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什么情况?”
郭蝉站在花园里的一处假山后,这里背靠暗处,一眼便能看见的前来的人。
冬青道:“回郡主,当日属下按照您的吩咐拿着库勒的信前往洛水城,未避免意外,属下在城破前便暗中入城找到了库勒的手下。但当属下带人前往关押凌将军之所时,那里已经是尸横遍野,而凌将军则是不见踪影。”
郭蝉皱着眉头,这些情况是冬青传回的信中讲明的,当时她便好奇到底是何人竟比她们还先救出凌齐。
“接着说。”
“是,郡主。”冬青接着道:“当时属下也很疑惑,但洛水城刚夺回,城中正是混乱一片,属下只得暗中查找线索,直到夜里突然汝阳王府的人将凌将军送到了大营。”
“汝阳王府?”郭蝉冷哼一声,汝阳王府也参与其中了吗。
冬青道:“是,来的人是汝阳王的亲信,不会有错。不过那人送了人之后便告辞了,属下而后派人跟踪那人,今日传回的信中表示那人的确回了汝阳王府。”
汝阳王司马贺乃是司马懿的堂兄,而汝阳王府地处淮北,离洛水城一日距离。当初洛水城被破,司马贺便上书请军被驳回,想来是并不死心。
郭蝉道:“那位念儿姑娘又是谁,莫非是汝阳王府的人?”毕竟救了人再送一贴心伺候的婢女也不为过。
“念儿姑娘原本是库勒买的奴隶,在凌将军被关押期间对凌将军颇多照顾,按照凌将军的表述,若非念儿姑娘几番偷偷为她上药喂食,他早撑不下去,所以在凌将军得救后带走了念儿姑娘。”
话说到此,冬青停顿片刻,又道:“郡主,此番汝阳王的行径实在是令人费解,可要属下派人暗中盯着汝阳王府的动向?”
郭蝉思考片刻后道:“汝阳王府这些年虽然看上去安分守己,可藩王之中就数他的兵马最多,表哥念着舅舅在世时对汝阳王府的宽容,加之他本来性格便不是对手足冷血无情之人,这些年来对汝阳王府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只怕汝阳王府有异心,派人盯着吧。”
说完,郭蝉心中对一事却十分疑惑,司马贺为人精明谨慎,救凌齐之事未免太过高调,反而容易让人怀疑他有何企图。以他这样的人,会做这样暴露自己之事吗?或者又是有何事让他必须救下凌齐?
念及此,郭蝉又道:“你先派人盯着,但这事还是先传信回京告知表哥。”
“是,郡主。”
回到院子时,徐州太守赵陇西坐在厅中,对面坐着的是任素衣,二人不知在谈何事,气氛颇为融洽。
赵陇西先看见郭蝉走进来,起身抱拳道:“郡主,您可是前去探望凌将军,不知凌将军的伤势是否有碍?”
“伤势无妨,就是需要静养。”郭蝉摆了摆手走到任素衣身边坐下,出去半日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她随手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赵陇西看在眼里,默默低下了头。
郭蝉再抬头看见赵陇西还站着,于是道:“赵太守请坐,不知今日来可是有事?”
赵陇西坐下,“回郡主,今日下官前来是为乌鸦山土匪一事。”
“哦,可是有结果了?”郭蝉这几日一直忙着凌齐之事,差点忽略了答应王念娣姐妹之事,这会儿听赵陇西提起便打算近日着手处理此事,毕竟洛水城收回,接下来谈判之事,有她爹在也不需要她出面。
赵陇西道:“经下官的调查,乌鸦山的土匪犯下王家村数条人命之事实为属实,且乌鸦山上的土匪为非作歹并非一日之事,加之王家村所属县得县官长期收受乌鸦山土匪的贿赂,这才让乌鸦山的土匪一直逍遥法外。”
收受贿赂,包庇歹徒,实乃大罪。郭蝉听过之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双眼泛着冷光,慢悠悠的道:“那赵太守打算如何处理此事?毕竟这是赵太守您的属地,处理权还是在你手中。”
赵陇西额头不禁渗出冷汗,这事经查查后才知这乌鸦山土匪横行,近年来犯下的罪行数不胜数,如今在他手下被查出问题,重了指不定上头怀疑他亦是收受贿赂,轻了也是得治他一个失职之罪。
深思熟虑之后,赵陇西起身弯腰道:“下官失职不察,致使徐州百姓深受乌鸦山土匪之害,请郡主治罪。至于收受贿赂的官员,下官已经派人将一干人等拿下,等候郡主您的发落。”
郭婵也不至于真要上报赵陇西一个失职之罪,这些年赵陇西在徐州矜矜业业,并无过错。她移开目光,轻声道:“赵太守这些年的功绩有目共睹,相信陛下自有论断。目前之重还是尽快剿匪,否则放任乌鸦山的土匪为非作歹,后患无穷。”
有郭婵这番话,赵陇西的心算是定了些,他慢慢道:“郡主所言极是,下官近日便在想剿匪一事,只是乌鸦山背靠天险,易守难攻,如今徐州兵力亏空只怕一时半会儿还难攻下。”
郭婵听出赵陇西话中有话,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不过她答应过王念娣姐弟要帮他们报仇,自然是要说话算话。
“林靖将军一向嫉恶如仇,此次剿匪行动不如让他带人协助赵太守。”
闻言,赵陇西起身再次屈身,“如此,一官多谢郡主!”
