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乏味可陈,郭婵二人还不至于无聊到去与汝阳王妃姐妹情深。于是宴席过半,二人目光交汇,心心相印。
二人同西伯侯夫人道别后迅速的离开了汝阳王府。
郭婵心情颇为畅快,拉着任素衣笑道:“哈哈,我带你去街上吃好吃的。”
任素衣想了想却是道:“待我换身衣裙。”
于是二人到马车上,郭婵守在外面,再看到任素衣她又变成了那翩翩公子,陆谨言。
任素衣下车来道:“日后尽量减少清河郡主露面,看得人多了,总归知道陆谨言的身份。”
郭婵知她心思,点头答应。
大概是因为心里膈应,二人先前几乎没怎么吃,此时肚子空空如也,一上街便挑了一家酒楼用膳。
郭婵洋洋洒洒点了数十道菜,等菜上齐,任素衣指着满桌子的菜肴道:“这我们二人如何吃得完?!”
郭婵也知的确如此,但奈何她今日得了好消息值得庆祝,于是小手一挥,道:“今日这好日子,该如此,用不完便带回去。”
任素衣心道,今日要是带了莲碧出门便好了。
郭婵媚眼上挑,凌齐与那念儿定亲,再好不过,省的凌齐日日还想着任素衣。
任素衣抿嘴笑,将筷子递给她。二人没吃几口,门便被敲开,伍思才和李渊走了进来。
伍思才一见到二人便自来熟的在郭婵对面坐下,“郡主,果然是同道中人啊!我先前便觉得好似看见你。”
郭婵挑眉,看了一眼任素衣,道:“怎么,你们也是从汝阳王府溜出来的?”
伍思才点头,“司马贺跟个笑面狐狸似的,我看了只觉得心头渗得慌,便邀李兄一同离开,没想到碰到郡主您和陆公子。”
李渊惭愧的笑了笑,按理从别人的宴会上溜走是对主人家的不尊重。
任素衣见状不禁笑了。
李渊道:“陆公子,先前怎么不在汝阳王府看到你?”
任素衣道:“我这般身份,汝阳王又怎会给我下帖。”
李渊没有说话,在他看来陆谨言和郭婵迟早会成亲,二人虽门不当户不对,但郭婵行事不拘小节,身份又怎能阻挡二人。
“郡主点这么多菜,不如我和李兄加入,正好刚才也没吃饱。”伍思才也不客气,直接吩咐小二再送两副碗筷。
伍思才似乎真的饿了,拿了筷子立刻夹了一块狮子头,狼吞虎咽之后,一脸满足。
郭婵嫌弃道:“你饿死鬼啊?”
伍思才觉得委屈,“郡主,你是不知道啊,司马贺明里暗里的拉拢人,我和他说话很费劲的!”
郭婵没理她,而是给任素衣夹了一块红烧肉。以伍思才的心思,怕是担心司马贺看出她是女子。
“李大人,你怎么看?”
没有想到郭婵会突然问他,李渊有些惊讶,但惊讶过后还是认真回答,“下官以为或许汝阳王打算留京,所以才会笼络大臣。”
任素衣诧异的看了李渊一眼,这位新科状元只差没直接提司马贺图谋不轨,毕竟藩王不得留京。
郭婵这是云淡风轻的一笑,“藩王按祖制是必须回到封地的,李大人此话说笑了。”
李渊也笑,“郡主说的是。”
伍思才只管吃,她顶着女子身份为官本就是在刀尖上行走,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过了一会儿,伍思才想起一事突然道:“不过汝阳王妃今日可是大手笔!”
李渊接过话,“思才说的可是汝阳王妃今日开粮救济城外难民一事?”
伍思才点头,看着郭婵道:“城外难民众多,今日汝阳王妃特意送了一百石米粮和许多新衣过去。”
郭婵二人面面相觑,然后郭婵问,“何处来的难民?”
这下轮到伍思才二人惊讶,难民众多已是一方隐患,按理郭婵不会不知才是。
李渊想了想,回答郭婵,“城外的难民从上月开始大量出现在京城,因为没有通关碟,便聚集在城外十里的一处废弃寺庙里。”
郭婵闻言皱起了眉头,此事无人同她提过,回京几日,司马毅嘱咐她休息也就没有上朝,不想竟错过如此重要的事。
任素衣见状问:“那如今这些难民是从何处而来,京城附近并无灾祸,何来难民?”
