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朕西山狩猎,被猛兽围攻,千钧一发之际幸得陆氏谨言舍身救驾。朕感念其救驾有功,遂许一诺千金满足其一愿望。然陆氏谨言道一声唯一愿,即娶丹阳郡主为妻。金口玉言,今日朕特封陆氏谨言为承恩侯,赐婚于丹阳郡主,择日成婚!”
李秀公公收好圣旨,脸上笑意盈盈,“恭喜郡主,贺喜郡主,得此良婿。不过侯爷为了救陛下受了伤,如今正在养伤,不能亲自前来见您。”
郭蝉面无表情的接过圣旨,李秀脸色一僵,笑容挂在嘴巴不上不下,说不出的怪异。
过了良久,不见郭蝉动作,李秀心里嘀咕,怎的每回到长公主府宣旨,一个个的都跟失了魂死似的。
他提醒道:“郡主,您需得谢恩,奴才好回宫复命。”
郭蝉却道:“出事时,李公公可在一旁?”
想起当时的情形,李秀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自然是在的,不过当时陛下由于骑马太快而和奴才等人分开,不想等奴才们找到时只看到陆.....也就是承恩侯正与一头黑熊搏斗,好不容易才将黑熊制服。”
郭蝉冷笑,“她那个身板也能和黑熊搏斗?”
李秀以为郭蝉这是不满意这桩亲事,于是劝道:“郡主,您可是不知,虽然承恩侯当时英勇无比,简直是拼了性命才将陛下给救下了。当时在场的众人都瞧见了,做不得假!”
不想这番话一出口,郭蝉的目光愈冷,李秀估摸他这是说错话,可又不知到底是何处错了,只好闭口不言。
好在最后郭蝉还是谢恩领旨,虽然态度不怎么恭敬,可好歹是交差了。
刚踏出长公主府,李秀脚步一顿,咦,现下想起来似乎那陆谨言与清河郡主有几分相似……
不会吧……
李秀心中大惊,同时又在心头否认自己的猜测。他只见过清河郡主一面,认错的可能性很大,何况即使是因为最近朝中对立丹阳郡主为后一事,陛下也不必如此行事。
丹阳郡主,清河郡主,怎么可能呢?!
暗道了声荒谬,李秀端着拂尘回宫了。
不得不说,李秀与真相失之交臂。
李秀前脚刚走,长公主府侧门便蹿出一个身影骑马离去。
郭婵一路疾驰来到陆府前,她狠狠的用鞭子抽在门上,很快便有人开门。
她一言不发的便要进门,门房见是一个冷面美人,张口便问:“谁啊?竟敢擅闯咱们府上!”
“丹阳郡主!”
门房一听立刻退至门后,公子交代过的若是丹阳郡主前来直接放人进门。
“小的参见郡主,郡主快请进!”
“带我去见陆谨言!”
“是!”
郭婵一路冷面怒目,不知她身份的陆府下人见了纷纷退让。
来到主院,郭婵刚踏进门正好撞见慌忙出来的莲碧,莲碧一见郭婵的神情心头不禁为自家主子担忧。
“郡主……”
莲碧想替自家主子辩解两句,不想郭婵看也不看她,径直进了房。
郭婵还没看到人便听到几声咳嗽,心顿时一抽,加快脚步进了内室。可当真的看到任素衣的模样时,满腔的怒气便成了满满的心疼。
“你可真是胡来!”
郭婵的声音哽咽,任素衣半靠在床边,脸色苍白,神情却十分欢喜,看到她更是笑容满面。
这时郭婵看到房中还有另一人,温箐。
“她的伤势如何?”
温箐恍若未闻,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神色复杂。
郭婵见状心里一疙瘩,怕是任素衣有事,几步冲上前抓起她的手探脉。
见状,温箐终于回过神来,“郡主,您不必担心,陆……公子的伤好好休养不成问题。”
果然,脉象有些虚浮,但好在不是大问题。
郭婵的心终于定下来,任素衣是什么体格她还不清楚?让她砍个竹子都是难事,怎么可能与一头黑熊相较量。
任素衣得偿所愿,如今正是开心,见郭婵在乎她,便道:“我没事,你可是担心我?”
