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林听雨难得准时在早自习前到了教室。
刘飞扬给他带了早餐,但他没有吃,倒在课桌上就睡了。
等下了早自习,他才打着哈欠爬起来,眯着眼,慢吞吞地吃着已经冷掉的早餐。
“我特地拿了热乎的,就想让阿听吃口热的,结果他还是吃了冷的。”刘飞扬无不遗憾地说。
“我困啊。”林听雨说。
“你又失眠了?昨晚干嘛去了,叫你来你也没来。”顾眠转过头来问,“还是……你妈她又?”
接下来的话,她没说下去。
“没事,我就是失眠了。”
林听雨揉着眼睛,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到前面陈澍坐得笔挺的背影上。
昨天晚上。
“陈澍,你是不是特别讨厌同性恋啊?”
林听雨站在陈澍身后问。
陈澍背对着他,没有回答。
夜色太浓,他的背影被月光氤氲上皎洁的光晕,仿佛打上一层朦胧的柔光。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隔得有点远。
因此,林听雨没有看到,陈澍微微发抖的肩膀,还有蜷缩起来的手指。
陈澍不回答,林听雨也没有追问。
“陈澍。”林听雨叫他的名字。
陈澍没回头。
林听雨停了停,接着说:“你转学吧。”
“你不属于这个地方,这里不适合你。”
说完,他将双手插进兜里,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却不知道,陈澍一个人,在原地站着发了很久的呆。
“回神了回神了。”顾眠见林听雨发呆,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林听雨回过神来,收回视线:“等下第一节是谁的课?”
“于荣霞的。”
“哦。”林听雨应了一声,“等下她可能又要骂我一节课了。”
“你又干嘛了?”
“我今早在校道碰见她,没打招呼,直接转身走了,结果被她看见了。”
“……你自找的。”顾眠冲他翻白眼,
果不其然,一上课,于荣霞就借题发挥,指桑骂槐地吼了半节课,言辞中尽是“没有礼貌”“目中无人”“家教差”“败类”等斥责。
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全班人都知道,她骂的是林听雨。
于荣霞尤其喜欢在课堂上公开处刑,以泄私欲,经常一骂就是一节课。
林听雨早就习惯了。
陈澍却不习惯。
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言辞如此粗鄙的老师。
他不喜欢于荣霞,也不讨厌她。
但此刻却开始有些反感。
台下的学生们原本以为于荣霞会骂到下课,没想到她话锋一转,突然夸起了陈澍:“你们能不能学学人家陈澍!看看你们一个个坐得东倒西歪的,有没有点学生的样子!人家陈澍坐得端端正正的,你们像什么样!”
“那你教陈澍一个就可以了呀,管我们做什么。”台下有人不怕死地回呛。
“不学无术,还敢顶嘴!”于荣霞脸色发青,拿着教鞭疯狂地敲打着讲台。
然后夸了陈澍整整一节课。
同时贬了林听雨和其他同学一节课。
但总算,没有再逮着林听雨一个人痛骂了。
林听雨:“……”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被陈澍救了。
好不容易下了课,全班同学才在于荣霞的枪林弹雨攻势之下喘了口气。
“于荣霞骂人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话,我都能背下来了。”刘飞扬说,“看来于荣霞很看重陈澍啊,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夸人的。”
“那可不,指望着人家复读生给她冲一本呢,我们拿什么跟人家比。”顾眠说,然后捏着嗓子模仿于荣霞骂人,“哎呀呀呀!看看你们这群不学无术的垃圾,一点廉耻心都没有!看看人家陈澍,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们是泥巴,人家是云!”
林听雨却说:“这不是好事。”
“为什么?”刘飞扬傻乎乎地问。
“你傻啊,于荣霞踩一捧一,被她贬的人肯定不乐意啊。”
林听雨笑了笑,单手支着下颌,目光落到了陈澍的背影上。
“等着吧,他们的对于荣霞的怨气统统都会转移到陈澍身上。”
林听雨的猜测是对的。
没过两天,五中迎来了高三第一次月考。
陈澍一骑绝尘,名字高高地位列于榜首。
第一名,陈澍,高三(7)班,500分
第二名,吴迪,高三(1)班,467分
第三名,赵芳菲,高三(7)班,441分
第四名,李x,高三(4)班,440分
第五名,孙x,高三(4)班,438分
……
成绩总榜贴出来,陈澍下去看了一眼,又平静地回教室复习了。
七班学委是个女生,叫赵芳菲,学习非常刻苦,但成绩总是提不上去。
于荣霞一直觉得她笨,只会读死书,不会动脑子,整天做无用功。
赵芳菲从来没有考过第一名,一直被吴迪压得死死的。
这下好了,来了个空降的陈澍,赵芳菲的排名又下降了一名。
陈澍毕竟学过一轮,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的实力跟五中这些人并不是一个档次的。
在教学楼下的年级总榜看完成绩排名,赵芳菲一回到教室,立刻坐到陈澍桌前,一脸崇拜地夸赞他:“陈澍,你太厉害了,我好崇拜你啊!你竟然比吴迪高出了三十三分!”
“题目太简单了。”陈澍平静地说。
没想到陈澍一点都不谦虚,赵芳菲一时语塞。
500分。
区区500分就能在这个学校排第一名。
陈澍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自从高考结束后,他已经将近四个月没有看书,早就把高中学的知识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但不管怎么说,基础是还在的,可这么简单的题目,他却只考了500分。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还能甩开第二名三十多分。
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陈澍揉着太阳穴,忽然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来到这个学校以后,陈澍一直在为那个烂房子忙碌,要填补的生活用品太多,只能一点一点地买,根本没有多少时间看书。
有一天早上睡醒过来,陈澍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地发现天花板好像秃了一块。
他先是发呆了两分钟,随即倏地坐起来。
一堆摔得粉碎的墙皮哗啦啦从他胸前的被面上扫到床单上。
陈澍:“……”
妈的。
不能再拖延了。补墙皮的事情必须马上提上日程。
作者有话要说: 陈澍:心态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