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妃虽说心性柔顺,但到底是个聪明人,见玉芙脸儿上闪过不悦,不由挽住了她的袖子,“萧氏向来就是这般,你跟她计较倒是钻了牛角尖儿了,走,我知道这里有处极为好看的月湖,咱们且去瞧瞧散散心。”
玉芙上辈子跟雍王妃并未深交,只是听旁人说过两句雍王妃清高不爱理人的话,如今听她这般善解人意,玉芙不禁觉得十分惊奇。
果然,看人还是要往交往处看,而不是单凭外人的一张嘴。
走到月湖边儿上,夕阳已经渐渐的没了,只剩下几缕红艳的霞在西边儿逐渐变得灰紫,一旁的小石桥皮上有几个叫卖梨子的商贩,随着晃动的杨柳,一声声的叫卖着。
雍王妃笑呵呵的看着玉芙,“我就最喜欢这样的地方,轻松自若又天人合一,再这样的地方不用讲什么尊卑身份,也不用端着架子。”说完看看玉芙又继续道:“以往我总觉得你冷冰冰的不爱理人,想不到也是个坦荡真性情的,若是萧氏往我们家爷房里塞人,我怕是也要恼了。”
“她这样的人,越是让着,她越是嚣张的。”玉芙眯着眼睛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
“她也左不过是个妇人,古人常说见微知著,我倒是怕她这般嚣张,是不是陈留王私下有什么行动了,是否要告诉男人们防着他们些?”雍王妃垂着眉,一双睡凤眼里闪过些担忧。
原本玉芙也没多想雍王和陈霄的干系,如今听雍王妃这般亲近的称呼,她倒是想起了些什么,当年陈霄登基最费心的就是雍王,甚甚至还为了陈霄被昭帝整整关在永巷八年,之后又尽心尽力辅佐陈霄,被封了贤王。
“皇嫂稍安勿躁,且往下看看再说,免得乱了阵脚。”玉芙简短的说了一句,眉头微微蹙着。
雍王妃心里明白玉芙的想法,毕竟现在陈留王和萧氏关系不好,萧氏着急乱了方寸也是有可能,想到这儿,雍王妃也没有多说话,只是一边闲聊着京里的事儿,一边和玉芙到荣禧皇后那用晚膳去了。
快到了花厅时,玉芙听见有脚步声,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假山旁红玉和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男子压低了声音说着什么。
玉芙不动声色地抬手捋了捋耳边的发,状似无心的进了大殿,其实她是有心抬举提拔红玉的,只是新来的人,毕竟心思难测,也不是像晴水那般知根知底的,这次她把她带出来就是看看值不值得赋以重任。
见到玉芙进门,雍王妃稍稍拉了拉袖子,半晌又借故出了大殿。
雍王妃的眼光是很毒辣的,虽然玉芙没说什么,可是假山处的场景她是瞧得清清楚楚的。
雍王妃抬起帕子掩住口鼻,径直穿过花丛,进了满是水雾的荒草旁,萧氏转头看到来人是雍王妃,不由笑的很是灿烂,“怎么?跟人家高高在上的太子妃闹翻了?还是打算来看看我这位故友?倘若是看望故友,人家太子妃怕是会恼了你。”
听见萧氏这般讲话,雍王妃不由冷声一笑,“我可不记得我跟你是故友,我的故友早就在不知悔改中死了。”
萧氏听了半天没有反应,半晌却将一旁的酒壶扔进了满是水雾的池塘中,一把推开雍王妃,目光狠戾的瞪着她,“哼,你不过是看周玉芙她是太子妃,我若是太子妃,你怕是早就跪舔我了,说到底是还是贪慕虚荣。”
雍王妃眼神轻飘飘地落在萧氏脸儿上,淡淡道:“我若贪慕虚荣,陈留王根本不会有你的份儿!”
雍王妃将白绫帕子扔在萧氏的跟前,“当年你为了嫁陈留王,在我的茶水里下毒,就冲你这份狠毒心性你就比不得玉芙一分。”
萧氏眉头一紧,低头见雍王妃眼圈发红,不由冷冷一笑,“我是比不得她命好,可将来鹿死谁手可难说,皇上如今宠信的宦官,都是我们家王爷的人,将来的事儿谁说的准!?”
