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时候,苏典怎会还不知道自己已遭了大慈悲寺群僧们的算计。
或许,苏典心中又气又愤地思忖道:那个老僧早已猜到我躲在藏经阁的附近,所以就故意借与其徒弟闲谈时不经意间透露出寒冰化影剑的下落,好待引我上钩前来取剑,落入他们的圈套之中。
这群老和尚,要么是脾气暴躁的犟牛,要么是心机深沉如虎狼,端的没有一个好人。
苏典悲愤莫名,直欲仰天长啸以泄心中的积郁,但入眼的越来越大的禅杖却根本没留给他更多的动作乃至思考的时间。苏典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与修道一途的顶尖人物友谊切磋、共参悟道,今次对面那个身高丈二的铁塔巨僧终于给了他这个机会,哪知苏典好不容易实现了毕生愿望,却要因此付出生命作代价。心中真个窝囊憋屈之极!
“小子,合掌!”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苏典终于听到了来自脑海中的久违的中年和尚的传音。
传音尖锐沙哑甚至有点儿刺耳,不过对于现在的苏典来说,却无疑比谪尘的九天仙子那扣人心弦的天籁还要悦耳。没有任何犹豫,苏典两只肉掌倏忽间合成一处。下一刻,苏典顿觉肉身在某一瞬间失去己控,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合十的双掌仰天向前怒劈而出。
旋即,苏典便见眼前一花,十指指尖同时泛出阵阵炫眸刺眼的青光,十道青光只在电光石火的刹那凝成一柄长足十丈的巨型青色剑芒,巨型青色剑芒如有实质,宽足丈许的剑身仿佛陨石凡铁铸就,就那么呈力压千钧的滔天威势重重轰向那只破空袭来的银质禅杖。
“蓬”!
剑芒劈中禅杖,好似两道身粗过丈的雷罡陡然相撞,刹那间产生的爆炸破坏之力竟骇然令整座祭台都瞬间坍塌。除却九只古朴沧桑的大鼎幸保不失,祭台四周的青岩石墙乃至中心用来垒基的巨磐俱皆在两物撞击的余波中四分五裂。围在一圈的群僧乍见这等巨变,惊慌莫名,唯恐殃及池鱼,顿时你推我攘地向外窜逃开来。
“叮”,碰撞结束,银质禅杖被巨型青光剑芒从头至尾一分为二,两段残身同时坠落在祭台裂开成网状的石板上,发出一声清越动听的脆吟。
“你……居然完全复原了?”丈二巨僧满脸惊骇地望着对面一身青衣好似谪仙降世的苏典,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虽然刚刚丈二巨僧以禅杖偷袭苏典成功,甚至还令这个一度如泰山般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的“凝丹期高手”受伤吐血,然而毕竟先前丈二巨僧曾惨败于苏典的手中,脑海中依然存有苏典英勇无敌不可一世的阴影。所以这时见苏典随心所欲般操纵巨型青光剑芒,威风不减,丝毫没有被仙器击中的后遗症,丈二巨僧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丈二巨僧对苏典又疑又惧,殊不知,此时此刻的苏典又何尝不对丈二巨僧既惊且畏?
就在苏典的肉身被中年和尚再度操控,施展出的无极斩仙剑成功地破掉丈二巨僧的银质禅杖时,中年和尚已向苏典发出最后一次虚弱至极的传音道:“这已是贫僧所能积聚的最后力量,接下来该如何逃命,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中年和尚在说完这句话后,再度陷入了深度的昏睡之中,而后无论被苏典如何吆喝召唤,都没了半点回应。
求人不如求己,苏典用眼角余光扫向一圈退出祭台外围十几丈远的群僧,只见南西北三面各有一位身披赤红袈裟、须眉皆白的花甲老僧坐镇,东面则是苏典背靠的古刹石墙,直接就被苏典从逃逸的诸多方位中排除掉。
思索片刻,苏典终于将突围的目标定在了正西方向,那里守卫的是一个淡须高雅面容清颧的耄耋老叟,正是大慈悲寺的授业护法圆灭,也是中年和尚闯寺时一个照面以长袖掀飞的黄衫老僧。
之所以选择以这个圆灭作为突破口,一方面是因为苏典曾亲眼目睹了圆灭在中年和尚手中好似蝼蚁一般的孱弱卑微,心中对他根本难以生出敬畏之念;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苏典对南北两方坐镇的圆真和圆空两大护法长老了解甚微,心中难免对未知的东西有着些许忌惮。当然,还有一点最最关键地是,若然苏典能成功地从西方闯出,便可借那方圆数里的密林作掩护,从而躲避那群和尚们的追踪。
不过,眼下最主要的是,首先得闯过面前的这位铁塔般的巨型老僧一关。
苏典深吸一口长气,强忍着后心火辣辣的剧痛,右手五指探入腰附的百宝箱中,轻轻摩挲着那颗石碑残角,两眼平视,目测着丈二巨僧的方位,心中则盘算着从哪个角度出手才能一击致命。
“凝丹期的修士都是这般目空一切吗?”丈二巨僧见苏典久久不回应自己的问话,仿佛觉得自己被人无视了一般,哼了一声道:“贫僧的师父师叔与阁下同为凝丹期,但他们的肚量却比你大了无数倍不止。”
苏典暗中将气海丹田的元力催发到极致,五指已将石碑残角擒在掌心,闻言却淡淡一笑,道:“哦,是吗?不惜以损耗仙器本体仙元来模拟圣品之威御敌,贵师叔的肚量真是大到令苏某汗颜。”
“若非阁下一心要损毁我寺的宗祠,师叔怎会一怒之下失去理智?哼,一切祸端都是源自于你。”丈二巨僧面红耳赤地据理力争道:“师叔他老人家原本正义善良心系天下,就是因为你的出现,才突然令他道心失守。若然那个被万年传承封印的大魔头出世,你才是罪魁祸首。”
“是吗?”苏典的身子突然拔地而起,忽如一发上了满膛的炮弹般激射而出,凌空扬起手中的石碑残角对准丈二巨僧的盆型大脸划将过去,口中更冷冷地道:“那么,就让苏某罪恶到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