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绿野,暖风如旭,任素衣坐在草坪上,感受到风声,鸟鸣,水声,觉得一切都惬意极了。
不远处莲碧扑腾的身影,因为身形笨拙而显得滑稽,相比之下,冬青身手矫捷灵敏就好看多了。不过显然莲碧并不在意,笑声不断的在空旷得绿野中回旋。
原来连莲碧也更喜欢任府外的日子,可惜再过不久她又要带莲碧回到任府。
任素衣已经决定,她要去地秀斋。她自然不是想就此遁入空门,摆脱红尘,她要摆脱得是任素衣这个名字,任府二小姐的身份。只有入了佛门,她才能摆脱任家,才能留在郭婵身边。
郭婵注意到任素衣的失神,问道:“你在想什么?”
任素衣闻声抬眸看郭婵,这样的天之娇女,眉目似画,天生贵胄,却愿意为自己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她这是何等的好运,遇到了郭婵。
任素衣眨眨眼,笑道:“我在想,今日我收了你的簪子,我没什么稀罕的物什回你,不如便给你做一套衣裳,你说可好?”
就算是娘亲也没有给她做过衣裳,因为这些事都有人去做,但此时此刻,任素衣说要给自己做一身衣裳。
郭婵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任素衣居然会做衣裳?
想着郭婵便问了出口,“你居然会做衣裳。”
郭婵惊讶的模样,好似天塌了似的,任素衣瞪了瞪郭婵,道:“你文韬武略皆有涉及,平日又不爱女工,可我不一样,平日读书女工打发时间,做身衣裳又有何难。”
让郭婵练三个时辰的剑可以,但若是让她绣三个时辰的话,郭婵早就将那些个布料针线埋到地底。
郭婵没有错过任素衣说这话时眼里闪过的无可奈何,她想了想,道:“你做的我自然喜欢,记得做好看一些,否则哪里配得上我。”
任素衣摇头失笑,叫郭婵一身红衣,这般绚烂的颜色也只有郭婵才压的住,没有衣裳衬她,只有她将衣裳衬的更出彩。
任素衣故意道:“那我可要做的丑一些。”
“为何?”郭婵皱眉,她虽好武,平日随意,但仍是很在意形象的。
任素衣突然凑到郭婵跟前,道:“你穿的那般好看,岂非白白让旁人看了去?”
郭婵明知任素衣的意思,仍是嘴硬道:“看了就看了呗。”
任素衣认真的道:“不可,阿婵是我的。”
郭婵暗道,她何时成了任素衣的了,可耳朵仍然不争气的红了。
明明是一个性子极其张扬之人,偏偏总是露出羞涩模样,任素衣忍不住拉过郭婵的手,然后反手交握,十指紧扣。
“阿婵,我好欢喜。”
郭婵点了点头,任素衣似是不满足她的回应,道:“阿婵,你可欢喜?”
郭婵不回答,任素衣便一直看着她,直到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郭婵才松口道:“欢喜的。”
“当真?”
“自然是真。”
自从确定心意以来,虽偶尔会觉不适应,但见到任素衣时,总觉得心很平静,柔和,觉得只要是这样便够了。
华裙下紧握的手,二人相视一笑,无限缱绻在其中。
莲碧忙活半晌,最后一只蝴蝶都没捕到,倒是跌了一跤把新裁的衣裳弄脏了些,很是心疼。
冬青没忘记先前的仇,笑道:“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哦。”
莲碧恨恨的瞪了冬青一眼,也不知怎的,下一刻眼里就满是泪水的望着郭婵。然后在三人的注视下,莲碧模样可怜,道:“郡主,我这番模样好生给小姐丢脸。”
郭婵也不知莲碧从哪里学来的把戏,烦事不去求真正的主子,偏偏来盯着自己。最最可恶的是,回回还都借任素衣的名义。
郭婵无奈叹道:“明日再叫人给你送一套,行了吧?”
莲碧得了赏,开心的道:“谢郡主赏赐!”
冬青气的咬牙,爱屋及乌真是可恶!
任素衣觉得有这样的奴婢,很是丢脸。也不知莲碧稳重的性子怎的一到了长公主府后成了这般鬼精灵。
任素衣哪里知道,自莲碧知道冬青一月的月钱后,到处打听长公主府里的婢女工钱,这一比才晓得差距。心中不服的她,决定讨好郡主,并且借自家小姐对郡主的救命之恩多讨些赏赐。如此,才觉不枉此次长公主府之行。
冬青向来准备齐全,新鲜的瓜果带了不少,吃起来爽脆甜蜜。四人吃的正香,传来一阵马蹄声。
郭婵耳力好,最先听到,她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香瓜。
很快,几个着深色骑装打扮的人骑着马停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大概是不曾想到这里有人,还是几个衣着华美的女子。
郭婵精致的眼眸在看清其中一人后微微眯了起来。
今日凌齐同几个玩儿的近的公子相约同来打猎,忽然有人提到这无涯坡景色别致,几人便想一同来瞧瞧,谁知已经有几个女子在此。锦衣罗裳,言笑晏晏,却是比这风景更美上几分。
这时有人道:“阿齐,那是不是丹阳郡主?”
