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御书房当值的宫女太监闻身齐齐看向一旁的总管太监李秀公公。
李秀瞪了几人一眼,低声骂了句,“没用的东西!”随即又好高声应道:“奴才来了,皇上。”
李秀来到御书房内室,见司马毅坐在塌上手里把完着一颗黑子。
他跪在地上,细着声,道:“皇上有何吩咐?”
内室十分安静,李秀屏息心中揣摩着司马毅的心思。今日丹阳郡主进宫,可不知为何最后二人不欢而散,丹阳郡主更是冷着一张脸出了宫。
如今这世上敢同皇上这么干的也只有丹阳郡主一人。只是二人关系一向和睦,不知今日是为何事起了冲突。
一向宽和的君主心情不佳,周围伺候的人也都战战兢兢,老虎的屁股可摸不得,何况是龙角。
终于司马毅开口了,李秀立即凝神听着。
“你……去库房挑个丹阳喜欢的物什送到长公主府上。”
李秀猜到是这么个结局,毕竟司马毅一向对丹阳郡主这般宠爱放纵,如今张皇后不过是空有虚名,宫中不少人猜测这日后的后位便是丹阳郡主的了。
“是,陛下!”李秀想着讨好郭婵,便道:“上回见丹阳郡主似是中意上贡的琉璃镯,不如便送这琉璃镯,丹阳郡主见了指不定便开心了。”
本以为司马毅会喜笑颜开,不想他却叹气苦笑,“如果是这样便好了。”
李秀登时从他的话中得知二人此番的矛盾只怕不简单,可多年来二人默契亲近,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发生。不过再好奇,李秀也是不敢过问主子的事的。
长公主府。
郭婵看着任素衣走近房,问道:“都安置好了?”
任素衣点头,察觉到郭婵情绪不对劲,她柔声道:“我让人将王念娣姐弟送到了陆宅,他们在那里会自在些也更安全些。不过这两个孩子一下子离开我们还有些不习惯。”
郭婵嗯了一声,淡淡道:“不如让温箐也住到陆宅吧,我看王念娣挺喜欢她的。”
这倒是真的,王念娣对着温箐比对莲碧还要亲近,这让莲碧有些吃味。
任素衣思虑道:“这倒是可以,就是不知温箐姑娘是否愿意。”
“应该是愿意的,她在京城也无处可去!”
任素衣听出郭婵语气里的烦闷,从袖里拿出一个东西放在她面前,“先前我去向干娘请安,她让我将这个东西交给你,是皇上派人送来的。”
郭婵哼了一声,连看都没看,“谁稀罕啊!”
桌上躺着不正是那璀璨夺目的琉璃镯么。
“和皇上吵架了?”
郭婵一怔,“算不上,他是皇上谁敢跟他吵啊!”
此时的郭婵哪里是那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不过是个有烦恼的小姑娘。
任素衣也发现了涉及到郭婵在意的人时她便会如此。
“要我说,世上能劈头盖脸的骂过皇上后还能活得好好的人只有你了!”说着任素衣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郭婵的额头,“谁不羡慕你啊,你可是备受宠爱的丹阳郡主!”
“那你可羡慕我?”郭婵一把抓住那只作乱的手。
“我?”任素衣高傲的抬起头颅,“你都是我的,我羡慕你做何?!”
噼啪……
郭婵觉得堆积在心头的烦闷被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击碎。
郭婵将人锁在怀中,“何时我是你的了?”
任素衣笑道:“那我是你的亦可!”
郭婵一愣,随即咯吱咯吱笑了起来,“任素衣,以前我怎没发现你这般无赖?”
任素衣心道:“正经可讨不到美人……”
二人正嬉闹着,没发现有人进来。
“丹阳?素衣?”长公主呆愣的看着二人亲密的拥在一起,“你们在做什么呢?”
郭婵一愣,任素衣已从她身上离开。
“干娘,你怎的来了?”任素衣神色如常的走过去扶住长公主,“有事让人过来说一声便是或是让我们过去也好呀,怎的自己走动,累了自己。”
听着一如往常关怀的话语,长公主慢慢露出笑容,压下心中的怪异,柔声道:“哪能时时都歇着,我散步想着来看看你们。”
任素衣扶她坐下,“您来的正好,阿婵正在闹别扭呢。”
长公主看了一言不发的郭婵一眼,“哦?因何事置气呢?”
