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儿飞醋冲天的,倒是罗润先从假山那边儿急匆匆的来了,他想着单凭女儿在东宫,无论怎样,陈霄都会插手管一管,不想在家中等了大半天,都不见东宫有动静,索性放下那张老脸,急匆匆的从府里来了。
罗润先看到陈霄瑞凤眼中光芒逼人,不由梗了一下,但片刻后还是唇角挂笑的走过来,含笑道:“太子,微臣听说宫里要纳妃,微臣堂兄膝下还有个国色天香的女孩子,微臣卑末,但若微臣那侄女儿能为皇上他老人家服侍效忠,微臣也算是死而瞑目了。”
罗润先觉得这次是真的惹恼了皇帝了,所以私下寻了个跟嘉妃容貌相似的少女,让堂兄认作女儿上了族谱,想着借着后宫选秀纳妃的机会,让那个女孩子进宫,一旦册封为妃,吹吹枕边风儿,自己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陈霄眯眼扫了罗润先一眼,随后忽然抬手一把将玉芙拉近到怀里,“你……”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但是眉眼里的怒气却翻腾着。
罗润先再次张了张嘴,却见陈霄目光依旧紧紧盯着玉芙,眸底阴沉和愠怒闪烁,他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又生生咽下去了。
此刻的太子不是太子,而是翻了醋桶且愠怒满怀的男人,罗润先是死是活都不及跟前这个女人更牵扯他的心思。
他原本在书房里和谋士商议罗润先和代王的事儿,后来书房伺候的宫人说太子妃来送田螺,心里就像是被地龙烧过似的,暖烘烘的,几乎在书房伺候的奴才都得了赏赐。
玉芙主动来给他送吃食,这是第一次,尽管是他过敏的田螺……
可是他心里的愉悦却盖不住,素来不怎么浪漫的太子爷,煞费苦心的找来了玉芙最喜爱的风信子花,知道她去了书房后的佛塔就心情大好的捧着花去找她。
不想,入眼的竟然是旧情·人聊天。
两人四目相对,他清清楚楚的看到陈子高眼底的那种对女人的欣赏和即将追捕到猎物的愉悦。
那一刻,因为田螺的欢悦心情瞬间扭成了一团乱麻。
记得她十四岁时,追求代王陈子高弄得满城风雨,整个吴国都知道荣国公府的嫡女喜欢代王陈子高,直到现在他还记得玉芙睁着一双灵气的眼儿开心地喊代王名字的事儿……
想到这儿,陈霄的目光就益发的冷厉阴鸷了些。
陈子高看着他那双大手紧紧箍着玉芙的身子,明明知道他们是夫妻,明明也明确提过自己不喜欢周玉芙,可是这短短的半刻钟,他竟觉得像是经历了几十年一般漫长。
半晌,陈霄的声音沉沉响起,冷冷道:“八皇兄还是好好考虑怎么处置鲜卑和亲公主的事儿为好,毕竟八皇兄是对那个婢女白氏发过誓,要跟她白头到老的。”
听到这话,陈子高掩在袖里的手不由恶狠狠的攥起,一双清秀润雅的眉眼看向玉芙,见她低垂着睫毛,一副弱柳扶花的娇怯模样,心里不由起了一股异样的情绪。
以前的周玉芙恨不得日日追在他身后,他从未觉得玉芙有一刻时辰是好的,甚至觉得她不如那个婢女白月莹。
可如今见她被十弟陈霄箍在怀里,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儿。
他从来没有为女人跟陈霄红过脸,可是这一刻,他心里却起了跟陈霄一争高低的心思,甚至脑中唯一的念想就是从陈霄的手中夺了玉芙,让他亲眼看着他爱的女人在自己跟前承欢。
但是凭借他现在势力,并不是陈霄的对手,索性勾唇淡淡一笑,朝着罗润先道:“小夫妻闹着情绪呢,我们的事儿先放放,要不十弟也是没心思。”
罗润先心里着急,可是见陈子高都走了,自己也不敢胡来,也就心里不安的回了。
月上柳梢头,清凉的月色在一旁的荷花池中洒下浅浅金光,荷花池的几株残荷,也映照上了一抹淡淡的锦色,微风一吹摇曳生姿,恰似陈霄眼前的女人,妩媚又恨不得让人想一把掐死。
“代王的事儿解决并不难,一千金,再求名门淑女的小像,定下婚事。”陈霄盯着玉芙白嫩晶莹的脸儿,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但明显眉眼却死死地观察着玉芙的情绪。
他现在就像是炸了毛儿的蛟龙,若是玉芙敢说一句护着陈子高的话,他绝对会毫不留情的捏死陈子高。
玉芙疑惑地看着他,见他眼底那愠怒又探究的目光,不由无奈的叹口气,“我是你的发妻,是太子妃,不是代王妃,他娶鲜卑和亲公主也好,名门淑女也罢,左右都跟我没有关系了。”
玉芙这话是真心实意的,她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好好和跟前这个清俊又威严的男人过一辈子,别的男人,她无暇再关心,珍惜眼前人就是最好的。
可是,听在陈霄耳中,这话却又变了味道,尤其是那声细不可查的叹气声。
玉芙瞄了他一眼,见他神色不悦,不由怏怏地闭上了嘴,正尴尬的要抬手捋捋袖子却被他一把擒住了腕子,“代王母妃去世的早,每月的月例跟着开销走,府邸并没有多少钱资,说明白些就是,你若对他还有非分之想,孤便扯了那一千金,让他彻底倾家荡产,沦为庶民!”