而后果然如郭婵所言,林靖一听有剿匪的差事立刻来了兴致,这次来徐州不过是帮着郭婵抓了库勒,他带的人不能上战场剿个匪还是绰绰有余的,就当是练兵了,于是立刻整兵严阵以待。
不过林靖为人看似狂浪实则冷静谨慎,立即找赵太守要来了乌鸦山土匪的全部详细资料,仔细琢磨了两日这才带着人出发。
倒是凌齐听说之后表达出了羡慕之情,不过郭婵这两日还顾不上他。因为在之后的一场战役中,突厥人战败折损近十万大军,士气大挫,已是无力再战,突厥王命人送来了投降书。连月来的战事已经让百姓的生活受到严重的影响,郭婵与宣平侯此行的目的便是尽快结束战争,于是两军暂时停战,进入商议。
可休战,库勒的去留便成了问题,总不能一直留着这位突厥的三王子,可就这么放了她,郭婵又觉得不甘心。最重要的是另郭蝉觉得有意思的是突厥王似乎并不担心库勒,根本不曾派人来过问过库勒的生死。
于是犹豫不决的郭蝉决定去看看突厥三王子再做决定。
“郡主可终于是想起在下了哈?”库勒咬牙切齿的盯着前来的郭蝉,双目满是毫不掩饰的憎恨。
郭蝉目光镇定,笑道:“看来三王子是知道突厥已经投降之事?”
闻言,库勒眼中呈现出颓败,此次机会是他好不容易争取而来,如今失败,或许父王便会因此放弃他。一念起,库勒又忍不住在心中嘲笑起自己,如今自己身为阶下囚,不知父王是否知晓,见郭蝉的模样,想来是没有人来救他了。
“三王子看上去似乎已经心灰意冷?”郭蝉觉得挺有意思,既然是一个不受宠的王子怎么会担当突厥人侵入中原的领军人。想到冬青调查到的事,她漫不经心的道:“听闻三王子一向不受宠,此次出征倒莫不是被人推到此位?如此,我倒是觉得三王子有些倒霉,尽做这些不得好的差事呢。”
库勒本就憎恶郭蝉,听出她话里的嘲讽,气道:“你不知情便莫要胡言乱语,此番是我师傅费尽心思才为我求来的机会,若非你将我抓住,我岂会落得如此地步!”
郭蝉面不改色,嘲讽道:“你我是敌非友,难不成我还帮你?”
一句话堵得库勒说不出来,他怎么就遇上了这样的人,但郭蝉此话又为事实,若是能抓住郭蝉他也必定会下手。
过了半晌,库勒无奈道:“你到底怎样才能让我回去?”
他已经认清父王和他的兄弟是不会在乎他的生死的,至于师傅在突厥势单力薄,即使想要救他也心有余力不足,如今之计只能靠郭蝉了。
郭婵反问道:“我放一个敌人回去对我有什么好处?”
库勒明白想要郭婵放他没那么容易,一咬牙道:“如果你放我回去,要求任你提。”
郭婵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三王子这可是空口套白狼啊,到时候若是你回去了便反悔又如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库勒恼怒道:“那你要如何?!”
郭婵垂眸沉思片刻,抬起头看向库勒,淡淡笑道:“放你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库勒疑惑的看着郭婵,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郭婵轻轻的用一根手指敲打着桌面,目光却盯着库勒,“最初攻破洛水城和阳城的人是何人?”
库勒瞳孔猛的收紧,见状郭婵猜到自己所想没错,这几日观察下来,库勒虽不是蠢笨之人,但也绝不是骁勇善战之人,却能够在短短几日突发奇袭拿下洛水城和阳城,这本身就很蹊跷。虽然洛水城守城的士兵没有防备,但也不至一日便被破,即使是她爹也不一定有把握。
而且在攻破阳城之后,突厥人的打法与之前大相径庭,变得保守周旋,战役也因此拖到至今,所以郭婵猜到库勒的背后是有人指点,说不定正是他口中的师傅。
只是库勒的师傅又是谁?就连冬青也查不到任何来历,只知道他是三年前出现在库勒身边,之前的事一片模糊。
郭婵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真正带兵攻城的是你的师傅吧?”
库勒不知郭婵是如何得知的,他心中对此一直有些介怀,但师傅也是为了他,毕竟只靠他的能力想要一举夺下两城几乎不可能。
片刻后,库勒认命道:“你猜的没错,最初的确是我师傅带的兵,可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着库勒怀疑的看向郭婵,从刚开始她便一直在询问师傅的问题,似乎有什么目的。
郭蝉笑道:“抛开敌对的身份,我爹和靳将军可是对你师傅的战术赞不绝口。这样一个人物,我问你自然是因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了。只是奇怪的是,明明是个用兵高手,何以在你们突厥连个名头都没有?”
闻言,库勒想了想觉得郭蝉的话并无不妥,于是收下怀疑叹道:“我师傅并非沽名钓誉之人,他只是受故人之托助我罢了,所以旁人只以为他不过是我收的一幕僚。可惜......是我不争气,平白浪费了一次好机会。”
好机会?
郭蝉冷冷的勾起唇角,“我可没有忘记三王子破城之后对我朝百姓所做的事,这样,三王子还觉得我会放你回去?”
此话一出,库勒背后渗出冷汗,他无言反驳,因为那些都是他默许的,他想要向父王证明他可以所以放任所有的突厥人进城之后烧杀抢夺,□□掳虐。
“你想如何?”库勒出声之后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他清清楚楚的从郭蝉的目光中看到了杀意。
郭蝉冷笑道:“放你走也不是不可以,答应我几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