郭婵闻言心头又有气,气任素衣竟然瞒着她与司马毅演了这出好戏,否则以司马毅的性格怎么会随便赐亲。
“你如今是越发不将我放在眼里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同我商量!要是那头黑熊攻击你,那可如何是好?”
郭婵像个小女子一般闹着脾气,任素衣则是柔声哄她,“本来那头黑熊是被下了药的,许是下的药不够,这才一不小心被拍了一掌,好在最后关头那头黑熊终于倒下。我答应你,日后再也不瞒着你了。”
任素衣的声音低沉温柔,郭婵心中滋味难明,不难猜到是那日宫宴间隙中她找到了司马毅提出这个方法。虽然在众人眼中难免被当做作戏,但不失为一个好借口,正好避开近来的事。
一直以来,她都告诫自己要保护好任素衣,不想她却在默默为自己付出。
温箐虽然很不想破坏这样温馨的气氛,但医馆还有病人。
“医馆还有病人在,温箐便不打扰二位了。在这里先祝二位白头到老,举案齐眉,届时再向二位讨杯酒水喝。”
“承你吉言。”说着,二人的手握在一起,眼里倒映着彼此的模样。
温箐笑着叹了叹气,拿起药箱离开房间,门口遇上端着药的莲碧。
“温大夫要走了吗?”
温箐点头,“对了,这两日可以煮一些姜糖水给你主子用,有暖宫驱寒之效。”
莲碧应下,丝毫未曾察觉何处不对。
房内依旧是一片柔情,郭婵深深的看着任素衣,低声叹道:“其实你不必如此的。”
她早想好了法子应对。
任素衣却道:“我知你一定有法子,可我想为你分担,不想你总独自面对外界的一切。况且我不过是演了一出戏,却得到最想要的为什不去做呢?”
最想要的……
郭婵一怔,耳朵里继续传来她的话,“日后你郭婵便是我的夫人了。”
不知为何,夫人二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别样的好听,郭婵的耳根一下便红了。
任素衣见状心终于落了地,她知道只有这样郭婵才会真正属于自己。她不喜旁人觊觎郭婵,更不喜无法名正言顺的站在郭婵身旁。
如今总算能够得偿所愿。
莲碧见着这一幕默默退出房。
为了作戏更逼真一些,任素衣养伤的日子一直装作陆谨言待在陆府,郭婵则是顶着未婚妻的名义日日前来探望。
见着这情形,本来对二人亲事不看好的人也回过味来,这桩亲事看来是要成了!
陆谨言一个无名之辈,不仅是娶到丹阳郡主更是一跃封为承恩侯,简直是好运到令人发指!
因是皇上亲自下旨,之前的传言自然是不攻自破,原本上书请封郭婵为后的朝臣悄无声息的撤回奏折。
这厢任素衣的伤终于养的七七八八,立刻带着司马毅的圣旨上门探讨亲事的细节。
陆谨言扮相风流儒雅,引得不少婢女侧目。
替任素衣引路的是长公主府的管家,其实任素衣想道自己去便是了,也不是不认识路,但想了想作为陆谨言第一次来还是低调行事。
管家侧目窥视,坦白来说,陆谨言模样俊秀,倒是与郡主郎才女貌,可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任素衣心中暗喜,今日她特意让冬青为她易容,只不过用了一些简单的工具和手法便让她的容貌改变了一些,但若是仔细看还是能出来本来的容貌。
即便是熟悉她的管家也不一定能够确定她的身份,何况谁会想到陆谨言便是任素衣。
到了主院,管家道:“陆公子,便是这里了,长公主殿下与侯爷正等着您,奴才便不陪您进去了。”
任素衣点头,“有劳。”
深深吸了口气,任素衣这才进去。
长公主与宣平侯夫妻二人坐在上首,长公主神情肃穆,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未来女婿不满,宣平侯则是一面和气。
四下伺候的人不少,任素衣进门先是恭敬的向二人行礼。
“谨言拜见长公主殿下,侯爷。”
任素衣这么跪在厅中,厅内十分安静。
一旁的小丫鬟见了颇为心疼,这几日谁不知陆谨言英勇救驾赐婚丹阳郡主一事,外头都在传陆谨言此人英勇无双,才貌双全,如今见了是这么一个俊俏的公子,心中更是同情。
不过众人也知长公主为何生气。
陆谨言再好却是个商贾,好在皇上恩赏封了爵位,可到底是半路出家没有根基,难怪长公主嫌弃。
慢慢的,任素衣感觉膝盖有些发麻,可长公主依旧没有叫她起来,她只好这么跪着。
终于,宣平侯打破厅中的僵持。
“好了好了,谨言是吧。”宣平侯哈哈笑了两声,“快起来,快起来,今日看了还真是一表人才啊!”
