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坐着马车,一路上走走停停,马车里堆了不少东西。乍一看,都是市井小玩意,值不了几个钱,但难得是这份心情。无论是任素衣还是郭婵,历经前段时日的忙碌,都格外珍惜这片刻的放松。
见马车一路出了城,任素衣眨了眨眼睛,靠在郭婵怀里,笑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郭婵替任素衣捋了捋耳边的碎发,道:“我在城外有处庄子,如今荷花正开的好,带你去住几日。”
任素衣直起身子,上次因在户部帮忙便借口在长公主府借住了半月,这次又出府……任素衣倒是想同郭婵处在一块儿,可就怕凌老将军多有言辞,毕竟在他眼中,自己是他们凌家人。若被他知晓些端倪,那她们的哪个办法都不太管用了。
似是猜到任素衣所想,郭婵宽慰道:“你且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任素衣心中的石头落下,虽说这般行事可能不妥,但能和郭婵一道,她是愿意的。
此时的长公主府,司马月等人都出城了才看到郭婵的留书,大意便是让她替二人打掩护。此举可谓是将司马月气的头疼,前段时间任素衣人被郭婵拐到户部帮忙,如今又被拐到城外赏景,要不是将军府忌惮她长公主府,早就上门要人了。
司马月深深的叹了叹气,当真是女大不中留。宣平侯见状,不禁笑道:“不就是带着素衣那丫头去城外的庄子休息几日,你至于如此生气?”
“我气的是这个吗?”司马月瞪了宣平侯一眼,“我是怕被旁人知晓又该在背后说素衣丫头的是非,你说丹阳怎的就不知一些分寸。出嫁从夫,哪家的媳妇日日在外头不归家的?”
宣平侯一向不是拘着礼节之人,闻言不由道:“按理,素衣如今也是清和郡主,难道还得不到半点自由?再者说了,如今将军府就凌老将军一个主子,连个女眷都没有,素衣丫头一人待着不免无聊,丹阳带她就去散散心也是常理。”
司马月还想再说,宣平侯将人揽过拘在怀里,“再者说了,她们出去散心,你我二人也乐得清净。不如,我们也去庄子上待几日,既凉爽,又省的将军府的人来找。”
司马月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同意了。司马月底下的人都是宫里带出来的,办事风行,不到一个时辰便将二人的行李准备妥当,然后又派人将她写的信送到将军府,趁着还未天黑,同宣平侯一道离开了。
等凌老将军收到信派人到长公主府时,剩下的奴仆一句主子们都去庄子里乘凉便将人打发了。
郭婵收到信时,二人刚刚抵达庄子,她猜到一定是父亲宣平侯撺掇母亲出来,正好躲开将军府的人,好在长公主夫妻二人去的是另一处庄子,倒是不会妨碍她们。
任素衣和郭婵携手走进庄子,远远的便闻见荷花的香味,带着莲叶的清香。
“这下好了,可以做荷叶粥吃了,还可以做荷花酥。”任素衣兴致高昂,连带步伐也轻快了许多。
看得出来,脱离了京城,任素衣明显要放松许多,郭婵连带着觉得心也轻了不少,取笑道:“那好,你可别把我湖里的莲花全给弄没了,到时候光秃秃的,难看死了。”
任素衣却得意道:“我偏要多采几枝,看看到底能有多少。”
郭婵一怔过后,宠溺的点了点头,“也行,随你。”
这庄子并不小,从前院进来,是待客的花园,小桥流水,颇有情趣,看得出来一直有人在细心打理。
二人住的地方在后院,后院与前院之间便是一个人工修缮的湖泊,其中种满了荷花,此时开的正好,荷花□□相间,花瓣上呈着雨珠,晶莹剔透,荷花的形状也是各自不一,或是娇羞藏在荷叶中,或是亭亭玉立,或是含苞待放。荷花丛中间,是一条石道,弯弯曲曲隐藏在荷叶之中,走在上面,远远看去还以为是在湖中凌波微步呢。
二人步履正穿过层层荷叶,任素衣赞道:“这庄子修的倒是别致。”
郭婵点头,“不错,所有的庄子,夏日我最喜欢到此,清凉适宜。”
郭婵没说的是,事实上她也不过第二次来此处,第一次还是陪长公主来的。
任素衣边走边观赏庄子的景致,越看越觉得景色宜人,又听郭婵道:“今日我们先歇息,明日我再带你来游湖。”
虽然任素衣已经等不及在此体验泛舟游玩,但已近傍晚,且也有些疲累,她知不急于一时,于是点头应下。
穿过这片湖,有一碧绿衣裙的女子见到二人便欠身行礼,“奴婢绿烟见过二位郡主,郡主金安。”
任素衣打量着这婢女,见其气度谈吐不似先前引路之人,想来应是庄子里的管事。
然后就听郭婵询问,“住处可准备好了?”