雍王妃没有回话,这历朝历代的帝位都是如此,断然就没有顺顺利利这一说,可是她还是信任雍王的选择,也相信陈霄和玉芙。
“你自觉谋算千里,只是安插的红玉并不怎么高明。”雍王妃嘲讽地看了萧氏一眼,毫不留情的拆穿了萧氏的主意。
外面一阵窸窸窣窣,不一会儿几个太监挑着宫灯便来了,见到雍王妃和萧氏不由恭敬的行礼,“王妃,皇后娘娘传膳了。宣两位王妃过去呢。”
萧氏抽了一口气,冷睨了雍王妃一眼,便抢先在前面走了。
这边儿,荣禧皇后坐在上座儿,端着茶水时一抬眼看到了玉芙眼底的神色,不像是刚刚来时的好,虽说她没有多问,可是毕竟手下的奴才时调“教得宜的、
不过片刻的光景,荣禧皇后就知道了萧氏私下买通内务府往陈霄房里塞人的事儿,
“多谢娘娘传膳,儿媳竟有这福分。”萧氏穿着一身素兰色的衣裙,故意一脸谄媚的对着荣禧皇后讲话,虽说语气不怎么讨喜,可是因为那张白莹俏丽的脸儿,也是有几分惹人喜欢的。
荣禧皇后笑了笑,随后不动声色地拉住萧氏的手,淡淡道:“身为皇家人子嗣最是重要,我们玉芙年纪小尚且不急,你如今已经二十有四,再没个孩子也不好办,虽说嘉妃暴毙,但子嗣根不可断。”
听到荣禧皇后直戳心口的话,萧氏脸儿一下垮了下来,朝着荣禧皇后道:“儿媳会努力。”
荣禧皇后松开萧氏的手,“本宫宫里有几个俊俏的丫头,且送到孝先房里做通房,日后生了孩子,过继到你那里去,这比你努力要管用的多。”
听到这话,雍王妃一个忍不住噗喝一声笑出来,凑在玉芙耳边低低道:“你婆婆这是为你争口气呢,摊着个好婆婆。”
玉芙自然也明白荣禧皇后这是偏向她,不由低头抿唇甜笑一下。
刚抬头就见陈霄一身白衣,风“尘仆仆而来,一双威严的瑞凤眼一下迎上她的。
她此刻正笑着,忽然迎上他探究的眸光,玉芙不由心里有些发慌。
半晌,陈霄身后又闪出一个容貌俊美的跟大姑娘似的男人,玉芙见状直觉有些熟悉,稍微思忖才想起来这是萧氏的夫君——陈留王陈孝先。
她早年随着府里的哥哥出门就曾遇见过年少的陈留王,长得很白,长眉入鬓,因为容貌酷似暴毙的嘉妃,所以怎么看怎么像个大姑娘,那时玉芙嘴碎,还故意叫了他一声姐姐。
如今再相遇,玉芙已经是安安分分的小娇妃,陈留王朝着荣禧皇后行礼问安,随后一双眉眼落在玉芙身上,忽然像是三月里的春桃一下就笑了,“当年你这小东西,张口就喊本王姐姐。”
玉芙见他还记得,不由一下脸儿飞红,朝他微微行礼,“皇兄见谅,玉芙当时年幼无知。”
“你原来叫玉芙……”陈孝先端起茶抿了一口,随后点了点头。
这一幕,倒是让刚办完差使就匆匆赶来的太子爷恼火了,素来威严瞧不上旁的男人没好气的睨了陈留王一眼道:“大皇兄还是多看看自己的王妃,孤瞧着大皇嫂快要哭了似的。”
听了这话,萧氏一下转移了目光,玉芙抬手戳了陈霄一记,却猝不及防地被他捏住了小手,云淡风轻道:“你是孤的女人。”
荣禧皇后见状,不由咳嗽了一声,随后却转身朝着陈留王道:“听说有刺客夜闯皇宫,还杀了几个侍卫?可是查出什么人了?”