任素衣看了长公主一眼,见她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于是慢慢站起来,膝盖一阵酸麻。
这时长公主发话了,“你们都退下去。”
话落,厅中的婢女婆子安静的离开,留下形只影单的任素衣。
门“咯哒”一声被合上。
长公主几步上前拉住任素衣的手,脸上写满了心疼,“素衣,可辛苦你了,跪的久了膝盖可难受?”
说着长公主转过身对着宣平侯呵斥道:“都怪你,非要我给素衣丫头一个下马威。”
宣平侯顿感委屈,这明明是大家商量好的!怎么就成了他一个人的错了!
不过想归想,宣平侯笑着道:“是,是,是我的错。”
“干娘,您别责怪义父。”任素衣笑道:“这样做也是让外头的人更相信一些,省的出了破绽。”
说着,任素衣不经意的看了宣平侯一眼,彼此心中意会。
在司马毅同意之后,任素衣便立刻同宣平侯说了自己的想法,那便是利用司马毅演出一桩救驾的戏,从而让司马毅赐婚给自己和郭婵。
但这出戏中有一个很重要的一点,长公主与她相处熟稔,陆谨言的伪装根本不可能骗过长公主,因此要让她接受自己和郭婵成亲,必须让她认为这是作戏。
所以他说服了宣平侯,让他说服长公主同意这个计划,以陆谨言的身份与郭婵假成亲,从而摆脱突厥人的觊觎与朝臣的逼迫。
“不过,素衣你做男儿装扮倒是颇为俊俏,简直可以以假乱真了!”
长公主上下打量着任素衣,起初听了这个计划时她并不同意,虽然这样的确能够解决近日来的麻烦,可这样,一来太委屈任素衣,二来哪一日东窗事发,虽不致死罪,但总归是授人以柄。
任素衣得意的摆袖转了一圈,“当真?”
长公主被她得意洋洋的模样逗笑,“真是的,看你还臭美。”
“毕竟日后便是这模样示人,自然想要好看些。”
长公主听了这话,叹道:“这实在太委屈你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让郭婵快些成亲,一旦成了亲那些朝臣也不至于拿郭婵的亲事做文章,可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任素衣握住长公主的手,认真的道:“干娘,这事是我心甘情愿做的,您不必替我觉得委屈,我觉得做陆谨言很好!”
这样可以娶到郭婵,她此生无悔。
只是……
任素衣目光心虚的看了长公主一眼,希望到时她知道真相后能够原谅自己。
宣平侯猜到任素衣心头的想法,转而道:“按照素衣丫头你说的,下一步就是应该让任素衣找个理由离开京城了。”
任素衣如今身为郡主又是长公主的义女,世家贵族因此举行宴会下帖子都不会落下她。可日后陆谨言娶了郭婵,难免会有二人必须同时出席的时候,为了避免穿帮,她决定让任素衣暂时的离开京城。
这时,长公主想到一事,忽然道:“素衣,你可知将军府有喜事了?”
任素衣一怔,将军府如今能办的喜事只能亲事……
“这个将军府,竟然还敢给我们下帖子,当真是张狂!”长公主不知当时的真相,至今还记着将军府的这笔帐。
任素衣却笑道:“这不正好有了离开京城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