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陆谨言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真是祸不单行呐!
司马贺玩味的看着紧靠着假山石壁略微狼狈的陆谨言,先前他看到一个与陆谨言有几分相似的人影跑进御花园,于是便来瞧瞧,没想到真的是他。
“承恩侯,好兴致啊,大白天的在御花园玩儿起了捉迷藏?!”
陆谨言闻言,不禁在心中骂道,谁没事在皇宫御花园里捉迷藏啊,而且她的样子看上去很闲吗?!
为今之计还是应当应付司马贺,陆谨言笑道:“汝阳王误会了,陆某第一次进宫,对宫中环境不了解,这才一时走错了路。”
“走错了路?”
“是。”
司马贺自然知道陆谨言不可能在此玩乐,他的模样更像是在逃命,不过他对丹阳的未来夫君很是感兴趣,今日难得碰上,怎能轻易放过?
“呵呵,承恩侯倒是有趣,走路竟是往假山里走。”
司马贺显然不信,他正好挡着出口,一副今日不问清楚便不放人的模样。
正当陆谨言苦恼之时,外面又响起一阵脚步声,还有一群太监的声音。
心道一声糟糕,没想到这些太监这么快找来了。此时不能出去,在这里待着被找着是迟早之事,尤其还有一个司马贺。
司马贺也听到外面的动静,加之陆谨言的反应,不难猜到外面的人是在找他,挑眉道:“承恩侯还要说是走错了路吗?”
司马贺的一双丹凤眼冷冷的盯着陆谨言,陆谨言叹了叹气,道:“王爷猜的没错,陆某的确不是迷路。”
“愿闻其详。”
陆谨言在心中想好说辞,徐徐道:“今日陆某奉旨入宫觐见太后娘娘,可我本是一介草民,并不懂宫中规矩。先前在太后宫中不慎冲撞了太后娘娘,是以太后要惩罚陆某。可面对五十大板,我这身板下去怕就是一条命,于是我趁着太监不注意跑了出来。本来藏身在此,不想碰到了王爷。”
乍一听,陆谨言的说辞似乎没有破绽,可仔细一想,陆谨言好歹是郭婵的未婚夫婿,再不知礼数,太后也不至责罚五十大板。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陆谨言心中便越发着急,被太后抓回去发现身份倒是尚能挽救,可司马贺在此,只怕她是女子一事再也藏不住。
司马贺迟迟不开口,陆谨言只好道:“还请王爷助陆某一臂之力,日后陆某定当感激不尽!”
似乎正等着陆谨言服软,司马贺笑道:“届时希望承恩侯不要忘记才好。”
陆谨言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那是自然。”
“那就走吧!”
话落,司马贺转身离开,陆谨言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出假山洞口时,陆谨言不慎踩到一块滑石,就在快要跌倒时,一双手将她拉住。
司马贺将人扶起,一边戏谑道:“承恩侯可千万别怕,本王答应了的事一定做到。”
陆谨言心中苦笑,今日可算是倒了大霉,嘴上则是道:“多谢王爷。”
这时,司马贺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他诧异的看了陆谨言一眼,正要再闻,陆谨言已经退开他三步之远。
“人在这!”
几个太监急匆匆拦在二人面前,他们没想到还有司马贺,赶忙跪下行礼。
“奴才见过王爷,王爷千岁。”
“免礼。”
司马贺点了点头,便示意陆谨言跟随着一同离开,陆谨言抿唇跟在他身后,还没走两步,身后便传来声音,是其中一个太监。
“侯爷,太后急着见您,吩咐奴才们带您到慈宁宫!”
陆谨言看了一眼司马贺,慢慢道:“这多不巧,皇上刚才传口谕宣本侯与王爷一同觐见,只怕此时去不得慈宁宫了。”
司马贺勾了勾唇。
“这……”太监面露犹豫。
司马贺沉声道:“皇上急诏耽误不得,去回太后娘娘的话,如实说便是,有什么本王担着。可若是耽误了皇上的事,那时本王可顾不着那么多了。”
此话一出,几个太监终于不再阻拦,眼睁睁的看着陆谨言随着司马贺一同离开。
二人走出一段距离后,司马贺道:“本王今日帮了陆侯爷这个忙,不如陆侯爷将你为何事惹怒太后告知本王。”
陆谨言暗道,此事事关重大,尤其涉及到郭婵的名节,万万不可泄露。
她捶胸叹气,“还不是因我出身低微,太后娘娘瞧不上我,觉得我配不上郡主。”一声长叹,她又道:“其实我也知郡主嫁我实在委屈,可我是真心中她,愿此生与她白头到老。”
这一番真情流露换来的是司马贺的嘲笑,“这京城中爱慕郭婵的人可以从宫门排到城门口,要本王说,他们爱慕的不过是她姣好的容貌和显赫的家世。至于情爱,本王认为是陆侯爷你看得太重!”
