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郭婵从皇宫出嫁,长公主便与郭婵提前进了宫,住的正是长公主从前未出嫁时住的宫殿。
刚刚歇息正打算去拜见太后,不想太后先派人来了消息,萧妃胎动异常,让她们先在宫中休息。
长公主对萧妃的子嗣同样在意,吩咐来传话的人及时来萧妃的消息。
“算算日子,萧妃肚里的孩子也快出世了。”长公主如今怀胎四月,肚子只是微微凸出来一些,不过脸颊倒是眼见的圆润起来,连宣平侯也戏言她多了不少寻常人家的福气。
郭婵想了想道:“怀胎十月,还有两月余呢!”
长公主睨了她一眼,“哪儿有人正好十月的,寻常约莫九月余便生了,何况这日子白驹过隙,快着呢!”
郭婵给她倒了一杯蜂蜜水,想起一事低声道:“我听表哥说,萧妃这一胎约莫是个皇子。”
长公主一怔,司马毅说是约莫,那便一定是皇子了。她忽然想起如今仍在禁足的张皇后,叹了叹气。
郭婵见状不解,“表哥子嗣凋零,生个皇子自然是喜事,娘你怎的反而愁眉苦脸的?”
先前殿里伺候的都被郭婵叫出去了,此时只她母女二人,长公主思索了片刻,而后道:“你可知张皇后为何多年不孕却又突然有孕?”
这件事郭婵当时不是没有怀疑过,但经几个太医之人确认,张皇后的确是怀孕了。
“娘,您知道什么?!”
长公主道:“当年张皇后与皇上成亲,没多久便有孕,可后来出了意外便再也没能怀上。这么多年,所有人都当她是不能生养了,不曾想她却另辟蹊径。”
郭婵认真想着长公主话中之意,忽然她意识到什么,“您是说张皇后用了和您一样的方子?!”
长公主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也是从太后那里知道的。”
郭婵有些无奈,感情太后这些年还专治不孕不育?
长公主看她的神情便知她在想什么,解释道:“张皇后的方子并非从太后那里得的,而是她自己从外面得的。”
“看来她是如愿以偿了。”
郭婵心想,张皇后的确想生一个皇子巩固地位,只是不知她那时可知张家会有今日的下场。
不过,求子似乎并不重要,何以长公主特意提起?
“娘,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长公主笑容有些尴尬,她吞吞吐吐的道:“当初我没告诉你这张方子为何珍贵,不仅是因它能让人有孕,而且一定会怀男胎。”
“你的意思是张皇后的肚子也是个皇子?!”
长公主点头,虽然开枝散叶是好事,但以张皇后如今的处境生一位公主与生一位皇子可是天壤之别。
郭婵明白长公主的意思,“那又如何,都是表哥的孩子,难不成还杀掉啊?”
张皇后生产之后必定被废,张家是个污点,张皇后的儿子虽是皇子,但一辈子都会和张家联系在一起,翻不得身。
“杀什么杀?呸呸呸!”长公主叹道:“太后跟我提了,留子去母,若是公主,二人皆可活命。”
郭婵想起太后打算将陆谨言阉了一事,不愧是站在后宫顶端的人。
见郭婵发呆,长公主道:“发什么呆啊,娘给你说这事只是想提醒你,虽然我们沾着皇家的血,但我们不似活在这皇宫里的人,他们没有选择,但我们不一样。因为我们已经走出了这座皇宫。”
长公主抬头望着她曾经住过十载的宫殿,无论是曾经还是此时,依旧是那样的冰冷。
郭婵眸光一闪,笑道:“我早已做了选择。”
闻言,长公主没再继续这事,她知道郭婵是个有主见的孩子。
倒是郭婵盯着她的肚子半晌,好奇道:“那我要多一个弟弟了。”
“是,到时你可别欺负他!”说到还未出世的孩子,长公主脸上带着慈爱的笑。
郭婵忍不住摸了摸长公主的肚子,笑道:“那我明日告诉谨言,她知道了也一定会高兴!”
想到陆谨言,郭婵心跳微微加速,明日便要嫁给她了。
怎么想都觉得哪里怪怪的……
长公主以为自己眼花,郭婵的神情含苞待放,眉眼羞怯。
“我看你和素衣丫头二人整日在外骗人,别把自己给搭进去!”
