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鼓收兵,靳卢随即骑马带兵入城,见到等候在城门内的郭婵立即勒马而下,他大步流星,走到郭婵跟前抱拳道:“靳卢见过郡主,实在是久仰郡主大名,今日才得以一见。”
靳卢的身上还带着泥土和血混杂的味道,郭婵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她大方的回了一礼,笑道:“靳大将军此话便令我惭愧了,靳大将军您的名号我才是久仰大名才是。此战可还顺利?”
靳卢道:“目前还算顺利,此战若非当初陛下决断迅速,又有郡主后方加持源源不断的送来粮草,也无法夺回阳城。我相信,再有一战,定能夺回洛水城!”
忽而靳卢面色一暗,郭婵猜到缘由,道:“将军可是在担心凌将军?”
靳卢点了点头,随即摘下帽子将马鞭扔给一旁的小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边走一边道:“不瞒郡主自从凌齐失踪之后,突厥便未再发起进攻,有的不过是不间断的骚扰,我怀疑突厥人另有安排。”
郭婵与靳卢并肩而行,靳卢年长她有二十载,所见非她能比,因此态度很是谦逊。
郭婵道:“我听说此次突厥带兵的是那位突厥三王子库勒,看来这位三王子也并非传闻那般无用。”
突厥三王子郭婵早有耳闻,此人一直不被重视,甚至在突厥王室是被排挤的存在,不为其他,只因为他的生母乃是中原人。突厥人重视血统,向来又厌恶中原人,这位三王子不受重视也是情理之中,可这次突厥来犯竟然是由库勒带兵,这点实在是令人费解。
说起库勒,靳卢的脸色顿时铁青,只听他恨声道:“这个库勒为人阴险狡诈,善用诡计,若非此人凌齐又企会失踪,那些随行的士兵也不会惨死!”
郭婵意识到这其中还有她不了解的情况,于是道:“将军此言何意?”
靳卢叹道:“当时跟随凌齐的士兵最后被发现全部是困在一片泥潭中窒息而亡。那处地方隐蔽少有人知,同是路过,没有一个突厥人被埋,独独只有我们的士兵,显然是被人故意引诱过去以此法灭口。若非找到一些痕迹,只怕都找不到他们的尸体!”
全部被活埋,难怪当初都找不到人,郭婵心中冷哼一声,这无疑是那三王子库勒的好计谋!果然是心狠手辣的人物!
郭婵又想到先前靳卢传回的消息,道:“所以将军判定凌齐是被库勒所掳。”
靳卢颔首,“是的,既然没有凌齐的尸体又没有他的消息,那必定是还活着。”
只是靳卢也不明白对方为何要掳走凌齐,按理,凌齐并非主帅,掳他难道是为情报?可自从猜到凌齐可能被突厥人所掳后,他便更换了城中的防卫,以防万一。
此事想不明白,靳卢没有多加纠结,当务之急是救出凌齐,当年凌齐的祖父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不能见死不救。
郭婵知道靳卢的想法不是没有根据,但她还在等。
二人到了阳城府邸,一路进去,四处都有士兵镇守。
府邸正中的大厅摆放着沙盘,郭婵走近仔细观摩,半晌后才起身,感叹道:“有靳大将军的补充,这地形图更为贴近准确了。”
靳卢看着郭婵,这个女子有着风华绝代的容貌,更为难得的是她有些令人折服的才智和心性。
靳卢走到沙盘前,将一个歪倒的旗子放正之后道:“若不是有当初郡主您送来的这地形图,我哪能几次把突厥人击退。恕我直言,我知郡主不仅才智过人,武艺更是胜人一筹,做个文官实在是埋没了。”
郭婵轻轻一笑,仿佛不在意的模样,“我不适合沙场,我所知的只是纸上谈兵罢了。真正的沙场还是需要像大将军你这样的人物。”
靳卢没有接这话,而且转而道:“小女一直想要当再世穆桂英,领兵出征,她呢最佩服的人便是郡主你,若是见到郡主您指不定如何高兴。”
郭婵知道靳卢膝下有一女,名芳菲,二人素未谋面,不过名门之后想来是不差的。
“大将军的千金想来定是文武双全。”
“那孩子不过是会着拳脚功夫,都是些花拳绣腿,上不得台面。日后郡主回了京城若是碰上了还请郡主多指点一二,也让芳菲有所突破。”靳卢说起女儿古铜色的脸上多了一些笑容,显然在家中是慈父。
“指点说不上,切磋一二倒是可以。”郭婵难得遇上女子习舞,也有几分兴趣,不过靳卢提到回京城之后,倒是令她有些疑惑,“难道令千金住在京城?我记得大将军迁居此处已有近十载。”
靳卢脸上不知为何浮现出尴尬的神情,他欲言又止,突然道:“女大不中留,芳菲那孩子去年非闹着回京,趁着我跟她娘不注意偷偷溜回京去了。”
高门大户里谁家没有一些秘密,郭婵很善意的选择没有过问靳芳菲偷偷回京的原因,但也因此错过一件令她日后津津乐道的事。
这时从厅外飞进一只灰色小雀,这灰雀进到厅内后环绕一圈后稳稳的停在郭婵面前。
靳卢见状心中震惊,面上却不动声色,这灰雀看似不起眼却是开朝以来皇室暗卫的情报传递工具,可这灰雀显然是认郭婵为主,他原本对郭婵的尊重上升到了不敢小觑。
只见郭婵从灰雀脚上取下一张纸条,靳卢并未凑近去看,皇室暗卫向来有专门的通信方式,他即便是看了也看不懂。
郭婵看过之后便将纸震碎,靳卢见她面色有喜意,忍不住道:“郡主,可是有好消息?”
