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由衷的感叹从伍思才嘴里发出,跟他一同入到国库的李渊,冯纪等人纷纷侧目,不过心头实则也如伍思才这般震惊。入目只见数不尽的琳琅珍宝,随便一样都是价值连城,难怪这世间伍思才心心念念想要进到国库来瞧一瞧。
郭婵亦是头一次进到国库,不过她自幼见惯了珍宝,对这些无甚追求,可当如此之多的宝物堆在一处,仍旧令她心中震撼不已。
“这么多宝物若是……”
伍思才难以自以的将手伸向一尊红宝石石榴树,目光垂涎不已,这石榴树隐隐可见其中有光芒流动,只有上好的宝石才会如此。
郭婵出声警告:“伍思才。”
伍思才遗憾的收回手,撇了撇嘴,“摸摸也不行……真是小气。”
在她身旁的李渊听到这话,眼里全是笑意,这探花郎初次见便觉与众不同,入朝以来也不只一次听同僚提起这位探花郎往日的事迹,如今看来八九不离十,的确是个爱财的主。
见郭婵背过身去,伍思才本想偷偷摸摸作案,无奈郭婵就像是背后也长了一双眼睛似的,回头又把她盯住。
“好好好,我不摸了还不成?”伍思才心中很是遗憾,看得着而摸不着更得不到,实在乃人生一大憾事!
国库占地之广,便是地库也分为上下三层,其中数目可想而知。几人逛了一圈,除了对宝物的感叹之外便是对任务艰巨的叹息。
伍思才第一个提出不瞒,“这么大的国库,想彻查清楚起码得耗费数月,何况就凭我们几人。”
便是伍思才不提,郭婵也知的确如此,但既然提出来了,整治国库势在必行。
其余的宫人都留在外面,四下无人,伍思才直接道:“郡主,我知这孙尚书定是干了些不干净的勾当,不如我将我那些手下的掌柜叫来查他孙尚书所有的账务,保证给你找到他的错漏,至于国库,我们后面慢慢清点如何?”
孙尚书贪污受贿的证据,郭婵手里早有一份,不过……
郭婵看向伍思才,从前伍思才在京中出名便是因着她从商有道,任素衣那三弟不正是受了她的启发转而从商的么。
是时候见识见识伍思才的本事了,也可借机看看户部的水到底有多深。
郭婵道:“如此,这事便交给你。”
伍思才面上一喜,郭婵又道:“不过让你的人嘴巴紧一些。”
伍思才得了差事,李渊等人既不会看向账更不会算账,当下便有些无措。
郭婵自然不会忘了这两人,道:“至于李大人,纪大人,便劳烦二位继续去大理寺协助调查户部自陛下登基以来所有的卷宗,势必纠出户部的浑鱼。”
“是,郡主!”
决定好后,郭婵便唤来李秀叫来数十个内侍负责清点国库,伍思才三人便打算出宫,离开前,伍思才的目光幽怨,五步三回头的模样惹得郭婵哭笑不得。
郭婵站在国库门口,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此次科举中人才济济,李渊等人聪慧敏捷,只不过经验不足,加以磨炼假以时日定能成为朝中一代朝臣,等到平定外患内忧,想必兄长的梦想便可以实现了吧。
李秀站在郭婵身后不远处,国库位于皇宫的最高处,站在此处可以俯瞰整个皇宫。李秀自幼入宫,这一辈子都生活在此,便觉得红墙绿瓦就是这世间最美的景色。
“郡主,陛下正在等您。”
郭婵点了点头,抬步离开。
御书房。
郭婵走进御书房内殿时,司马毅正在看手里的奏折,外壳有军司火印,这是从徐州而来的战报。
“表哥,可是有好消息传来?”郭婵观司马毅面色带着喜气,以是有此一问。
司马毅闻言抬头,目光熠熠,“你猜的不错,靳卢上报,这些日子突厥时有攻城,但一一都被阻隔。如今突厥人粮草消耗过度,加之死伤无数,后方军队补给不足,已有败势。”
郭婵露出笑来,“如此真要恭喜表哥,想必大军不日便会得胜归来。”
话音一顿,笑容戛然而止,大军归来便意味着凌齐也即将归京,可她还未准备好……
“阿婵?”
郭婵回神来安慰自己,突厥人向来狡诈,素来轻易不会罢休,即使回京也需数月,还来得及。
郭婵吐气,走到司马毅跟前,笑道:“还未恭喜表哥呢,皇后娘娘和萧妃娘娘同时有孕,想必太后也会开心。”
司马毅皱眉叹道:“你不是不知……”
郭婵道:“孩子是无辜的,不是吗?”
司马毅子嗣凋零,向来渴望血脉,如今宫中有两位妃嫔有孕,他自然高兴,只可惜张皇后实在令他失望。他与张皇后是年少夫妻,年轻时他也期盼着二人的孩子降生,可一次次的意外,他慢慢也就不期待了。这突来的孩子,着实有些让他难以取舍。
长长的叹息,司马毅面色有些悲凉,“你我皆知宫里残酷,失去依靠的孩子又怎会过得顺遂?”
