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露,我在这边!嘿——夏米露!”
司徒一爵一连喊了好几声,沉浸于悲恸的米露却完全没有听到,两手死死抱着病床上的尸体,只恨不跟着一起去了。拉扯她的庄希玉和司徒宏也不禁都红了眼眶。
江海忍不住暴吼,“丫头,你清醒一点!一爵没死!”
米露悲痛欲绝,肝肠寸断,脑子因为哭得极度缺氧,直轰隆轰隆响……
司徒一爵忙上前拉住江海,“爸,你别吼她,她哭累了就不哭了!”
这丫头如此霸道地爱着他,他真的很感动。
可惜,他后腰后背都是伤,眼瞎根本无法弯腰抱她,就连肩膀也使不出力气。
死者家属是一位中年男人,从旁欲言又止,明显是碍于人多,也不好硬抢尸体,只尴尬地看着米露在那边大哭不止……看着女子为自己的丈夫难过大哭,他也不禁动容。
米露直哭得眼前发黑,抽抽噎噎,察觉到周围太过安静,崩溃状态的情绪才慢慢冷却下来。
司徒一爵终于长呼了一口气,窘迫地挠了挠眉梢,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夏米露,看清楚,这边——你老公我在这边!回神……快点回神!”说着,他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快放开人家吧!”
米露茫然看着他,不可置信地将他从头看到脚,又抓着他的左右手,“我是在做梦吗?我竟然能看到你?司徒一爵,我真的能看到你!”
“你以为你看到的是鬼吗?我有没死,你当然能看到我!”司徒一爵哭笑不得,直接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的心口,“心跳,有没有摸到?”
米露感觉到掌心下扑通扑通的躁动,又左右看了看周围的人,见大家都看着她和司徒一爵,这才懵然缓过神来。
不对呀,既然他手脚齐全,俊颜无害,心脏稳健,那——她抱着的尸体是……
她鹅蛋脸,忽然一阵红,紧接着又是一阵惨白,“司徒一爵,你还活着,那……这是谁?”
一旁的病人家属这才上前来,“你刚才抱着的是我老婆,她刚刚心脏病去世。”
“你老婆?”所以——她刚才抱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尸体在哭老公吗?
太——太可怕了!太荒唐了!为什么没有人提醒她呢?她竟然抱着一个陌生人的尸体嚎啕大哭?
司徒一爵见她看江海,忙道,“刚才大家都在劝你,奶奶也拉你,你不理会我们。”
米露又惊又囧又怕,迅速从病床旁弹开,两只手死死扣在司徒一爵腰上,却没有察觉到司徒一爵身躯僵了一下。
她忙对中年男人俯首道歉,“对……对……对不起……我……那个……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因为舌根儿都在打颤,她连一句道歉的话都说不完整了。所幸还有司徒一爵的怀抱让她把脑袋埋起来。她真的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司徒一爵无奈地忍者痛,怜爱护着她的肩,也忙对死者家属俯首道歉,“请原谅我老婆的失态,她伤心过度,所以才认错了人。”
“看得出,这丫头是真心对你,好好珍惜吧!活着就是好福气!”中年男人说完,匆匆推着自己的老婆离开,唯恐米露再扑上来似地。
望着那男人远去,司徒誉峰顿时就失魂落魄,依稀仿佛看到当年,戴郁芙去世的情景……
手肘上挽上来一只纤细的手,他喉头哽咽了一下,侧首看手的主人,“一瑶,你还有孕在身,不宜在医院里多呆,还是先回去吧!”
“爸,跟我们回家吧!我想你了。”
“公司里还有很多事呢!乖,先回去!”司徒誉峰这就命令道,“一煦,送一瑶和爷爷、奶奶回去。”
“是,爸!”司徒一煦看了眼抱在一起的司徒一爵和米露,不动声色地迅速转开视线,“爷爷奶奶,既然一爵安然无恙,我们就先走吧!”
庄希玉似笑非笑地拍了拍米露的后背,“舍不得,就多抱一会儿。”
司徒宏也道,“是你的,阎王爷也抢不走!”
米露囧得面红耳赤,抬不起头。
司徒一爵忙道,“爷爷奶奶,你们就别打趣她了……先回去吧!我身体挺好,没伤没痛的,今天晚上我们先去芙园那边休息。”
“只要你们恩恩爱爱的,在哪儿都可以。”
***
车内导航图上,车子在弯曲的路线上不断前行,显示屏角上的时间已经足足过去半个小时……
米露却还是忍不住囧,脸颊上也火辣辣的,一想到自己抱着尸体哭得天崩地裂的一幕,她就忍不住想暴打自己一顿。真的是太糗太丢人了!这脸恐怕都丢到太平洋彼岸去了!