“还不是同皇上置气,不肯收这镯子呢。”
郭婵这时道:“你喜欢便送给你了。”
“这可是御赐的,我哪能要。”
“管他作甚,给我了就是我的。”郭婵不由分说的戴在任素衣手上。
任素衣摸着手里的琉璃镯,笑道:“那我可收下了。”
“给你了就收着。”郭婵上次提到这个本就觉得这东西与任素衣相配,送给她正合适。
任素衣欢喜的在长公主面前扬了扬手,掩去眼里的一抹光。司马毅对郭婵的纵容超过了一个君主的度,她隐隐约约感觉得到司马毅对郭婵这般态度的缘由。
“好了,你们两个真是闹腾。”长公主宠溺的看着二人,随即又摸了摸肚子,她怀孕不过三月,但因年纪大确实辛苦些。
注意到她的动作,任素衣笑道:“等不及弟弟出生了,将来弟弟出生,一定是英俊潇洒。”
郭婵神情得意,“也不看看是谁的弟弟。”
这话虽然自大倒是没错,只看郭照和郭婵便知长公主和宣平侯的孩子容貌定不会差。
长公主被她二人逗笑,想起自己久未归家的丈夫,突然叹了口气,“你爹也是,如今还未归来。”
长公主有孕自然希望丈夫能在身边陪伴,郭婵宽慰道:“前两日我听表哥提及洛水城那边事了,爹应该不日便会回京。”
何况她早已去信告诉她爹她娘已有身孕一事,此时慌的是他!
长公主听过后果然露出了笑。
虽然疫病之事因及时的烧毁寺庙而得到一定的控制,但安置在任素衣庄子里的得疫病的难民却在不断增加,不得已郭婵只好让庄子里的先离开,除却里面的难民和太医外不准任何人靠近。
温箐毛遂自荐的加入了太医的队伍留在庄子里研究治疗疫病的药方,郭婵每隔两日会去庄子上查看情况,得到的消息却不容乐观。
“现下得病的有几人?”
温箐道:“回郡主,染病的共有三百一十三人,昨日去世十五人,其余的人暂时还未出现症状。”
郭婵担心的是,“这样下去疫病会不会传播到其他地方?”
温箐抿唇,“现在太医们都控制的很好,所有的人都在这个庄子里活动,没有与外界接触,用过的东西也都及时销毁了,应该不会传到其他地方。”
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郭婵沉声道:“还是尽快解决药方的事才行。”
“郡主再给我们一些时日,一定可以的!”
温箐的面容秀气,一双眼睛却透着坚韧,她有着江南女子的温柔此刻却比塞外女子更显烈性。
经过此事,郭婵也看出温箐虽是弱女子,但医术并非平平,假以时日说不定她也能成为一方名医。
然而接下来的情况却没有转变,第一日去世三十一人,第二日二十四人,第三日四十八人……
每日听到冬青汇报情况时,郭婵的眉头不曾松开半分,她心中没有把握,这样的情形下去只怕越发严重。
任素衣知郭婵担心,却又帮不上忙,只好让任远林多采购些药材往庄子上送希望能够帮上些忙。
只是疫病的情况不知为何被京中的世家权贵得知,对疫病的恐惧让不少世家上书希望能够剿除疫病根源。郭婵知他们的意思,无非是将所有的难民处死,但她知其实很多人不是没有救,因此极力反对。
顶着巨大的压力,在第十一日,因为疫病去世的难民终于渐渐变少,到了第十五日,这一日没有人去世,温箐等人终于研究出可以有效治疗疫病的药方。
这样的结果让郭婵松了一口气,也让皇宫中坐在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之上的人松了口气。不再受疫病威胁的世家贵族们纷纷捐赠食物药草给那些逃过一劫的难民,只是不知当那些难民享用那些食物和汤药时可知那些被他们视作恩人的人曾经想要弃他们不顾,置他们于死地。
长公主府。
午休醒来任素衣便没找到郭婵,最后在书房找到了人。
她推门而入,“阿婵,你在看什么?”
郭婵抬头,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任素衣,果不其然片刻后看见她惊讶的神情。
“没想到吧?”她也没想到温箐竟是一个可造之材。当初在苏州知道温箐家中世代行医并未在意,毕竟这世上行医的人数不胜数。
任素衣放下密信,神情还有些不可置信,“难怪温家人不愿放温箐离开,一来是那位温大夫面子,二来是温箐自小便医术过人,他老人家这是不愿意失去一个继承人。”
郭婵点头,“我问过那些太医,医治疫病的药方几乎是她一个人完成的,所以这个温大夫更多的是因为后者才不愿放她离开吧。”
本以为温箐因出生行医世家不过是懂得浅薄医术,不想却是一位有真本事的,果然是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