从前的一幕幕皆在眼前,司马毅自问做不到令每个孩子都能无忧,否则也不会有之前种种意外。
郭婵知他所想,“罢了,表哥,怀胎十月还早着呢,且看个人的造化吧。”宫里夭折的孩子无数,郭婵只是希望司马毅能够不放弃自己的骨肉,那是否如此便可以证明帝王也是一样有情的。
司马毅忽然提道:“若是阿照还在,想必也有孩子了吧……”
郭婵怔了怔,眼睫轻轻一颤,“是啊。”若是兄长在世,想必已经同任素衣成亲,也不会有后来这般。
郭婵神色默然,显然想起去世的兄长心中不好受,司马毅有些愧疚,“我不应该提的。”
郭婵摇头,“没有什么不可的,逝者已逝,大哥他也安息了,指不定转世做了那游侠,在世间逍遥自在去了。”
听出她话里向往的洒脱,郭照郭婵兄妹的性子实则都像极了宣平侯,即使是郭照表面温文儒雅,骨子却像武人一般从容和洒脱些。想到这儿司马毅忍不住问:“阿婵觉得在京城不自由吗?”
“自由……”郭婵面上呈现迷惑之色,她笑了笑,“只是我自幼生在京城,长在京城,日后想去看看世间山水究竟如那些文人所说美极。”
司马毅心头像是有根线在扯着他,他墨色的眸子黯了黯,“阿婵大了,有想做的事了,也有想保护的人了。”
郭婵并未否认,“我现在所做之事亦是我所愿,以后我想做的便是代替表哥你去看看在你治理下的江山是何风光,谁让表哥你得守着我们呢。”
郭婵眨眨眼睛,嫣然一笑。
“是吧?”
司马毅目光熠熠,“阿婵,今日你所说的我会记得。”
郭婵从御书房出来,正好碰见一个熟人,赵来仪。
“昭仪娘娘。”郭婵以为她是来寻司马毅的,于是侧身给她让路。
赵来仪却是走到郭婵跟前停下了,“郡主这是要出宫了吗?”
“嗯,正要出宫。”
郭婵不解的看着她,赵来仪笑道:“幸好让我赶上了。太后今日同我提起郡主,道郡主这两日忙着查案,辛苦劳累,特意让我给郡主带了一盅乌鸡白果汤。”
郭婵目光闪了闪,接过宫女手里的食盒,先前见宫女提着食盒还以为是给司马毅的呢,没想到是给自己的。
赵来仪见郭婵收下,露出笑容,郭婵道:“昭仪娘娘可要进去寻陛下?”
赵来仪的笑容淡了一些,道:“陛下国事繁忙,我还是不去打扰了。郡主出宫,不如我送送郡主吧。”
“怎可劳烦昭仪娘娘?”
郭婵自然是拒绝,且不论自己和赵来仪身份有别,她们二人关系何时亲密到需要她昭仪娘娘来送了。
赵来仪似是不懂,“有何不可。”
说着人倒是抬步先走了,郭婵思虑再三只好跟了上去。
郭婵略落后赵来仪一步,心想今日赵来仪为何如此奇怪,先是送自己汤,现下又送自己离开。
赵来仪似是并不觉奇怪,还颇有些熟稔,“郡主这几日查案,想必是辛苦了,不过切忌保障身体才是,不可过度劳累。”
郭婵提着食盒的手微微一抖,“娘娘你也对彻查户部一案有兴趣?”
赵来仪先是一愣,随即笑道:“郡主哪里的话,后宫不得干政。我只是担心郡主你若是有恙……陛下和太后想必会很担忧呢。”
“是吗……”郭婵垂下眼睫,“劳娘娘关心,我身体素质比寻常女子都要好些,这点事还放不倒我。”
“如此就好。”
后宫的宫门就在眼前,郭婵除了起初便一路沉默,终于呼了一口气,“到了,谢娘娘相送,日头正盛,还请娘娘快回宫罢。”
赵来仪幽幽的望了宫门一眼,叹道:“如此,郡主慢走。”
郭婵离开前回头一看,赵来仪仍旧站在先前的地方,心头觉得怪异的很,匆匆提着食盒离开了。
回到长公主府,郭婵盯着面前的乌鸡白果汤,因不喜白果的味,所以她自幼便是不吃白果的。幼时常和司马毅一起用膳,所以太后对他们三人的口味了若指掌,定然不会选择这乌鸡白果汤……
本着谨慎的作风,郭婵吩咐人将汤全数倒掉,一滴不剩。
一个小婢女不解为何,到了后厨房打开闻到食物的香气,顿时吞了吞口水,偷偷尝了尝,满足的眯起了眼。
厨房的大娘见状骂道:“小蹄子,又在此偷吃!”
小婢女感到委屈,“不是的,是郡主让我将这汤倒掉,我觉着可惜便尝了尝。味道极好,您可要尝尝?”
厨房大娘将信将疑,走过来一看发现食盅和食盒皆不是长公主府所用,这才信了,当下道:“主子吩咐倒掉的东西你也敢尝,莫不是嫌命大了?”
“您的意思是这汤有问题?”小婢女顿时吓得浑身颤抖,恨不得立马将刚才喝下的东西吐个干干净净。
就这样战战兢兢过了两日,发现没有异常之后,小婢女终于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