陆谨言摇头,“王爷说的不错,可我在意的是她的人,今日她即便是出身贫苦,容貌受损,我对她的喜爱也不会减少半分。”
司马贺吃惊,谁不道他陆谨言攀上了高枝儿,得到了荣华富贵,感情正主自诩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其实,陆谨言自己也明白,这话说起来简单,信的人没有几个,可这些句句真心,旁人不懂,只要那一人明白便好。
过了一会儿,陆谨言发现这并非出宫的方向。
“王爷,这并不是出宫的方向!你要带我去哪儿?”
见他一脸的防备错愕,司马贺道:“你也未免太过杯弓蛇影,既然说是皇上召见,自然是去御书房了!”
陆谨言道:“我以为那不过是个借口。”
“太后也会以为那是借口,如今说不定派了人在宫门口守株待兔!”司马贺哼了一声,还以为是个聪明人,“先去御书房,等丹阳来接你回府罢,否则太后不会善罢甘休的。”
陆谨言思虑再三,还是选择相信司马贺的话,毕竟她在宫中孤立无援,一个不慎便会暴露身份。
司马毅知道二人一齐来了御书房很是惊讶。
“陆谨言,你不是应该在太后宫中,怎么和汝阳王来了此处?!”
陆谨言第一次到御书房,不过她来不及感受御书房的金碧辉煌,她将先前对付司马贺的说词一字不差的又讲了一遍,然后又将碰到司马贺的事粗略提了提。
司马毅没说信不信,只是安慰陆谨言,“母后一向喜欢丹阳,难免对你有些偏见,你别在意。日后成了亲,母后见着你的好,便不会针对你了。”
陆谨言点头,心中却是道,只怕这个偏见永远不会消失。
司马贺笑道:“依我看,皇上您可得好好保护承恩侯,说不定哪日便被太后给捉住了,到时心疼的可是丹阳。丹阳的性子,你还不知?要是被她晓得了,指不定如何。”
司马毅目光一闪,指着司马贺道:“朕看你是巴不得丹阳闹起来,到时可有朕受得。”
“那还不是皇上你宠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陆谨言心头却像是被一块石头压住,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他们说的是一个他们认识的郭婵,一个她完全没有接触过的郭婵。
司马毅的表现好似即便郭婵犯了天大的错,他也会原谅她,并且为她善后。难怪太后会想让郭婵在废掉张皇后之后入主中宫。
司马贺一直在观察陆谨言的反应,见他神情恍惚,微微勾了勾唇角。
司马毅见时机差不多,打算支开司马贺,“今日幸好你在,救了陆谨言。这样吧,我派人送陆谨言出宫,至于汝阳王你便再辛苦一些,带着一个替身出宫吧。”
司马贺哈哈笑了两声,“正所谓送佛送到西,没问题,这事就交给臣了”说着他看向陆谨言,道:“看来到时候你和丹阳的这杯喜酒我是喝定了!”
陆谨言也回过神,赶紧道谢,她知道司马毅是打算单独询问她今日发生之事。
果然,司马贺一走,司马毅温和的脸上顿时没了笑意。
“怎么回事?”
陆谨言一怔,最后还是说了实话。
她先前是嫉妒司马毅与郭婵青梅竹马,亲近熟悉。但她相信司马毅不是那种是非不分之人,而且她也相信司马毅不会做出伤害郭婵之事。
司马毅苦笑,自郭婵过生,母后便有了结亲的想法,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未放弃。
即便是他本人也已放弃,也应放弃,从他娶了张氏之后,他便该放弃的。
三宫六院,这样的人又怎能拥有那样独一无二的她。
陆谨言并未错过司马毅眼中的落寞和寂寥,御书房中的龙椅璀璨夺目,不难想象金銮殿之上的那把龙椅光芒只会更甚!
九五之尊,至高之位,无人比肩,大概这也是人世的一种沧桑。
寂静中,司马毅淡淡道:“母后偏执了些,朕会劝阻她,让你日后无忧。”
陆谨言沉默无言,因为她不知该说什么。
司马毅似乎也并不需要她回答,“朕向你保证,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和丹阳二人必有一处安生之所。这是朕的诺言,前提是你不可背叛你的诺言!”
这一刻,陆谨言似乎明白了为何郭婵会如此用心的拥护这个年轻的君王,他有睿智,仁慈和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