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陆谨言?”
不怒而危的声音让陆谨言一怔,上一次她来时还是以清河郡主的身份,那时太后只是匆匆看了她一眼,对她虽算不上很好,可也算是态度和蔼,哪像此时,简直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她正了正衣襟,恭敬的应了一声“是”。
“回太后娘娘,臣正是陆谨言。”
今日郭婵有公务出了城,前脚刚走,后脚太后的人便到了。显然太后是有意挑了今日的日子特意找她来问话。
“听说婚期已经定了?”
太后的声音冷硬,对陆谨言是极度不满,可陆谨言还是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是,回太后娘娘,婚期定在下个月的十五。”
算算,已经不到二十日。
太后忽然让伺候的人退下,只留下陆谨言与她二人。
等人一走,太后立即问:“听说你和丹阳那孩子早就认识?”
关于这件事陆谨言与郭婵早已对好词,无论是谁问,都道:“是,臣与郡主已相识许久。臣不敢隐瞒太后娘娘,臣许久以前便爱慕郡主,幸得郡主也对臣有意,可臣身份卑微,又遇上多事之秋,这才恳请陛下赐婚!还望太后娘娘成全!”
太后并未说话,而是安静的坐在上首的凤椅之上,不知在想什么。
陆谨言只好恭敬的站在大殿之中,心中却不禁为太后找她入宫一一事有些疑惑,长公主作为郭婵的母亲对此事并无异议,且如今礼数周全,只等成亲,太后又何必阻挠。
二人各有所想,过了半晌,才听到太后的声音响起。
“陆谨言,虽如今你被皇上封为了承恩侯,但你一无功绩,二无才学,你所长不过是经商。”
太后话语轻轻一顿,陆谨言直觉她接下来说的话自己不会喜欢。
果然,只听太后继续道:“哀家直言,丹阳自小便聪敏机智,容貌出众,你配不上她!”
陆谨言当下便明白,太后真的要阻挠她们的亲事,可这又为何?!她不明白,但此时重要的是不能给太后机会。
陆谨言“啪”的一声跪了下来,朗声道:“臣自知配不上郡主,但臣发誓对郡主一片真心,上天可鉴,日后娶了郡主自当好好对待郡主!还请太后您成全臣!”
太后并不为她的这一番话而打动,从一个普通的妃子到如今的太后,真情对她而言已经算不得珍贵。
“哀家说了,你配不上她。”
太后的轻描淡写在陆谨言心中引出一股怒气,她淡淡道:“太后娘娘今日找臣来看来是另有所图了,娘娘不如明言,也叫臣好明白。”
太后笑了笑,“哀家看你也是聪明人,便明说了。哀家要你假意与丹阳成亲,但不得碰她,日后待时机成熟,你二人便和离。”
陆谨言一怔,心中冷哼,“臣有一事不解,太后您要臣与郡主成亲,又不能碰人,那彼时郡主如何看臣?!”
太后却不顾她,只道:“这便是你的事了,若实在不行,哀家不介意帮你一把。”
陆谨言在心中思索着对策,太后想要她假意成亲日后和离,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日后郭婵还能再嫁人,可嫁谁呢?若是太后心中有人选,直接赐婚便是,哪里等得到日后。除非是一个长公主绝不愿意郭婵嫁的人……
司马毅!
陆谨言恍然大悟,吃惊的看着太后。
太后见她想明白,直言道:“哀家自丹阳幼时便看中她做哀家的儿媳妇,她那样的容貌才情身世,自然只有世上唯一的真龙天子才能与之相匹。”
陆谨言道:“据臣所知,郡主并不想入宫。”
太后愣了愣,“丹阳年纪小,觉得宫中的生活束缚,以后她便晓得皇后之位乃至太后之位何其的尊贵。”
陆谨言在心中暗骂太后利欲熏心,贪念权势。
见陆谨言迟迟不回答,太后软了声道:“若你是一个大家族的贵公子,才华相貌样样出众,哀家便也不阻止了,只要丹阳那孩子开心便是。可你不过是一介商贾,身份低微,又如何能够配得上她?若你应了哀家的要求,日后荣华富贵你依旧享用不尽,若你不应,也别怪哀家不留情面!”
末了,太后叹道:“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应该如何选择。”
半晌,陆谨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道:“回太后娘娘,恕臣无法答应!”
她梦寐以求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答应?!
太后怒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即便太后您今日在这里将臣杀了,臣也不会答应!”
陆谨言一脸视死如归,太后突然笑了,冷冷道:“哀家说了哀家不介意帮你一把!”
“来人,带去敬事房!”
闻言,陆谨言大惊,敬事房不就是太监的地方,太后这是要强行将她给阉了做太监。
可……
可她根本就不是男子!一到敬事房便会被拆穿,到时反而如了太后的愿!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陆谨言双拳紧握,额头因为紧张而冒出冷汗。
此时此刻,必须要逃!