陈航在驾驶位上握着方向盘,看了眼后视镜里男女主角安静的端坐画面,很想说点什么,他侧首看了眼在副驾驶上抿着唇不吭声的艾米,只得忍下开口打趣的冲动。
司徒一爵却始终也压不住笑,当然,这没什么好笑的,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开心欢喜。
米露察觉他盯着自己,忍不住看他一眼。果然,他一双眼睛黑亮灼热,一副恨不能要吞掉她的样子,看他唇角那若有似无的笑,分明是在笑话她。
当然,她也注意到了,陈航和艾米也都怪怪的,分明是早就憋不住笑。
毫无疑问,前面那几辆车子上的董事们,甚至司徒一煦和司徒一瑶他们,也定然在议论她的荒唐。
她除了在这儿咬牙切齿地憎恨自己的冲动和愚蠢,却无法让时间倒退。如果当时能冷静半分,事情也就不会如此了。
“你们别在心里嘀咕了,想说什么就直说吧!要笑也可以大声地笑出来!”
陈航忙道,“少夫人,我没想笑,我只是想知道那位死者的心里阴影面积有多大。”
“想知道的话,你去人家心里丈量丈量就知道了!”艾米狠狠噎了他一句,忙堆上笑,转过头来,一派关切地看着米露,“露儿,没事儿的,不过一场误会罢了!不过,我是担心你本来就有失眠症……万一做噩梦,可能更睡不着!”
米露伸手就戳她的肩。这丫头和她的友情绝对是玻璃的。“你唯恐我睡得着是吧?就算我不做噩梦,经过你这样一提醒,难免也会做噩梦了!”
艾米忙抓住她的手,“哎?你抱了那人洗过手没呀?”
米露气得扑上去就挠她的痒……
司徒一爵忙抓住她的手腕,不准她再去和艾米动手动脚。“放心,晚上我搂着你睡,一定不会做噩梦!天底下最安全的就是老公的怀抱!”
陈航忙咳了两声,“少爷,我和艾米还在呢!”
艾米忍不住笑,“当我们空气就好,你们随意……”
司徒一爵直接拉下车内的挡板,见米露迅速就缩着身子挪到车门边上,他忍不住失笑,“躲什么呀?我有不会吃了你!”
米露脸儿红得顿时要滴出血来,这才注意到,他状态不太对。大手霸道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去做,他脊背却贴在车座靠背上僵硬地挺直着,挪都没挪半分。
她只得慢慢地挪到他身边,手臂轻环住他的腰际,却力气也没敢用。
司徒一爵察觉到她的小心,忙安慰,“没事,医生给我贴了膏药,还抹了药膏,回家吃点活血化瘀的消炎药就好了。”
“是人为的吧?”
“当然。”司徒一爵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这件事,倒是不难猜。对谁最有利,谁就是凶手了。”
“是江海集团在商场上的对手?”
“不是。”
“那……会是谁?”
“不管是谁,都不准你跟着掺和。”司徒一爵宠溺摸了摸她的头,赞赏地道,“倒是你在新闻发布会上那番话,颇有震慑力。”
米露忍不住仰头看他,“你怎么看到新闻发布会的?”
“医生给我擦药时,我本来要给你打电话的,正看到手机上提醒的新闻消息,就点开看了两眼。”
米露倒是没想到,能得他这番夸奖。“当时我被吓坏了,只顾着辩解,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都是我的错,是我疏忽了,这次闹得动静的确有点大!”
米露脸儿贴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怅然叹了口气,“你好好的就好!”
司徒一爵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儿抬仰起来,俯首温柔地吻了两下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吻过她的鼻尖,唇又印在她的唇瓣上,低柔地说道,“我要多谢那位凶手,否则,我如何能知道,我的老婆如此爱我入骨?!”
米露鼻翼微酸,眼睛里却再也滚不出泪来,眼睛早就哭干了。
这一刻,她能摸到他,抱着他,吻着他,被他疼惜宠爱,就已经心满意足。尽管这样的她很不像原来那个怀疑爱情怀疑男人的她,她仍是甘之如饴。
***
境况却并不乐观,舆论尖锐地针对江海集团的施工问题,愈演愈烈。
一大早,司徒一爵从电梯里出来,就见董事们都在,而且,神情一个比一个严肃。
江海集团的一众人也都集结于走廊上,江海就站在会议室门口,手上拿着一份文件,明显是要等着上交。那文件的封面上是两个黑色的字——“辞呈”。
作为董事长,这件事他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司徒一爵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话也没说,直接进入会议室内,一众人都迅速跟进去,顷刻间走廊上空静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