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号码不该存么?米露狐疑地念出上面的名字,“司——徒——一——煦?”
司徒一煦,司徒一爵,这名字与他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是亲兄弟吧!这分明是一家人呀,她是司徒家的媳妇,存了婆家兄弟的号码没什么不妥吧,毕竟,都是一家人。
偷觑了眼司徒一爵的神色,米露这才察觉不太对劲儿,可她对这司徒一煦实在没什么印象。
“难道……我的手机里,不该有他的号码?!”
司徒一爵因这反问哑了一下,又不忍再苛责,他直接在屏幕上点了一下,那边司徒一煦的声音就传过来,慢条斯理,不疾不徐,似乎有大把大把地时间肯为米露花费。
“米露,我现在到医院来看你了,你在哪儿呢?怎么病床上没有人呐?”
米露大囧,见司徒一爵脸黑得骇人,无力地抬手挡在脸侧,压着声音解释道,“我……出院了!”
“出院了?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爷爷奶奶和爸都不知道呐!”司徒一煦嗔怨地道,“我可是特地、亲手下厨、给你熬了紫薯山药核桃粥,还格外给你加了三块冰糖,又甜又香……”
米露听他一番话,着实过意不去,忙堆上笑,“一煦,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心领了怎么够?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不用了,不用了……那粥你喝吧!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司徒一爵被气到头发都快炸起来。所幸他还没有发动车子,否则,一下踩在刹车上,定然又闹出另一场事故。
“米露,你什么时候拿这人当一家人了?”
司徒一煦在那边狐疑又惊愕,“米露,司徒一爵怎么在你身边?你原谅他了?”
米露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好,这境况好诡异呀。他们兄弟俩不睦,她却和司徒一煦竟然关系融洽?
她只期望自己的脑瓜能灵光闪现,好给她一点提示。这兄弟俩情感的小船是怎么打翻的呀?连一家人都不能当,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
司徒一煦在那边担心地来回踱了几步,“司徒一爵,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是,你没有资格生米露的气!”
司徒一爵冷声道,“让你失望了,我没有生米露的气,我们很好,请你不要打扰我们,带上你的粥,有多远滚多远!”说完,他就挂断手机,直接将女士手机丢去了后车座上。
米露视线随着视线落在后车座上,看他一眼,忙放低了身后的靠背,伸长手臂抓过手机,
司徒一爵又抢过手机,直接关机,“从现在开始,闭上眼睛睡觉,不管谁打电话,都不准接听。”
“为什么呀?”
“一旦你失忆的事传扬开,损失的不只是司徒财团和馥雅,还有peterlarry的那部电影,你恐怕也拍不成了……”
“万一我爸妈给我打电话怎么办?”
“他们知道我的号码。”
米露一阵无言,“万一方馥打给我呢?”
司徒一爵狐疑看她一眼,“方馥?你记得方馥?”
米露哑然,却不禁怀疑自己的脑子真的出了问题,因为她脑海中的方馥是十分清晰的,灰头发,成熟的模样,就像是她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二十六七岁的样子。
见司徒一爵脸色又变得难看,她就悻悻闭上嘴巴,再不肯多言。
现在,她可是学聪明了,每次提到一个新鲜的名字,这人就变脸,这醋好像不用费劲儿酿造,就能汩汩喷涌。
却……说也奇怪。
他是她的老公耶!是应该陪她走完一生的男人。
她怎么会如此深刻地记得方馥,却不记得他呢?
***
子夜,病房区安静得吓人。
走廊苍白的灯光下,司徒一爵来回踱着步子,却不知道自己要踱到何时才应该停下来,他只知道,他现在正心寒……只有不停地让身体保持在运动中,他才不会分神猜想,为何米露会不记得他。
很爱很爱他的夏米露,竟然如此彻底将他忘记。更可笑的是,这已经是第二晚了,连陪在床边,她都不许。
郑岚拿着刚出来脑部ct的结果,和云嘉哲从电梯里出来,见司徒一爵就在病房门口,忙都止了话音。
司徒一爵十分不想见到云嘉哲,如果米露张口就能叫得上云嘉哲的名字,他只能拎着自己的脑袋,撞破在走廊的墙壁上了。
“结果出来了?”
郑岚上前来,把片子对准走廊的灯。
“刚才我和嘉哲分析对比过了,血块有消融和缩小,所以,她会在不经意间记起很多事。当然,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
司徒一爵拿过片子仔细看,却看得一头雾水,他又对比米露前几天的片子看了看,的确有些血块明显的有变小,“你是指什么另一种可能?”