绿烟道:“回郡主,昨日知郡主您们今日要来便令人准备妥当。您依旧住原先住过的听风阁,清和郡主则住您旁边的闻香居,您看可行?”
郭婵却道:“不必,我住闻香居。”
绿烟愣了愣才道:“闻香居的侧房过小,奴婢怕郡主您住的不习惯。”
任素衣已猜到郭婵的用意,默默在旁打算看看她会怎么解释。
郭婵一本正紧的道:“我和她一道都住正房不就行了。”
绿烟低了低头,嘴角微微抽搐,您不嫌挤,也行。
轻笑一声,任素衣牵过郭婵的手,越过绿烟,暗自摇头,“阿婵,你可要把这位绿烟姑娘给吓着了。”
郭婵哼了一声,“我乐意。”
任素衣咦了一声,侧头看着她,问,“有好事?”
冬青已经在回京的路上,想必不日便能解决先前困扰二人许久的事,不过郭婵并不打算告诉任素衣。
“保密。”
郭婵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任素衣心头像是灌了蜜,她也学着郭婵的模样哼了一声,走着瞧,她迟早会知道的。
没走多久便到了闻香居,难怪取名闻香居,这院子里种了不少花,可谓是繁花似锦。
进了屋,装饰精致典雅,绿烟打了热水来,任素衣接过帕子先擦了擦脸,转身便见郭婵好整以暇的盯着她,于是问:“怎么了?快来擦擦脸。”
“你给我擦,我累了。”说着郭婵凑到任素衣跟前,任素衣眼珠一转看了一眼在旁的绿烟,后者头低低的埋着。
任素衣嗔了她一眼,不明白郭婵今日的小脾性,不过还是拿起帕子细心的替她洗脸,心中暗自感叹,真的再没有比她更好看人了。
郭婵微微眯着眼,觉得舒服极了,任素衣这般贤惠温柔的模样只能对她。
“好了。”任素衣忍不住轻轻拍了拍郭婵嫩滑的脸颊,似是知道郭婵心中所想,这美丽脸蛋也是只有她才能拍的呢。
二人打算休息片刻,绿烟点了宁神香,然后将脸盆收拾好离开房间,直到走到拐角她才敢大声呼吸,最后摇了摇头匆忙离开。
许是累了,二人和衣躺在塌上,没多久便双双睡去。
郭婵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去世的兄长郭照托付她定要好好照顾任素衣,她想着不能瞒着兄长,便将二人之事和盘托出,好在兄长是个温柔之人,轻易便接受了她二人日后将长伴一生的事情。另外兄长还一直提及他觉得自己死的冤枉,希望下辈子能够活得长久一些。可是郭婵不明白,但梦境很快便转到她与任素衣的成亲之日,梦里她们都穿着比翼双飞图案的嫁衣,十里红妆,却在拜堂最关键之时出现一个不速之客,凌齐,直言要抢亲。
郭婵在梦里气的直发抖,立刻拿出随身佩戴的长剑,和凌齐动起手来,现场立刻一片混乱,宾客四下而逃,也有的藏起来看热闹。二人过了数百招,最后不知怎的,凌齐冲到她剑下,一箭穿心。
血染红了凌齐身上的袍子,看上去就像是喜服一般,梦里凌齐死之前还一直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目光看着在一旁吓得不能言语的任素衣。
最后他说了一句,“娘子,我回来了。”
然后梦便醒了。
郭婵发觉自己额头满是汗水,身上也是黏腻腻的,很是难受。想起身,偏偏身上还挂着一个熊一般的人,也不知任素衣平日教养极好的人,怎会养成这般不规矩的睡姿。
可身上实在不舒服,郭婵轻悄悄的抬起任素衣的一只手,又把她的脚给挪开,终于蹑手蹑脚的下了塌。
她回身看向任素衣,依旧睡得香甜,忍不住哼了一声,心里嘀咕,还不是没发现自己醒了。
虚伪!
打开门,绿烟在门口侯着,见是郭婵忙问:“郡主醒了,可是要用吃食?!”
郭婵怕吵醒任素衣,用食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送些热水到隔壁,我要沐浴。”
绿烟低头应下,转身的瞬间表情有些古怪,才睡醒便要热水,这都还没用晚饭呢。不过身为奴婢,按照主子的吩咐做事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