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卢率领各地守备军到达徐州当日,突厥人便发起了一轮攻城,好在靳卢经验丰富,立即组织士兵有序的守卫徐州,成功阻挡住突厥人的攻势,令突厥人死伤无数,同时也令大军士气大增。凌齐因为路途遥远,去迟了一步,正好错过,心中遗憾不已。
捷报传回京城时可谓是大快人心,百官纷纷叫好,大殿之上坐在龙椅上的司马毅脸色终于转阴为晴。
在这时,司马毅颁布了一道圣旨,封丹阳郡主郭婵为御前女官,百官哗然。自科举一事,丹阳郡主参与朝政一事,百官已是早心知肚明,无奈对方乃是陛下心腹,得陛下信任,若是弹劾反而惹陛下不快,皆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曾想这事如今被摆在明处。
作为皇上的影子,和封官入仕差别甚大,何况这御前女官还真不是当今陛下自己杜撰而来,而是祖辈上便存在的一个正三品官职,只是从古至今只有一人被封此官,如今还多了一个丹阳郡主。
众人不禁又将目光聚焦宣平侯府与长公主府,宣平侯与长公主成亲得一儿一女,世子郭照早慧,聪敏乃旁人不能及,只可惜英年早逝,丹阳郡主生的天姿国色,常常让众人忘记她实际是文武双全,这世间大多男儿也比不得。
皇上器重两府,人人皆知,科举分封后朝中不少新鲜血液注入,此番举动只众人猜测或许是为了培养天子门生,集皇权。因御前女官这一官职并不受朝中任何一方辖制,直属于皇上,能在朝中任何一个地方来去自如,便是那御前宫的奏折也是可以阅读的。
而御前女官丹阳郡主上马后的第一件差事便是为正在打仗的大军统筹军务和筹备粮草。
长公主司马月得到消息后,立即递牌子入宫觐见太后。
太后和司马月年幼时相识,二人的交情一直不错。太后常年深居后宫,不轻易见客,难得见到老友,心中自然开心,不过老友满目愁容,显然不是为叙旧而来。
太后不喜人多,将多余的宫女打发出去,只留下心腹二人,开门见山的道:“阿月,可是为今日皇儿的圣旨而来?”
司马月面色一暗,几番犹豫,最后叹道:“你说阿婵这气性日后谁能收的住她啊?”
太后目光一顿,然后双眼眯了起来,像个孩子一般笑了起来,指着司马月道:“没想到你是在担心此事,你也有这一日?”
司马月的脸色像变脸似的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二人目光交汇,她忍不住也笑出声,哼声道:“看你这堂堂太后,就为取笑我,至于这副模样?”
普天之下敢如此数落太后的便只有司马月了,二人年幼相识,数个十载的情谊在这红墙绿瓦中更加令人珍惜。
太后丝毫不将司马月看似放肆的话放在心上,反而是取笑道:“当初让你将丹阳嫁给我儿,你不愿,如今倒是操心起来。你说,你连这天下权势地位最高的男儿都拒绝了,还想谁能配得上丹阳?”
对于这事司马月并不后悔,抬起优美的脖颈反驳道:“如今看来我当年的决定是对的,皇上专心政事,哪里顾得上后宫?再者丹阳那人,宫里妃嫔众多,她入了宫不得把宫里弄得鸡飞狗跳才怪。”
太后叹道:“他那是被伤了心,失望了才来的少。”
听出太后话里的无奈,司马月道:“前些日子吴宝林落胎一事我也听说了,实在是遗憾,好不容易有个怀上的。”
太后闻言,冷哼一声,头上的凤簪耀眼夺目。
司马月咦了一声,“难道?”
“嗯。”太后点点头,长吁一口气,道:“我十六岁便入宫,看到的腌臜事还少了吗?便是我自己这手也算不得多干净,可她实在是太狠心了一些。”
司马月自幼生在宫中,自然知晓她话中之意,可她一个出嫁的公主,实在不好插手侄儿后宫之事。况且见她这模样显然是对那位的行径一清二楚,至于始终没有处置那位,想必他们自是有一番考量。
“可皇嗣一事事关重大,您还是该管。”
太后的眼眸一闪,叹道:“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大半辈子熬过来也倦了,随他们去吧。”
话题一转,太后提道:“今科三甲那日入宫觐见,我远远瞧着西伯侯府上的公子不错,生的眉清目秀,是个俊俏的。你同西伯侯夫人向来交好,何不想想结个亲家?”
此话一出,司马月的脸色顿时变得奇怪,她看了太后一眼,艰难的扯出笑来道:“她那个儿子向来爱财,也不知此次犯了什么魔怔跑去参加科举,一举中了探花。不过就是,丹阳和那孩子不合适,便算了,省的日后成了冤家。”
伍思才往年做的混事,太后也有所耳闻,以为司马月不喜才拒绝,于是道:“那李状元呢,也是一表人才,不过就是家世上差了一些。”
这才算说到点子上,司马月一双美眸闪着亮光,道:“家世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人品。”
太后哪里还不明白司马月的意思,这是想借自己的手撮合郭婵和李渊,她笑道:“我说你今日怎么有闲心入宫,原不是为了丹阳封官一事,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不愿当这个恶人,偏要我来当。”
司马月被看穿心思也不害臊,眉一挑,嗔道:“你是太后,再如何丹阳能跟你置气?况且我也不是让你赐婚,而是让二人先认识认识,缘分这事哪能说得准啊。”
太后被摆了一道,可偏偏郭婵封官被推到风口浪尖,是她母子亏欠,只得答应下来。
还不知自己被牵了红线的郭婵,刚从兵部出来迎面碰上一身铠甲的霍如风,霍如风眼睛黑黝黝的,直奔郭婵而来。
霍如风几步走到郭婵面前,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郭婵一番,见她面色无异,道:“郡主,兵部那些人可还老实?”
