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齐出京几日一回府便迫不及待的找到祖父凌老将军。
“祖父,长公主可是应了?”
凌老将军却叹了叹气,他以为这个忙不过举手之劳长公主无论怎样都会答应做说媒人。
凌齐亮着的双眸沉了沉,神色难掩伤心。他知丹阳郡主同任二小姐交好,如果长公主不愿意,是否意味着是任二小姐不愿?
凌齐能想到的事,凌老将军活了一辈子难道不明白?可见孙子难得喜欢一个女子,为了不愿凌齐失望,也为了凌家传宗接代,凌老将军即将出口的话转而成了,“你想差了,长公主并非不同意,而是觉得任二小姐也是个命苦之人,希望能够让皇上赐婚,彰显对任二小姐的重视,增添殊荣。”
果然,凌齐听了这话立刻开心起来,下一刻又有些纠结,道:“可孙儿此时无功可邀,如何向皇上请旨赐婚?”
凌老将军拍了拍孙子的肩膀,道:“你没有,我难道没有?你那死去的爹娘也没有?不过科举即将举行,想必皇上如今事务繁忙。待科举后,我亲自向皇上请旨,求皇上替你赐婚!”
凌齐一想到任素衣会成为自己的娘子,心中大喜。
“那孙儿便多谢祖父!”
凌老将军在心里叹了叹气,人活得越久,便越偏执。他也不确定他将来促成的是良缘还是孽缘。
皇宫里,司马毅下了早朝匆匆回了养心殿,刚换上便服出门便碰上带着点心来的萧妃。
萧冰凝性情孤高,本不愿入宫,可入宫之后发现司马毅贵为天子却难得喜爱诗词,又为人温和,对她更是温柔疼爱,让她一点一点爱上这个男人。
她见司马毅着便服,忍不住问:“陛下这是要出宫吗?”
司马毅点头,“科举在即,朕听说聚集在城里的贡生办了个诗会,便打算去看看。”
萧冰凝出阁前便爱诗词歌赋,听到有诗会也起了兴趣,“陛下可否带臣妾一道出宫?”
司马毅知萧冰凝的爱好,不过今日他约了郭婵,便道:“诗会到处都是男子,爱妃去倒是有些不太方便。不如等朕记下好的句子,回来同爱妃讲。”
萧冰凝其实知道宫妃出宫限制何其多,但随口一说能换来司马毅如此用心对待,她心里就像注了蜜一般。
“那臣妾先谢过陛下,陛下出宫定要注意安危,早些回宫。”
“爱妃放心,朕明白的。”
萧冰凝微微红了红脸,屈膝送司马毅离开。
萧冰凝和婢女正在回宫的路上就碰上皇后宫里的宫女,原来是皇后约了宫妃们在御花园赏花。
萧冰凝到御花园的时候正好碰到赵昭仪,二人寒暄几句后便一前一后进了御花园。
说起赵昭仪,萧冰凝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女人。她和赵昭仪同一日入宫,听宫女们私下里提到,因为来了葵水,赵昭仪错过了陛下临幸,而后新人不断,赵昭仪便成了位份算高,却仍未被临幸的宫妃。但听闻赵昭仪每日练字画画,倒过得自由自在。
御花园里,萧冰凝几乎是第一眼便看见坐在正中的张皇后,一身锦绣凤袍彰显出她在这后宫中独一无二的地位。
萧冰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宫裙,再华丽也少了一份尊贵。因为皇后之位才是陛下身边的唯一人。虽张皇后年长她们这一批秀女近十岁,平日打扮也偏成熟稳重,看上去不比年轻女子美貌,但张皇后有皇上的尊重,这便能让张皇后在后宫站稳脚步。
赵来仪发现萧冰凝的目光,知她心中所想,张皇后是皇上的发妻,多年相濡以沫的感情不是几句话或是某些事便能撼动的。但可惜的是,张皇后多年无所出,再稳固的皇后没有皇子到头来也无用。
“两位妹妹可来了。”张皇后带着得体的笑容,吩咐宫女备席。
萧冰凝笑着入座,淡淡道:“先前去了养心殿,所以来迟了。”
赵来仪则是没有说话。
萧冰凝这话说出来,不少人都看向了她。她不紧不慢的接着道:“可惜陛下正要出宫看今年的诗会,否则便能和各位姐妹一起赏花了呢。”
这时坐在萧冰凝前方的惠妃道:“听说妹妹喜欢读诗,何不让陛下带你一起去看看热闹。”
惠妃在这宫里也说得上话,因为她生了皇上唯一的孩子,景秀公主,如此已经快三岁了。
萧冰凝笑了笑,脸上带着羞涩,“诗会都是男子,陛下怎好带我。不过陛下也说会下好诗,回宫后再同我讲。”