凌齐一看,那样的容貌除了郭婵还会是谁?不过她身边另有一着烟绯色罗裙的女子,只不过背对着,看不到模样。
凌齐道:“的确是丹阳郡主。”
这一行人中除却凌齐,同丹阳郡主并不熟稔,正打算避开,免得冲撞到对方。凌齐却下了马,放下弓箭,往前走去。
凌齐大步上前,他知郭婵一向和任素衣交好,且观背影的确与任素衣有几分相似,一直担忧任素衣的伤势,难得遇上,他自然不想错过。
凌齐走到几人跟前,拱手道:“凌齐见过郡主。”
郭婵哪里不知凌齐的心思,旁人不见上来问候,偏他凌齐积极。
郭婵淡淡道:“凌小将军。”
任素衣直觉郭婵此时似是不快,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
凌齐迟迟不见那女子回身,但已见任素衣得贴身婢女在此,忍不住问道:“这位可是任二小姐,不知伤势可好些了?”
任素衣大概知晓郭婵的心思,因着她的这份在意心中溢出丝丝甜意。
郭婵暗道凌齐脸皮厚,可今日任素衣打扮的颇为艳丽,就怕他见了色心起。于是郭婵道:“谢凌小将军关心,她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虽然疑惑任素衣为何不自己回答,但知任素衣伤好,凌齐仍是忍不住笑道:“那就好。”
以前只觉得凌齐不顺眼,如今郭婵看凌齐那是万分的碍眼。
郭婵道:“那些可是你的友人,似是在等你,我们就不打扰了。”
凌齐如何听不出郭婵赶他之意,只是他赖在此于理不合,只得道:“既如此,在下先行离开,还请郡主和任二小姐保重。”
郭婵盯着凌齐的背影轻轻哼了一声,她有什么好保重的,凌齐倒是胆大,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
凌齐和友人一道骑马离开,忍不住回头看去,无奈郭婵将人挡的严丝合缝,无从窥见佳人。
冬青是个有眼力的,见郭婵不快,立刻拉着冬青走的远远的。
任素衣笑眯眯的盯着郭婵,偏生她就是不开口,但一双眼眸分明在讲她已看穿一切。
郭婵被看得心虚,却又不愿承认,道:“你做何一直看着我?”
任素衣笑道:“阿婵,可是吃醋?”
郭婵震惊,不可置信的瞪着任素衣,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为何会吃醋,我何必吃醋?”
就算是吃醋也不能承认,否则有何颜面在。
任素衣失望的低下头,叹道:“我还以为你吃醋呢,白白开心一场。”
郭婵疑惑:“我吃醋,你会开心?为何?”
任素衣内心窃喜,表面却淡淡道:“若你吃醋,那自然是因你中意我,在意我。反之……”
郭婵一想,体味出其中几分滋味来,见任素衣仍旧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道:“我承认,我就是不喜凌齐看你的模样,跟个色鬼似的。这样说你可开心?”
“开心,再开心不过了。”任素衣虽然觉得凌小将军遭受了不白之冤,但她是不会在此时惹郭婵不快,况且郭婵只是说说。若是郭婵真正厌恶之人,她知道郭婵根本不屑于跟对方多说一句。
终于见任素衣笑了,她的笑容明媚动人,郭婵忽然觉得颜面所谓何物,还不如她此时一笑。
清风徐来,吹开了地上的花朵,吹开了树上的梧桐叶,也吹乱了任素衣的长发,她发间的莲花簪轻轻摆动,郭婵心一动,轻轻将人揽入怀中。
任素衣也顺势环腰抱住郭婵,轻声道:“谢谢你,阿婵。”
郭婵并没说话,只是抱着任素衣的手收紧了一些。
远处,莲碧和冬青二人目睹这一切,心中皆觉得那二人亲密而又温暖。莲碧虽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心思天真的她并未抓住脑袋里一闪而过的想法。
莲碧笑道:“冬青,这样真好。”
冬青却有些担心,郡主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若是许了任二小姐终身便绝无可能和旁人好。
可……宣平侯府自世子去世后并无男丁,长公主的想法一直都是让郡主招赘,为宣平侯府延续香火。
冬青希望郡主想明白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又要上班啦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