郭婵点点头,表情淡淡的,道:“还算老实。”
霍如风并不怀疑郭婵的能力,只是大多数时候女子的能力总是不被重视,好比从前他也是如此。
霍如风道:“那就好,想来陛下也能放心了。郡主可要回长公主府,不如在下送您回府。”
御林军的军营并不在这个方向,郭婵懂情爱之后便越发能从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出端倪,霍如风几番示好,她不想知道都难。
“不了。”郭婵摇头,“我还有事,就不劳烦你了。”
霍如风还没来得及解释,郭婵已经让人牵马来骑着离开了。以郭婵的聪敏自然是猜到他的心思,可毫不掩饰的拒绝让他无从下手。
不过霍如风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总之郭婵一日未能定亲他的机会也就一直有这个机会。
将军府。
莲碧急匆匆的跑进房里,小脸红扑扑的,任素衣见状笑道:“什么事急成这样?”
“小姐,郡主,郡主她当官了!”莲碧一口气说完,眼珠瞪得跟铜铃似的,或许是怕任素衣不信,她又讲了一遍。
“今日皇上下旨封郡主为御前女官,正三品呢!外面如今都在议论此事呢,众人都道郡主是巾帼不让须眉,还有不少读书人在讨论郡主写的文章,都说郡主有大学问呢。”
莲碧目露崇拜,原来小姐喜欢的郡主是这样一个人,比许多男子优秀不知多少,难怪小姐钟情。
这样想着,莲碧看任素衣的目光便有些兴味,任素衣被看得不自在,暗道也就是这些日子莲碧见证二人的秘密才如此大胆,连自己都敢取笑,实在是无法无天。
这时有婢女进来禀告,“郡主,将军请您。”
原本府里的人都叫她少夫人,任素衣下令让众人一律改口唤她郡主。
莲碧一听是凌老将军,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在她眼里自家小姐和郡主那叫偷情,被抓住那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任素衣点头应下,本来想去一趟公主府问问郭婵详情,现下只得推后,事实上自她来了将军府与凌老将军只见过两面。平日的问安,凌老将军也是吩咐省了的,只是不知今日特地寻她是为了何事。
凌老将军的院子在将军府的东边,进去之后便能看见一处很宽敞的练武场,听下人们提起,凌老将军每日晨起必先练一套拳,强身健体。任素衣观凌老将军双眼犀利,骨骼强健,想来与每日的锻炼离不开关系。
进门后,任素衣才发现凌老将军正在看信,不由放轻了脚步。即便如此,凌老将军仍然立刻发现了她,这样的敏锐让任素衣吃惊。
“来了。”
任素衣福了福身,道:“素衣见过老将军。”
因着私心,她并不愿唤老将军为祖父,似乎一旦如此她便注定是凌家妇。
好在凌老将军似乎也并不纠结此事,道:“齐儿送了家书回来,有一封是给你的。”
任素衣目光一怔,上前几步,桌上还有一封没有拆开的信,上面用草书写着“素衣亲启”。她并没有立即拆开,直觉今日凌老将军寻她来并非单纯为了此事。
果然,凌老将军放下信,抬头看着她,道:“到了府里可还习惯?”
凌老将军目光含笑,似是一个亲切的祖父形象。可任素衣不会忘记便是他在干娘拒绝说亲之后亲自入宫求皇上赐婚,他明知自己是不愿意嫁给凌齐却用一道圣旨将自己和凌齐绑在一起。即便是因为亲情,她心中仍旧难以释怀。
任素衣目光低垂,淡淡道:“尚可,只是从前在府里待的久了,难免有些不适应。”
凌老将军点点头,道:“这事儿是齐儿委屈了你,只是突厥来来犯,我们凌家与突厥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此番齐儿出征对他来说助益良多。”
任素衣则是道:“您不必如此,素衣明白。”
面对任素衣疏离的态度,凌老将军叹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今日叫你过来实则还有一事。从前齐儿未能娶亲,这府里一众事物都由我管着,如今你来了,府中之事合该由你掌管才算是妥当。”
任素衣一心想脱离凌府,又怎会轻易接下这府中庶务,推脱道:“您此言差矣,正因我刚到府上,一切还未熟悉,才不应急着从您手中接过事物。”她皱了皱眉,继续道:“之前皇上赐封我为郡主,干娘体贴我,给我添了不少私房,如今打理起来十分头疼。素衣愚钝,恐无法兼顾两头,还望您理解。”
任素衣话里话外都将自己与将军府隔开,事实上凌老将军知先前赐婚一事是他一意孤行,如今任素衣有些情绪实属正常。他私以为女子出嫁从夫,待凌齐回京,二人再培养感情,也未必不能美满。可望着眼前清清冷冷的任素衣,他眼底似是夹杂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忽然有些不确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