郭婵点头,“将军猜的不错,凌齐的确还活着,人就在突厥大营。”
凌齐闻言神情一松,“那可真是太好了!”可他说完紧接着又是眉头一皱,叹道:“这人在突厥大营可就不好救了……即便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在千军万马中从突厥大营救出人啊!”
靳卢恨恨的一拳打在沙盘上,沙盘上的旗子顿时一片东倒西歪。他抬头见郭婵神情轻松不似烦恼,犹疑道:“莫非郡主有办法?”
郭婵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而道:“我此来明面是来督战,可我们心知肚明陛下信任大将军您,又何需我来督战。我也不瞒大将军,我来便是为了救出凌齐,毕竟凌大将军再承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
提及凌家,靳卢面色也不轻松,当年凌齐的父母双双去世留下仍年幼的凌齐,军中之人哪个不是看着凌齐长大的,见他失孤心中滋味都不好受。但靳卢不解的是为何这时郭婵提及此。
“郡主的意思是……?”
郭婵眼睫轻抬,道:“仗还请大将军接着打,快到丰收之时我们总不能被突厥人拖了后腿,至于救凌齐的事便交给我。”
听这话之意,郭婵并不打算等与突厥人一战后谈判,而是要先发制人救出凌齐。靳卢内心开始摇摆起来,倒不是他怀疑郭婵的能力,而是行动若是失败,或许对此战亦有影响。
几番思虑之后,靳卢还是选择相信郭婵,既然皇上能将暗卫交给她,必定不会只是因为二者关系亲厚。
“如此,靳某便等候郡主的好消息了!”
郭婵很是满意靳卢的配合,点了点头,“大将军放心,不出三日,便会有结果。”
靳卢眼眉一跳,先前的犹疑竟然因她这简单一句话消散,忽然有些明白陛下对她的信任。
接下来的日子,靳卢一直在观察郭婵,只见她平日偶尔会巡查大营,勘察地形,其余的便是在府邸内打发时间,对战事根本不过问。
靳卢不由心中范起嘀咕,郭婵到底打算如何救出凌齐?
到了第三日,靳卢本想询问郭婵计划,然而午后却是突厥的人到城门前叫阵,一句比一句更加难以入耳,且句句都离不开调戏郭婵,便是他听了都怒发冲冠,然而郭婵却面不改色,仿若被调戏的人不是她一般。
郭婵站在城门上,望着楼下的突厥人,此时那人依旧呱呱说个不停,忽而郭婵冷笑一声,道:“大将军,今日就该结束了。”
没等靳卢询问,郭婵吩咐人拿箭来,只见她将弓拉到满月,奋力射了出去,那叫阵的人内芯中箭,当场毙命,从马上掉了下来。
城门上响起欢呼声。
“郡主好箭法!”
靳卢难掩惊讶,一般来说两军交战,是不会斩杀叫阵的人的。
“这是不是不妥?”靳卢犹豫的说出心中想法,虽然他年长郭婵许多,但总是无法来她视做年轻人。
郭婵并未去看他,而是死死的盯住了对面的突厥大军,坚定道:“大将军,我说了,今天就该结束了。”突厥并不如中原土地肥沃,粮食充足,这次能被突厥人得手原因有一便是突厥人发难的快准狠,多年无战,洛水城的将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以靳卢的能力加之中原兵力的集合不可能将战事拖到今日,其中不乏有凌齐失踪使靳卢有所顾忌的缘由,还有便是这次碰上了一个棘手之人。
战争的号角被吹响,突厥人纷纷冲了上前,为首的是突厥人的骑兵,他们挥舞着大刀奔向城门,用血肉攻城。
靳卢迅速指挥着阳城的士兵守城,城门上顿时硝烟四起,刀剑挥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