有人听到这话难掩失落,有的人不免嫉妒,而自始至终表情都不变的只有张皇后,惠妃,和妃,还有赵来仪了。
惠妃笑着道:“妹妹可真是好福气,得陛下如此宠爱,出不了宫也无妨了。”
萧冰凝没有回答,但默认便等同于她认同惠妃的话。可她却忘了,这宫里花无百日红的道理。
张皇后此时嗔了惠妃一眼,“我看是惠妃妹妹你想出宫偷玩儿,在这儿撺掇你萧妹妹。皇上出宫是为了看看此次科举的贡生才学如何,为此还叫上了才学过人的丹阳郡主作陪,并非游玩。”
赵来仪看了张皇后一眼,又看向萧冰凝。张皇后话里有话好生厉害,明里在说皇上是为公事不带萧冰凝出宫,暗里其实不过在讽刺萧冰凝不如丹阳郡主得宠,公事不过是借口,权看你是否得圣心罢了。不光如此,张皇后借此也让众人看到,皇上不带皇后出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尊重皇后,告知行程。
但萧冰凝也不是吃素的,被挂了面子心里再恼怒,面上仍旧表现的云淡风轻。
后宫的女子们聚在一起,口蜜腹剑,神仙打架,小兵让路,品级低的不高插话,只安心的守着面前的花。而席上的那几位,你来我往,看上去一团和气,谁又知道今日谁落了下风。
好不容易张皇后因为宫务先行离开,这赏花宴也就散了。
任素尧自入宫以后才真正明白了墙深寂寞这个道理。她品级低无法做一宫主位,但好在她那宫里还没有主位宫妃,与她同住一宫的还有一位王才人,和林美人,都不是生事的人,她位份最高,如今过得还算舒心。
吴珊珊在身后叫住了任素尧。
“任婕妤且慢。”
吴珊珊也被选入宫,不过只是四等宝林,如今还未见过皇上一面。因二人在宫外便熟稔,入宫之后始终保持着联系。
“原来是吴宝林,不如去我宫里坐坐,前儿得了新茶,正好品一品。”
任素尧住的是玉芙宫的偏殿,但足以让吴珊珊羡慕。
没了外人,吴珊珊便唤任素尧“任妹妹。”
“姐姐坐,我去让人沏茶。”任素尧进了宫才知独木难支,这也是她同吴珊珊始终来往的关系。
二人坐在一处,吴珊珊喝了茶,进宫多日未曾见过陛下一面,她不禁感伤道:“任妹妹,如今我才知道这宫里恩宠才是重要的。你瞧那何采女,不就是因着会舞剑便得了陛下的青睐,在我们宫里耀武扬威,好生威风。”
吴珊珊口中的何采女任素尧也有耳闻,听闻那女子本是训马场的宫女,因着会舞剑御马便被皇上宠信成了采女。
任素尧劝她,“你何必同那种人一般见识,不过是下人出身,如何同你比。”
吴珊珊眼前一片茫然,“我不是妹妹你,父亲能干得陛下器重,也不似妹妹娇俏可人懂得讨陛下欢心。如此,长年累月,只怕没有个出头之日。”
其实任素尧自己何曾不茫然,但正如吴珊珊所说,她还有家族。她永远不会忘记入宫前一页,父亲将她关在祠堂,要她戒骄戒躁,因为宫里最忌锋芒毕露,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皇上不会亏待她。
那时她心生退意,原来父亲要的比自己想的多的多,但箭在弦上,若她打乱计划,定会被父亲当做弃子。
这些时日,任素尧有时会问自己,如果是任素衣入宫,她是不是就不会像自己一样事事仰仗父亲。
“吴姐姐,在宫里,机会说不定哪日就降临在你头上了,但万事皆需要小心筹谋。”
吴珊珊闻言,笑自己比任素尧还年长,论沉着还不如任素尧。她才进宫多久,机会总是会有的。
“任妹妹说的对,是我太执着了。”
“你想明白就好,再说你我姐妹向来关系好,在宫里更应该相互扶持,才能走的更远呢。”
任素尧将自己修整的精致无比的手搭在吴珊珊的手上,眼睛里带着善意。
吴珊珊知道宫里时常有党派之分,她初入宫,旁人或许也瞧不上她,任府如今蒸蒸日上,她不如跟着任素尧,或许将来能有出头之日。
想明白这一点,吴珊珊放下手里的茶杯,在任素尧脚边拜下。
“珊珊愿意为娘娘效犬马之劳,还望娘娘不嫌弃。”
任素尧将人拉起来,恳切道:“姐姐说什么呢,日后你我姐妹便在宫中互相扶持,不教人欺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