王子的饭菜中下了药,今日他绝不会出现。至于将军府那边,自从凌老将军出事后,将军府一直十分低调,凌气丁忧在府中,不见其有任何动作。”
郭婵闻言点头,塞禄此人心机深沉,绝非表面那边温和,今日她绝不允许有意外发生。
“盯着将军府的人不要撤,一旦有任何异动便来报。”
“是,郡主!”
谈话间,送亲的队伍已经到了长公主府的门口。
丹阳郡主成亲一事早已是京城人人皆知,今日清晨便有不少人聚集在长公主府门外,这些人无非是想亲眼目睹丹阳郡主与承恩侯夫妇成亲时的风采。
毕竟丹阳郡主有着京城第一美人之称。
花轿停在门外,喜娘早让人放置好火盆在门口。
陆谨言跳下马,怀着忐忑而又喜悦之情走到花轿前,轻声道:“阿婵,到家了。”
因为是入赘,省去了许多繁文缛节,陆谨言当即掀开门帘,看见了正端坐着的郭婵。
陆谨言发现她竟十分紧张,从以前的奢望,到今日的现实,她觉得有种踏在云彩之上的感觉,轻飘飘的,仿佛触不到地。
喜娘见状,笑着催促道:“侯爷,您这时可不能发呆,该接新娘出花轿勒!等到了洞房,您可独自看个够!”
此话一出,旁边立刻传来笑声。
陆谨言不知怎的微微红了脸,往日她与郭婵在那事上一向是郭婵主动,想必今日应是轮到她了。
这样一想,她觉得更加飘忽了些。不过她也知洞房前还有不少步骤,伸出手拉住郭婵,小心翼翼的牵着她出了花轿。
“新郎新娘跨火盆,从此夫妻和谐,白头到老!”
红色的衣衫划过火盆,带起轻轻的火星。
长公主府里的传唱声,一声高过一声,陆谨言看到了许多面孔,但她心里此时只有那独一无二的一人。
“阿婵。”陆谨言轻轻唤了一声。
郭婵感受她的紧张,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我在。”
“我不敢置信,我此时便要娶你了!”陆谨言的声音夹杂着激动,与她平日的淡然截然不同。
郭婵轻笑,故作遗憾道:“是啊,真遗憾……”
“竟然不是我娶你,而是我嫁你。”
陆谨言闻言不禁得意,“是啊,以后可得听夫君的话。”
“呵呵呵……是,妾身听话。”
酥酥的嗓音让陆谨言心中一软,仿佛幸福在如水中的涟漪一圈一圈的扩散开,沁润全身。
长公主和宣平侯坐在高堂的位置,四周皆是前来观礼的宾客。
新人慢慢走到中央,长公主府的管家喊高喊道:“吉时到,行礼!”
“一拜天地!”
这一拜,你我二人永结同心。
“二拜高堂!”
这一拜,你我二人荣辱与共。
“夫妻对拜!”
这一拜,你我二人生死相随。
“礼成!”
当陆谨言摆脱一群敬酒的宾客回到喜房,发现郭婵端端正正的坐在二人的床榻之上,她的心瞬间便被暖流所填满。
冬青见到她来,很识相的道:“郡马,奴婢先退下了。”
陆谨言点了点头,桌上摆着喜杆和合卺酒。
她拿起喜杆,慢慢走到郭婵面前,轻轻挑开盖头。
倾城绝世的容颜呈现在她面前,巧笑倩兮,一双眼眸流光熠熠,陆谨言一时看得呆了。
同样,郭婵含情脉脉的看着陆谨言,二人心中早被一种叫做满足的东西填满。
“夫君……还是娘子?”
郭婵眨眨眼睛,陆谨言笑了起来,“自然是唤我夫君。”
“夫君~~”
陆谨言一直都知道,若是郭蝉想要一个人臣服,无人可以阻挡她的魅力。如今这朵仍未绽放的牡丹绝色已经被她收藏起来,独被她所拥有,这般想来,通身忍不住轻轻颤抖。
“娘子,该用合卺酒了。”
陆谨言递给郭蝉一杯,床边的花烛灯火摇曳,映照着美人的脸。
二人一饮而尽,镀金鸳鸯酒杯落在地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陆谨言轻轻拉过郭蝉的手放在胸前。
“阿蝉,我此生之幸便是能与你长相厮守,今日是我最快活的一日,此生我定不负你!”
陆谨言的心脏砰砰直跳,郭蝉感觉到自己的心似乎也随之跳动,同步和谐。
“有你陪伴,此生无憾!”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进行到一大半啦~
终于是成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