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泻的药?”司徒一爵心头咯噔一下,恍然大悟地侧首看了眼米露,本能地就扣住了她的手腕。
原来这丫头故意将盛放鱼汤的小碗儿区分开,并非只讲求形式完美,而是为了区分给王之茗下了泻药的那一碗!
司徒一爵忙道,“我这里只有医治跌打损伤的药,和一般的感冒药,没有止泻的药。”
“我再去二少爷的房间里找找。”心姐又出去别的房间找止泻药。
走廊上老夫人气急地嗔怒道,“都跟着瞎忙什么呢?别扰了一爵和米露给我造曾孙,干脆叫陈航备车,赶紧送之茗去医院得了,看那情形,止泻药也不见得有用……”
心姐忙赔礼道歉。
米露忙从司徒一爵滚烫的掌心里抽手,迅速反锁上门,转身背靠在门板上,一抬眸,就见司徒一爵眸光灼灼地盯着自己,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看透她心底隐藏的所有秘密。
她心虚地咳了咳,就躲进浴室去给他放洗澡水。
司徒一爵跟进来,倒是没有忘了装腿瘸。
浴池里热水哗啦哗啦,米露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把卸妆水倒在卸妆棉上,擦拭脸上的底妆。
司徒一爵就扶着洗手台,拿了她的卸妆水看了看牌子。
“米露,为什么突然给王之茗下泻药?”
米露把两片卸妆棉敷在眼睛上,冷扬着头,不让卸妆棉掉下来。
“爷爷奶奶和爸也都喝了鱼汤,他们都没事呀,你凭什么说是我给王之茗下了药?”
“我知道,你不是喜欢没事儿找事儿的人,也断然不可能存心害人。你要出手,还出手这样狠,必然是因为王之茗先伤害了你。”
“我没有害她,她也没有害我。说不定是她自己在外面吃了生鱼片,生牛肉,或者其他什么相冲相克的食物,才导致食物中毒。”
米露无辜地耸肩,听到一旁衣服悉悉索索,水声一阵激响,她忙按着卸妆棉擦了擦眼睛,一转头,就见司徒一爵已经光溜溜地躺在浴缸里——真是辣眼睛!
男女混住,真是有诸多不方便!
米露忙弯下腰,在脸上泼了水,匆匆打了洁面乳清洗干净,拿毛巾按了按脸上,从橱柜里抽了一包补水面膜,这就要出去,却听到浴缸那边肃冷地警告道,“如果你不说明白,我一会儿从浴缸里出去,就去爷爷奶奶面前揭发你!”
“你去啊,你有证据吗?!”米露有恃无恐地说完,直接摔门出去。
司徒一爵惬意地打开浴缸里的按摩系统,任凭满浴缸的水咕噜咕噜冒泡泡,他故意大声地说道,“厨房里安装了摄像头,要拿证据,不费吹灰之力。”
米露坐在梳妆台前,气结地深吸一口气,把半透明的面膜轻抚平整,朝着浴室那边怒嚷道,“是她害你受伤的,我看不下去,所以才给她下药。”
“你是指的我头上的伤?”
“是啊!”米露委实没想到,他竟全然不知。
不过,倒也难怪,他只顾忙着处理江海集团那堆烂事儿,哪儿还有心思去管别的。
司徒一爵不禁狐疑,“你是怎么知道的?”
“早在伦敦那会儿,方馥就派人盯着赵芷宁、王之茗和司徒一煦,所以,司徒家封杀苏明澈,以及司徒一煦染了毒瘾地原因,我们馥雅的人也都一清二楚。”
“所以,你给王之茗下毒,是因为……心疼我受伤?”
“我是看不下去,所以才为你抱不平的!毕竟,我们是好朋友!”
司徒一爵邪魅地摇头失笑,朝着浴室地门板说道,“有些事,你不用刻意描,否则,只会越描越黑!”
米露没有理会他的话,拿了一颗安眠药和玻璃杯,借着下楼去端热水,顺便就溜进了厨房……
王之茗已经被送去医院,整栋房子安静了许多。
厨房里,几个厨子却惊恐万状,正在揣测谁可能会被开除。
见米露蒙着面膜进来,他们见鬼似地,忙都正襟危立,一字排开,齐声道“少夫人”。
“你们接着聊,上面没有热水了,我就是接杯热水。”
米露笑着从饮水机接了一杯热水,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眼厨房里可能隐藏摄像头的角落……
司徒一爵这个大骗子,厨房里哪儿有摄像头!害她下来白跑一趟,倒像是宣告此地无银三百两。
“夫人上吐下泻这事儿,你们也不必太紧张了。说不定是她在外面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闹的,和你们没有什么关系。晚饭的菜和汤都是没问题的,老夫人、老爷子、董事长,还有我和大少爷也都吃了,大家都没事,为什么偏偏就是夫人出了事儿?”