李渊看了任素衣一眼,知他和郭婵亲近,道:“这些难民是从洛水那个方向而来,大部分是为躲避灾事而来京城,只是不想人越来越多,如今已有近千人。”
任素衣是见过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的,那些人或是举目无亲,或是无家可归,且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孺,没有生计可言。且近千人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是难民短缺食物,如今深秋天气渐冷,长久以往难免不会发生病害或是动乱。
李渊的声音继续传来,“前些日子下官听说已有不少人染疾,且无法满足温饱冷暖,汝阳王妃此举倒是做了一桩善事。”
一番话,几人默默放下了筷子,一场战事,来到京城的难民近千人,那去往他处的又有多少?在半路中殒命的又有多少?
“我……”郭婵犹豫,出了这样的事她理所应该进宫与司马毅商议应对之策。
任素衣也不顾二人在场,握住郭婵的手,“你先进宫,我或许会出城一趟,看看能否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想到任素衣一直在准备善堂的事,郭婵点了点头,这时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旁无所事事的伍思才,这不就是现成的苦力吗?
“伍思才你陪着她出城看看情况,明日向我汇报情况。”
李渊闻言立刻道:“郡主,下官也想前去看看!不如下官一同前去。”
多个人多个劳力,如此任素衣也能轻松些,郭婵欣然答应。
于是,任素衣、伍思才以及李渊三人在郭婵进宫后急匆匆去了城外十里的废弃寺庙。
即便是想过会是怎样的情形,但当亲眼目睹后仍然无法遏制心头的骇然。
此时秋风凌冽,风吹的破败的窗户吱吱作响,黑压压的人群像是物品一样堆积在这个并不大的寺庙,还有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声。
头顶灰色雾霭的天空正如三人心中的感受,阴冷而又压抑。
三人走近了些,才看到这些难民一个个瘦骨嶙峋,看到任素衣三人纷纷睁大了眼睛盯着他们,目光祈求。
任素衣皱眉,“不是说汝阳王府送了一百石米粮和衣物吗?”
李渊也感到疑惑,“这事一早便在百官之中传开了,或许是还未送来?”
三人几乎就在心中确定汝阳王妃不过是沽名钓誉之时,一阵马蹄声传至耳里。
伴随着一阵尘土,终于看清了在风中飘扬的汝阳王府旗帜。
为首一人生的人高马大,他看了任素衣三人一眼随即移开目光,大声喝道:“在下乃是汝阳王府的侍卫,今日汝阳王妃寿辰,王爷和王妃听闻各位生活疾苦,特命我给各位送来食物与生活所需!”
听到这话,挤在寺庙里的难民一个个喜出望外,前推后挤的跑了出来。汝阳王府的侍卫开始有秩序分发食物和衣物,难民们皆是感激涕零。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颤抖着双手接过食物,重复着,“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一旁的侍卫听了朗声道:“你们的恩人不是我,而是我们主子,汝阳王和汝阳王妃。”
闻言,在场的难民纷纷跪下朝着京城的方向叩拜,嘴里念念有词,显然将汝阳王和汝阳王妃视作神明。
伍思才冷汗直流,目睹眼前这一切难道真的不会被灭口么?
任素衣面色冷肃,汝阳王府真的是单纯的想要救济难民吗?看着一个个恍若得生的灾民任素衣说不出指责的话,因为对这些难民而言实实在在的解决他们饥饿的人才是天。
“今日先回去吧。”
任素衣望着眼前的破败的寺庙轻轻一叹,十里外的京城便是繁华盛世,而这里却只有冷冷的风。
回去的路上,伍思才突然说了一句话。
“其实这些难民有吃的,有穿的,管这些是谁送的又怎样呢?”
一句话令任素衣醍醐灌顶,伍思才的话说的对,难民有难,即使汝阳王府不是真心又如何?总归是帮助了这些人,令他们解决了暂时的困难。
任素衣诚恳道:“伍大人高见,是我狭隘了。”
伍思才不曾想会得到任素衣的赞同,猛然羞红了脸,“不敢当不敢当。”
李渊笑道:“思才不必谦虚,不光陆公子如此认为,我亦觉得你十分聪慧。”
一连收到两次表扬,而且一个是当朝状元一个是清河郡主,伍思才不知不觉笑起来,带着些得意。
任素衣察觉到伍思才的神情不禁失笑,不得不说,这位女探花有她的可爱之处。
无论目的是何,只要最后帮到了需要帮助之人,那便也算是一种善举。想通了一切,任素衣回京立刻吩咐准备草药联系大夫,她先前注意到有许多人染了疾病,如若不及时救治指不定哪一日便成了瘟疫之源。
长公主知道后便立刻申明要加入进来,当是为腹中的胎儿积福,因为长公主的号召力,京中许多世家夫人知道后纷纷派人送来药草、衣物,任素衣最后也没想到能够筹集到如此多的财物用品,这样一来,至少可以让那些难民安稳的度过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