长公主的本意是二人假意结为夫妻,会坏了二人姻缘,有损福气。
郭婵却以为长公主是在警告她不要假戏真做,和陆谨言成了真夫妻。她不由神情一冷,与先前迥然不同。
长公主正奇怪郭婵的反应,赵来仪却来拜访。
赵来仪进了殿先是看向一旁神情淡漠的郭婵,完全不似新嫁娘的模样,她轻轻弯了弯唇角。
“赵昭仪怎么来了?”长公主没想到第一个来的竟然是赵来仪。
赵来仪优雅翩然,徐徐道:“来仪见过长公主殿下,郡主出嫁,我特地来给郡主添妆。”
长公主更加不解了,“之前各宫皆送来添妆,本宫记得昭仪送了一尊红石榴。”
收礼一事郭婵毫不知情,但别人一番好意,郭婵也不好意思继续冷面,缓了颜色。
赵来仪见状笑容越发甜美,“我亲自绣了一套寝衣,本怕送出去献丑,但太后她特地让郡主从宫中出嫁,我想了半晌,还是来了。”
长公主闻言看了郭婵一眼,郭婵同样不知所措。
“这怕是不妥吧?”长公主扯了扯嘴角,赵来仪一个宫妃给郭婵绣寝衣算个什么事。
赵来仪让宫女将她备好的东西打开,长公主见了才发现这寝衣并非寻常,其上所绣鸳鸯石榴栩栩如生,绣艺巧夺天工,长公主不由想起之前被郭婵毁掉的布匹。
但这显然这是新娘成亲当日穿的,一般寻常人家新娘的寝衣都是由亲近的姊妹所绣,郭婵并无姐妹,她的嫁寝是由府上的绣房所绣。
见状,赵来仪解释道:“我听闻郡主的嫁衣乃是太后命人特别准备的,特地找人要了嫁衣的样式,按着花样绣了这套寝衣。我知这不合规矩,但我一向与郡主投缘,也把郡主视作如同姐妹一般亲近的人,所以自作主张绣了这寝衣,希望长公主与郡主不介意。”
一番心意,真真切切,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长公主笑道:“昭仪一番心意,实在令人感动,哪里还会介意。而且观这针线,昭仪真是心灵手巧,不似某些人。”
郭婵挑眉,某些人是在特指她吗?!
赵来仪显然也猜到长公主话中之意,笑着看向郭婵,柔声道:“郡主可喜欢我的礼物?”
郭婵看着那精致的寝衣,的确很是华美,可她却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事实上,她与赵来仪的关系远没有那般亲近。
赵来仪却不依不饶的看着郭婵,似是要个答案,最后郭婵却没有回答是否喜欢,只道:“多谢娘娘的心意,丹阳感激不尽。”
赵来仪似乎对这答案也不失望,笑道:“明日若是你能穿上那便最好了!”
郭婵嘴角颤了颤,没说话。
长公主对郭婵根本不抱希望,她将郭婵的不近人情归咎于缺少闺房交的缘由,平日除了陆谨言,难得见郭婵耐着性子交往。
长公主见赵来仪态度恳切,想起太后曾说过的话,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是提点道:“本宫听说昭仪日日到太后宫中请安,实乃孝顺,不过哪有妃嫔整日蜷在太后宫里的,这份心理应多放在皇上身上方才好。”
皇宫向来是女子的战场,子嗣,皇帝的宠爱,家世,都是她们的武器。有了傍身的,深宫才不至于寂寞。
赵来仪闻言,似笑非笑,“长公主有所不知,我与太后娘娘投缘,平日我也闲着,不如多多照顾她。至于皇上……皇上他日理万机,我是万不敢打扰的!”
长公主不过见赵来仪有心送郭婵贺礼才提点几句,旁人听不听,这便同她无关了
“昭仪是个懂事的。”
送完礼却不见赵来仪提出要走,三人便一起用茶,不过茶还没喝两口,郭婵便打了个哈欠。
长公主适时道:“可是累了?”
郭婵点了点头,“还不是您,昨日非得拉着我学那些礼节!这不才眯了两个时辰便入宫来了。”
长公主恨铁不成钢,“明日大日子,你若是出了差错,那才是贻笑大方!”
说完,长公主面带歉意,“让昭仪笑话了,丹阳这孩子自小惯爱偷懒。”
赵来仪摇了摇头,看郭婵的确面有倦色,遗憾道:“明日成亲,繁文缛节众多,既然郡主累了须得好生歇息才是,是来仪叨扰了,今日我便先回宫了。”
长公主让宫女送赵来仪,她婉拒了,“长公主殿下若有事尽可差人来告诉我,来仪自当竭尽全力。”
长公主一怔,这赵昭仪还是个实诚人。
赵来仪走到门口,不舍的回头,郭婵却已经合上了双眼。
长公主也看见了,心道郭婵不知礼数,再怎么也不该这样。
“这几日准备成亲,丹阳累的不轻。”
赵来仪收回目光,幽幽道:“明日便是成亲大喜,说不定长公主殿下能早日抱上孙儿呢。”
这下长公主真的说不出话了,若是真的抱上孙儿,不得把她吓死?!
赵来仪将长公主的反应尽收眼底,勾了勾唇告辞。
等长公主从孙儿的震惊中回神,发现郭婵正在吃茶。
“你没睡?!”长公主惊讶,立刻明白过来,“原来你这是故意赶人走?!”
郭婵道:“留她在,不知道说到何时。再说娘你有孕在身,哪里能劳累?”
长公主根本不信这话,不过她也有她的考量。
“赵来仪此人聪明有心机,一入宫便得了太后的宠爱,不简单。”长公主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如若不愿交好,不来往便是。”
一旦赵来仪若是有了子嗣,难免被卷入夺嫡争储的漩涡中。
若是赵来仪知道长公主的想法,只怕会高声喊冤。
郭婵想了想,很认真的对她娘长公主道:“我是觉得,她对我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