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扮凄呼求救的可怜女音引发苏典的同情心,到演亦仙亦邪的妩媚娘勾起苏典的欲念,直至最后以白发魔女出现试探苏典的胆量,那个躲藏在暗处的神秘女子智计层出不穷,一心要把苏典从几丈高的虚空引到置身于这座土丘上的石碑残角前,其意图早已昭然若揭。
只是苏典将石碑残角掂在手中摸索了半响,依然没法探知其中的珍贵之处,左看右看,都不过是一个普通至极的残碑,充其量就是时间久了些,石面被风化腐蚀的多了些,还有就是稍显黑了些。
“蓬”!就在苏典沉浸在参透石碑残角的奥义时,蓦地脚下地面传来一声地动山摇般地颤响,如天降陨石般,差点儿没将他从小丘顶直接震了下去。苏典愕然惊醒,这才发现丘下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只身长十几丈的巨蟒尸身。
巨蟒浑身呈黄金色,体表已长出了巴掌大小的鳞片,三角巨头好似一座小型毡帐,光腹部就足足有两人合抱的粗细,尾部不似正常蛇类的纯圆,反而却窄扁呈带状。巨蟒的两眼圆睁如大红灯笼,若非是看到其颈下的那道锅口大的窟窿,苏典还当这条巨蟒是在小憩。
中年和尚这个时候就那么优哉游哉地挺立在巨蟒额顶的那块软肉上,一手捧着一只鹅蛋大小的纯黄色金丹,另手竖立胸前作礼佛状,一本正经地宣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贫僧灭你道身、取你金丹只是因为在这一炷香的短短光阴下,再难寻到比你修为更高的妖兽了。且容贫僧最后为你念一句《地藏菩萨本愿经》,就此超度于你,你安息吧!”说罢,中年和尚真个像虔诚的佛教圣徒一般喃喃念起了这部佛门超度亡灵的经文。
对于这个中年和尚的装模作样,苏典早已见怪不怪,他只是吃惊于这个和尚的战力。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擒杀一个凝丹期的蛮兽,至少他也该恢复了凝丹期的修为。要知中年和尚现今不过是个魂体,而且在八百年前更只是从肉体内逃出的一屡残魂。看来八百年的囚禁生涯非但没有磨去中年和尚的意志,反而却激发了他的斗志,令他在修道一途别有一番收获。
“不会吧,少年,你寻了大半天的宝就只找到了这块丑陋的残碑?哦,还只是一角。”中年和尚做完了超度巨蟒灵魂的功课后,这才来到了苏典的面前,突然见到苏典手中的那块石碑残角,忍不住大跌眼镜,恨铁不成钢地道:“这里可是阴魂积聚的鬼藏,随便抓一掊土回去都能煎药治病,可你手中那块奇丑无比的残碑一角要之何用?你准备带回去辟邪吗?”
“这……”苏典双手捧着这只乌黑残颓的石碑一角,尴尬无比地嗫嚅一声,却也说不出其有何值得收藏的价值,愣了片刻,突然一把将之随手扔进储物的百宝箱中,颓然看向得意洋洋的中年和尚道:“好吧,这一局,我输了。”
中年和尚就像是偷吃了蜜糖的孩童似地笑个不停,两眼眯成一道缝,嘴角咧的老开,露出上下两排泛黄的牙齿,一本正经地教导道:“嗯,坦然面对输赢,孺子可教。不过记住,你可欠了贫僧三天的身体主控权。哈哈,小心,走了。”说着,中年和尚再度掣出那只封藏着传送阵的盂钵,戟指点开钵体表面的那页赤金薄片。
传送阵衍生出一股强大至无可匹敌的吸力顿时把中年和尚和苏典强行纳了进去。
人们往往对拥有的东西不加重视,失去了才觉得它的重要。当魂魄重回肉身的那一刹那,苏典终于重新感受到了血肉脏腑的存在,心中愈发的觉得能够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不对,膻中、俞府、巨阙、期门四处大穴连同手足十几处穴位俱皆被封,甚至连气海丹田积聚的元力也被打散,苏典仍然保持盘膝端坐于百米山顶的姿势,魂魄已经归位,偏偏身体各个零部件却像是瘫痪了般不听使唤,不用猜也知是有人趁自己魂游外虚的光景对自己的身体做了手脚。
对了,寒冰化影剑,那柄十几年与自己形影不离的王品灵器,苏典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凭借与寒冰化影剑建立的心灵感应来催动神剑护体。
可怕的一幕发生了,以往每每召唤即致的寒冰化影剑这个时候突然与自己断开了心灵的联系,任凭自己如何凭意念催动,偏偏就是感应不到它的存在。这一刻,苏典才真正心惊了。
“你是在找寻这柄剑吗?苏……典!”