他素来傲睨万物,素来是金字塔尖儿上的第一人,可是面对跟前这个女人,他没有半点办法,他只能如此,捏着她的软肋,逼迫她待在他身边,心不在,至少人要在,只要她在身边,至少他能保证不疯。
只是,玉芙是个懒散的人,并不喜欢揣测人心,对陈霄亦是如此。如今他这般咄咄逼人又六亲不认的,她倒是破天荒的觉出了跟前这个男人似乎在吃醋。
先前的太子陈霄,见她跟旁的男子讲话,顶多对她冷冷淡淡的,再不然就是故意不跟她讲话,如今这般剑拔弩张的恶言相对倒是第一次。
玉芙顿了好一会儿,半晌不由弯唇一笑,有些生疏的伸手,踮起脚尖轻轻的圈住了他的脖颈。
陈霄刚要再威胁一番,见她这般行为,不由微微怔住了,只剩下黑色的绣金长袍在风中飞扬。
“你……这是做什么?”陈霄冷着眉眼,大手却毫不犹豫地紧紧将她箍在怀里。
“方才,罗大人说的侄女参与选秀的事儿,妾倒是觉得可以。”玉芙尽量耐着性子,哄着他。
听到这话,陈霄不由警觉,薄唇冷冷一笑,箍着玉芙的手也冷漠的松开了,“说来说去还是为八皇兄,想要围魏救赵,先救罗润先,再请罗润先帮衬八皇兄,周玉芙,你真是好谋略,真是陈子高的好情·人!”
他此刻的心思像是蒙了厚重的一层黑雾,眼底也是阴鸷一片,胸腔里的震怒快要崩裂出来。
玉芙是个无所畏惧的,一旦被逼急了,什么都不在乎,上辈子遇见这种场景,她能毫不犹豫地跟陈霄吵个天翻地覆,可这辈子她忽然就胆怯了。
怕自己的任性跋扈,会真的让她错过跟前这个男人。
她没有回话,只是低垂下眉眼,绕过陈霄,一副被欺负了可怜兮兮的要离开模样。
陈霄猛地抓住她的袖子,面色阴厉将将她抱起,不由分说的抵按在荷花池的池柱上,“怎么?!你就这么护着他?这般着急想要去别处为他开脱?!周玉芙,我告诉你,你是我陈霄的女人!”说着,一双大手不由分说的朝着她的衣领探去。
看他这般阴鸷又失了理性的模样,玉芙心里不由一阵不是滋味儿,他未娶她之前,是吴国最清冷最不可碰触的储君人选,永远是琼楼玉宇的第一人,如今却为了她近乎变得失了分寸……
她甚至不知道,上辈子他是怎么一刻一刻忍受她的。
“八皇兄私下跟白月莹鬼混,言官早就发起了弹劾,如今加上鲜卑公主的事儿,孤若出手,陈子高他必死无疑!”陈霄咄咄逼人,不由分说的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逼在玉芙身上。
只是下刻,却见玉芙一张柔软温凉的唇,轻轻地贴在他的唇上,小小软软的手将他脸侧的发微微别在尔后,软腻又娇俏道:“我是你陈霄的发妻,心里只有你。代王是代王,是你我的八皇兄,再也不是我喜欢的人。”
听到这话,陈霄的怒气一下消散了不少,方才那个吻还有那几句话,却在他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他清楚的知道玉芙不待见他,之前明明剑拔弩张的,今天忽然就转了性儿,他怎么能不怀疑?
可是,怀疑也好,骗人也罢,他就是很吃她这一套。
方才被他愠怒拉扯开来的领子四敞大开的,秋日的夜总是寒凉,玉芙觉得冷风直往脖子里选,而跟前的男人身上却是极为暖和,不由像是小猫儿一般朝他的外衫靠过去。
陈霄看到她黑如点漆的眉眼,还有娇俏的依偎他的动作,不由掀开外衫,将她揽在了怀里,道:“冷么?”
玉芙拽紧他的外袍,轻轻推了推他禁箍着她腰身的手,转过身来抬手轻轻按平他紧皱的眉,随后学着登徒子的模样啄吻他的唇一下,道:“罗大人的事儿,并非我为了代王,而是你那房小妾整日私下弄些奴才嚼舌根子。我是不在乎的,只是我房里的丫头受不了她们那些长舌,一时气愤不过,这才央着我来的。”
说到这儿,玉芙不由蹙眉随后怄气似的推了位高权重的太子一把,任性指责道:“整日说发妻发妻的,妾室倒是一房没少,净是让心……”
陈霄闻言一怔,随后朗声一笑,低下头来将她圈的更紧了些,眸中闪烁着愉悦道:“东宫的那些女人都是你纳进来的,孤除了娶你,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动过心思。”
玉芙贴他极近,听到他胸膛里的笑意,不由跟着弯唇一笑,“说起来罗大人战功彪炳,倒是不可缺少的,死了也怪可惜的。”
“战……战功彪炳?”陈霄皱眉,好奇的低头看着玉芙,“你从哪里听说他战功彪炳?”
玉芙眨眼,随后蹙眉,她记得前世的罗润先的确战功彪炳,只是这战功彪炳是投奔陈霄之后……想必,罗润先出征的背后都是陈霄再指点。
想到这儿,玉芙不由一时慌乱,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说自己前世看到的?
越是着急,小脑袋低的越厉害。
陈霄低头,见她雪白的脖颈微微在领口,小巧的耳垂像是两只莹润的东珠,一股淡淡的香气在他鼻尖萦绕,这种熟悉的气味,让大婚洞房时的那一幕像是烙铁的印痕一般,重新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