就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陆谨言猛的往外冲去。
太后惊道:“将人拦住!”
无奈陆谨言出人意料,又是用尽全力,竟然迅速的跑出门,朝宫门后跑去。
先前太后不想让伺候的人听见他们说的话,特意吩咐伺候的人去了后殿,此时正好给陆谨言逃跑行了便利。
陆谨言全力往殿门跑去,只要跑出太后的宫中一切便有希望!
正当陆谨言以为自己能逃脱时,当真是上天捉弄,迎面撞上赵来仪带着一名宫女入门。
“啊……”
陆谨言与赵来仪撞得人仰马翻。
“娘娘,您没事吧?!”宫女赶紧去扶倒在地上的赵来仪,见她没事正想呵斥陆谨言,见其锦衣华服,非寻常人,便停了话头。
身后是太监们的呵斥声,“站住!”
“多有得罪了。”眼见后面的太监就要快要追上,陆谨言看了眼赵来仪,起身便要逃跑,却被人抓住手腕。
陆谨言见是赵来仪,不禁恳求道:“昭仪娘娘,还望手下留情。”
“御花园的假山众多,便于藏身。”
说完,赵来仪便放开了手。
陆谨言道了声“多谢”,匆匆离开。
奉命抓陆谨言的几个太监后脚便至,赵来仪叫住几人。
“你们怎么回事?在太后娘娘宫中竟也敢如此放肆?!”
太监们面面相觑,无人敢接话。
赵来仪觉得先前那人有几分眼熟,便问:“那人是谁?你们为何追他?!”
依旧无人回答,赵来仪顿时冷下脸,斥道:“放肆!本宫的话也不回答吗?!是否要到皇上跟前质问才回答?!”
几个太监顿时慌了,其中一人道:“娘娘恕罪,先前那人是承恩侯。承恩侯今日进宫觐见太后娘娘,惹怒了娘娘,娘娘命咱们几个拿下承恩侯伺候板子,谁料到他一害怕竟然跑了,奴才们正追他呢。”
赵来仪震惊道:“承恩侯?!你说刚才那人是承恩侯?!”
“正是!”
“你们说他惹怒了太后娘娘?”
“是!似乎承恩侯出言不逊,娘娘一时恼了才要伺他板子。”
赵来仪自然知道承恩侯便是与郭婵定亲的那一位,可她为何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承恩侯?!且有一事她也不明白,太后一向疼爱郭婵,企会随意罚承恩侯的板子。
先前那人不似轻狂之人,又怎会出言不逊?
这其中只怕是有蹊跷……
几人见她不说话,可再不追人跑远了不好交待,于是硬着头皮道:“娘娘,奴才们身上还有差事,还请娘娘饶恕咱们。”
赵来仪愣愣的让开,当最后一个太监正要离开时,鬼使神差的,她叫住了那个太监。
太监回头道:“娘娘,您还有何吩咐?”
赵来仪一怔,淡淡道:“本宫刚才看见人往御花园去了。”
太监闻言大喜,连忙谢恩,“奴才多谢娘娘!”
先前一撞,赵来仪身上的宫裙好几次有了污损,她沉默的任由宫女替她整理宫裙。
这时,她忽然看见宫门一旁有一方烟青色的手帕,她便吩咐宫女去捡。
“娘娘。”
宫女将手帕捡来,赵来仪接过手帕,闻到淡淡的一股香味。
她仔细的看了看手帕,并无特殊之处,用料也只是寻常大家会用丝锦。
陆谨言从太后宫中跑出来后便按着赵来仪的建议去了御花园,此时她是男子身份,去不得任何一个娘娘宫中藏身,又不知太后会否派人在宫门截她,她对皇宫并不熟悉,先去御花园藏着总没错。
御花园此时正好无人,陆谨言便选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假山钻进去藏了起来。
她正想掏出手帕擦擦额头的汗,这才发现手帕掉了。想了想,应是先前逃跑时掉了出来,好在,她自从装成陆谨言之后用的都是寻常手帕,并无特殊。
四周的寂静让她终于能够冷静下来思考现下的处境。
千算万算,竟是未料到太后竟然想让郭婵嫁给司马毅做皇后!
早知道太后手段如此狠辣,先前不如假意答应她,得以周旋片刻,如今若是被抓,送到敬事房,后果可想而知。
宫中知道她身份只有司马毅,若是能见到司马毅求得庇护是最好的选择,可她根本不知御书房怎么走。
正当此时,一阵脚步声逼近,陆谨言屏住了呼吸。本来透着光的假山洞口被阴影挡住,有人进来了!
陆谨言此时万分后悔挑了一处只有一个出口的假山洞,此时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原来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