米露一通话说出来,心里也痛快了许多。
几个厨子顿时神情和缓,纷纷点头,其中一个忙道,“中午那一餐,夫人的确没有在家里吃。”
米露暗暗嘘了一口气,笃定地点头。
“这就对了嘛!肯定是在外面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老爷子和老夫人吃你们烧得菜,吃了这么久,也没有出什么问题嘛。”
“少夫人说得对!”
“少夫人说的有道理!”
“可是,夫人那个人从来都是不分青红皂白的!”
“之前她因说饭菜不好吃,还克扣我们的月薪……”
米露安抚地摆了摆手,“都去睡吧!都别胡思乱想的,有我和大少爷在,谁也不会开除你们,也不会克扣你们的薪水。”
“谢谢少夫人!”
厨子们这才放了心,都对米露道晚安,看米露的眼神,也愈加多了几分赞赏和友善。
米露押了一口水,吞了安眠药,又给司徒一爵热了一杯热牛奶端上楼。
走到楼梯半截,看着手上的牛奶杯,不禁觉得自己对司徒一爵太过周到体贴了。
如果把牛奶杯放回厨房里,又未免显得自己太矫情。干脆,就让他喝,喝了乳鸽汤,再喝这杯牛奶,胖死他,免得他妖颜惑世。
司徒一爵在浴室里,已经说了好一阵子,因都没有听到回应,都成了自说自话。
“米露,你还在吗?米露?夏米露?”
一连叫了五六声,他就再没有心思再泡澡。
米露进门之际,他正裹着浴巾冲出来,急火火地全然忘了要装瘸的事儿。
“不是扭到脚了吗?喝完去多泡会儿吧,可以舒筋活血。”米露目光避开他健硕的身躯,直接把牛奶递给他。
司徒一爵忙瘸着腿上前走了两步,接过牛奶,就咕咚咕咚喝完,顺便给自己压了压惊。
“还以为你又走了。”
“我只是下去找摄像头。”米露揶揄白他一眼,又拍了拍脸上的面膜,看了眼时间,“我先睡了,你好自为之!”
司徒一爵敏锐地察觉她口气不对,忙跟到床边,麻利地帮她整了整被子,“……生气啦?”
“没有!我早就应该适应你骗人的伎俩!譬如,你说不在乎黎曼青,却害怕她跳楼,在天台上举行那场记者会。”
米露不冷不热地说着,直接和衣仰躺着,两手又不放心地压了压面膜,然后就扣拢在腹部。
“麻烦你帮我盖好被子,谢谢!”
司徒一爵百口莫辩,听话地帮她盖好被子,又给她拽了拽被角。
“夏米露,你不洗澡吗?”
开玩笑,在他的视力范围内洗澡,危险指数十颗星,她才不会去做蠢事哩!米露安然闭上眼睛,“我昨晚洗了两遍,明天回家去泡玫瑰花瓣澡。”
“如果你喜欢,明天我让心姐给你准备玫瑰花。”
“用不着。我在我自己家泡澡比较舒心。”
司徒一爵哭笑不得,“你……面膜就这样罩在脸上?”
这样闭上眼睛,她真的像个僵尸一样,让他很没有睡觉的“冲动”。
“这是胶原蛋白免洗睡眠面膜,你不要打扰我,我要冷敷一整晚,才能起到美容效果。”
米露闭着眼睛,静待了片刻,明显感觉到他就坐在床边直勾勾盯着自己,顿时有些不耐烦。睁开眼睛,果然,他就坐在身边不曾挪动过。
“你要在这里守一晚上吗?你头上有伤,赶紧睡觉吧!”
“夏米露,我希望你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像嫁过来之前,你对奶奶和爷爷说过的,希望这个家能接纳你……”
“这里对我来说,已经不再是家,而是公共宿舍!回头你和黎曼青重修旧好了,我也不必太怀念。”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司徒一爵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先睡吧,我去书房处理几分文件。”
米露很想叮嘱他不要忙太晚,张了张口,只挤出两个字,“随便。”
司徒一爵进了书房才想起还有一件顶重要的事忘了问她,忙又探头出来,“米露,今天在医院的楼梯间之后,你吃避孕药了吗?”
米露耳畔轰——一团火爆燃起来,忙道,“我当然……我当然吃了,还用得着你提醒么?!”
“我不是要提醒你,我是……”
“你是怕麻烦——怕黎曼青知道我怀孕更难过,也怕我怀孕王之茗和司徒一煦感到威胁而伤害我……我都懂。”
“自作聪明!”司徒一爵气结地摇了摇头,“奶奶还盼着曾孙呢,你总是偷偷地吞避孕药,我们怎么可能有孩子?”
“将来会有人给你生孩子的,你不必指望我!再说,今天我也是因为你受伤,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才让你得逞。”
米露说完,就听到书房的门板砰——一声巨响。
她忙撑起身体,见门板没有从门框上塌下来,才松了一口气,“占了我便宜,还发脾气,真是一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