陈孝先从玉芙身上挪开目光,朝着荣禧皇后道:“当场捉拿了,严刑拷打了一番,怕是盗窃宫中宝物的窃贼,等刑部下了文书,就抄斩了他们。”
荣禧皇后点了点头,随后却将一只匕首递给陈留王,眸底闪过一丝浓重的告诫道:“宝物都在内务府的库房,敢进宫盗宝想必也会提前查查宫中地图,怕不是别有用心便好。”
陈留王看到那把匕首,不由脸色一白,“谨遵母后教诲。”
荣禧皇后脸色恢复如常,睨了陈孝先几眼,继续道:“储君是受命于天的嫡子,为臣者尽心辅佐君王才是。”
听到荣禧皇后言语里的告诫,陈留王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陈霄一双瑞凤眼里也是暗暗沉沉的,半晌见玉芙不停的打哈欠,眼神里的阴唳暗沉就转好了些,颇为宠溺的挽住玉芙的纤腰,朝着荣禧皇后说了几句,便回房歇着去了。
挣脱了那等压抑的环境,玉芙一下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整理自己微微有些凌乱的发,她皮肤本就生的白腻,如今重新净了面,一举一动间,碧玉镯子晃动更显得她娇娆可爱。
陈霄坐在她对面的书桌上批阅折子,一抬头看到这幅美人梳头的场景,一双威严的凤眼中忽然闪过些什么,薄唇紧抿,但明显脸儿上却浮现出了温柔。
正在这时,外面的珍珠链呼啦一声慢慢掀开,晴水正要进来给玉芙送泡脚的热雪水,却见陈霄转头修长的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用进来。
晴水为难的要端着烧好的雪水走,却见陈霄皱眉走过来,径直接过银盆,睨了她一眼道:“你这笨丫头,你主子就这样调“教你的?”说完也不顾晴水的惊讶,将银盆径直端到玉芙的跟前。
晴水下意识的咬住手指,天打五雷轰她都想不到,傲睨万物的太子爷竟然亲自给主子洗脚……
主子这御夫术也委实可以得很。
到了第二日,陈霄说好要带着玉芙去京郊尝尝云吞面,可是一直等了半个时辰都未见到玉芙的人。
他皱眉进了玉芙的房,却见玉芙忽然满头大汗的在床上蜷缩着,手脚冰凉,像是发病了一般。
其实,玉芙先前并没有这个毛病,可是自打重生后,就经常莫名其妙的疼的满身大汗,太医把了脉也没瞧出些什么来,玉芙又不能说是重生留下的病根儿,这事儿就一直耽搁着。
陈霄眉头紧锁,他也看出来玉芙最近有些反常,经常的嗜睡乏力。
他曾私下找过太医院院判,当时太医院院判翻遍了医术,只在一部徐氏鬼医的医书中找到了一种嗜睡症的病,只是并没有提到玉芙这样的疼……
“走,我带你去看神医,听说京郊十里处有一个徐氏神医,现在就去。”陈霄一脸冰冷,不由分说的将玉芙打横抱起。
玉芙费劲儿的推他,额头上的汗珠一下滴下来,“不妨事,疼疼也便过去了,太医不也说没事儿,殿下不用担心。”
不担心倒才怪,他慌得连“孤”不称呼,直接称我,天知道他心里的恐惧。
“妾年幼生病时,有个癞头和尚说要化了妾去做姑子,这样就能解了这病根子,殿下可是要送妾入佛门?”玉芙强挤出一丝笑,想要阻拦陈霄。
现在朝里乱的很,和太妃的死又要妥善的安排,陈留王也来了,他身为太子是断断不能走开的。
更何况还是为了她走,这事儿要是让荣禧皇后知道了,怕是更要再生波澜。
玉芙可怜楚楚的望着陈霄,就盼着他赶紧放她下来,见他无动于衷,玉芙不由凑过去圈住他的脖颈道:“不疼了,真的……”
陈霄将她圈的更紧了些,不由分说的差人备好了马车,“君无戏言,失去了你,孤的一切,毫无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宵宵和玉芙的一把糖糖~~~
前阵子一直出差,回来又各种上交报告,一直没顾上入v,看到有宝宝留言,我还是决定勤快些,码出入v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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