云嘉哲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她在逃避很多伤痛,不愿想起你,不愿想起她父母离婚的事实……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
云嘉哲话刚说完,病房的门就突然被打开,米露穿着病人服,站在门板的黑暗中,大眼睛幽幽地看着云嘉哲,眼眶里泪花莹莹,仿佛闪烁的碎钻……
司徒一爵注意到她直盯着云嘉哲,担心地忙过来,截断她的目光,却见她一眨眼睛,泪就滚下了腮畔,他的心也落在地上摔碎了。
“米露,是不是要喝水?还是要去洗手间?”
米露深吸一口气,直接挡开面前的男人,对云嘉哲道,“嘉哲,你什么时候来的?”
云嘉哲诧异地怔了一下,迅速扬起唇角,上前来仔细看她的眼睛,确定她对自己不陌生,才道,“米露,你记得我吗?”
“我应该忘记你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云嘉哲鼻翼微酸,忙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看了眼脸色异常难看的司徒一爵,“米露,要不然咱们单独聊一聊?”
“不必了!我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那些被你藏在心里的拒绝,你直接对我讲,我会远离你的。”
云嘉哲仿佛被人打了一拳,双脚不由得挪了挪。
司徒一爵忙抓住米露的手腕,把她拉进病房内,打开灯,把她按在病床上。
米露警惕地看他按在肩上的手,顿时屏息,水雾迷蒙地大眼睛对上他深冷愤怒地鹰眸,心就狠狠地一颤……
“司徒一爵,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和你成婚的,但是,我清楚地记得,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是云嘉哲和方馥陪在我身边的。”
“你不必道歉,你这句对不起,我也不敢承受,这些事本就是我的错。”司徒一爵迅速给她盖好被子,英俊地脸随即漾出一抹笑,掩藏好所有的痛苦,“现在,恐怕也只有云嘉哲能帮你,我去叫他进来。”
云嘉哲在门口却有些忐忑,见司徒一爵出来,他无奈地捏了捏额角,两人却都是无言。
司徒一爵让开门口的位置,就在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云嘉哲只能硬着头皮进去门里面。
郑岚在司徒一爵身边坐下,尴尬地咳了一声,“米露现在只是个病人。在这样的状况下,她没有哭着闹着要自己的父母陪在身边,没有把你赶走,没有朝着我们医生护士破口大骂,已经很给大家面子。”
司徒一爵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明白,我都明白……郑大哥,你不必安慰我。”
郑岚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我听萱儿说,米露之前不敢恋爱,就是因为怕自己的男人和她的父亲一样用情不专。”
“我没有触犯她的忌讳。”司徒一爵狼狈地笑了笑,“或许,我们只是不够相爱。”
郑岚却不这样认为,“如果她不够爱你,是不会拿自己的命,给你和宁梓然挡那辆车子的。你说你们不够相爱,恐怕是因为你不够爱她,而米露心思敏感,恐怕也是察觉了。”
司徒一爵哭笑不得,“只是因为我没有被车撞死,所以就活该被她遗忘吗?”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你放松点,不要勉强她,也不要勉强自己。”郑岚实在不知该对他说什么,忙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一包烟递给他一支。
“我不抽烟,而且……这里是医院。”
郑岚只得又把烟收起来。
司徒一爵忽然就忍不住自嘲,“深爱着一个女人,却无法表达出来,就像是拿着一盒烟,却每天呆在医院里一样,到处贴满了‘请勿吸烟’的警示标语,让犯了烟瘾的人痛不欲生。”
郑岚手抄在裤子口袋里,摸着自己的烟盒,却没有觉得痛不欲生。“其实……你可以对她讲,你现在所说的话,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病房内,米露坐在病床上,背靠着枕头,看着床边的云嘉哲,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不像司徒一爵那么冷,眼神温和如月光,有一种叫人心暖的力量。
司徒一爵却太危险了,那双穿透力极强的眼睛,那张俊艳如魔的脸,他散发出来的气场,还有他一举一动,都让她感觉到威胁和不安,她想忽略他,却又忽略不了。
只是,她没想到,司徒一爵竟然破天荒地让云嘉哲这样陪着她。
云嘉哲看了看手上的腕表,直接取下来,设置了时间,放在床头上,然后,握手成拳,扬起唇角,尽可能地让自己从容些。
“米露,我必须告诉你,在你遗忘的记忆中,你也是憎恨我、厌恶我的。”
“为什么?”
“因为我既喜欢你,又喜欢我的女朋友,我脚踩两只船。”
米露忍不住就盯紧他的眼睛,“你……有喜欢我吗?”
云嘉哲无法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你是我的病人,就像是被我抚养的孩子,关心你保护你,是我的天职……你明白吗?!”
“我记得我们签过的协议。”
“为什么你记得我们的协议,却不记得司徒一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