身后忽地传来一人苍老而沙哑的冷笑讥讽,伴随着一道轻晃而过的蓝影,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穿着蓝衣蓝帽蓝布鞋的中年道士缓缓从一旁踱了过来,中年道士左手握着那个苏典从不离身的燕白貂皮包裹,右手负在身后,满脸戏谑地望着这一刻仿如囊中之物的苏典,冷笑道:“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你这个叛徒被逐出师门后居然还能精进如此神速。十八岁的淬骨九阶修士,嘿嘿,是一个多么令人羡慕的修道界奇葩啊!只是可惜,五年前师兄心肠一软饶了你一条狗命,五年后的今天,上天安排了你我的这场重逢,是注定要将你的一切断送于我的手中。”
纵然中年道士相貌平平,看上去只有淬骨四、五阶的修为,但苏典还是从他的苍老沙哑的嗓音中听了出来,对方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家伙以缩骨成寸的逆天手段改变了容貌和修为,实际的修为至少该在淬骨八阶往上。
苏典再也想不到,在神龙葬中那个跟随在自己几人身后默默无闻的中年道士居然隐藏的如此之深,其真实身份竟是藏剑阁阁主公孙弘的师弟。
只可惜地是,十几年来,苏典一直随着恩师楚笑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名义上虽是藏剑阁的弟子,其实却连阁内各护法长老以及门内弟子的名字都叫不出来,唯一一次见面,还是五年前的那场中土四大道统齐办的修仙悟道大会。事情足足过去了五年,况且又只是一面之缘,苏典哪里知道藏剑阁诸弟子中其实并没有中年道士这个人。
“或许你并不认识老夫,但老夫却忘不了你。当年在拜仙台上,你苏典一剑败尽群修,可谓是意气风发羡煞天下无数英雄豪杰啊!”中年道士似乎已经认定苏典再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索性也就不急于给他最后一刀,反而倒想在苏典临死前揶揄一番这个昔日的修道界风云人物。
苏典哪里听不出对方的反话,中年道士无非是想说:当年的风云人物如今命运还不是被掌控在我的手中,随我予取予夺。但苏典怎会让他称心如意,当下反唇相讥道:“让阁下一直记挂在心,苏某真是受之有愧啊。只可惜苏典没有那龙阳之癖,若阁下是个妙龄少女,或许苏某还可考虑以身相许作为回报。”言下之意,你个糟老头子就少在那里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自己不嫌膈应,我还觉得恶心呢!
“牙尖嘴利!”中年道士面上杀机一闪即逝,突然又似想起了什么,一把抽出那柄裹藏在燕白貂皮内的寒冰化影剑,伸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啧啧”赞叹两声道:“握着王品灵器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嘿嘿,楚笑歌那个老匹夫居然敢把这么贵重的一件镇阁之宝传授给一个外人。你说,若是老夫把这件事告诉了老阁主,那么你的这位曾经的授业恩师将会遭受何等的极刑呢?”
苏典面色陡然一变,蓦地大喝一声道:“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