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电梯格外拥挤,米露刚进去,一架急救病床被医生和护士推进来,护士大声地对电梯内的人说道,“不好意思,让一下,病人急救……”
病床上的老人在拼命地喘息,气息似乎还是不够用,医生不住地安慰……
“告诉我女儿……让她……让她一定要幸福!让她顾好自己的孩子……银行卡都在保险柜里……我给她留了一笔钱……”
护士忙道,“您先不要讲话了,医生都在这里,一定会没事的!”
“我恐怕见不到我女儿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电梯内的人都很主动地贴着电梯壁,唯恐被感染什么病菌,都严严实实捂着口鼻不敢松开。
米露也避于角落里,却忍不住本能地摸了摸方馥给她戴在手上的猫眼石戒指。
方馥说,这枚猫眼石是能守护她健康长寿。米露当然不会担心自己的身体,她怕的是生离死别,她深知还不知道该如何与江海相处,现在,只看着这一幕,就快被击垮了。
刚才在出租车上,她用手机上网查了资料才发现就算再匹配的肾脏,还是有排斥反应……最严重亦是能致命。
病床在15楼被推出去,满电梯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却忍不住唏嘘慨叹。
米露也禁不住拂额给自己压惊,却摸到自己满头的冷汗。
电梯门再次打开,她逃似地从狭窄的钢铁盒子里迅速逃出来,却不料和一个人撞在一起。
她荷边袖的水蓝色的齐膝系带风衣,顿时被撒了大片乳鸽汤……
“怎么回事啊?走路不长眼吗?!”
她愤怒地张口就怒斥,一抬头,却惊疑愣住。
眼前是苍白阴郁的俊颜,倒是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五官清俊,尤其这双眼睛,像极了richie的那双眼睛,微笑的样子,扼住她的呼吸,害她忍不住多看两眼。
“司徒一煦?”
司徒一煦尴尬地忙道歉,这就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取出手帕给她按了按风衣。
“实在对不起,是我走路太着急了……医生说,乳鸽汤里放了太多香料,不太适合江叔吃,所以我……”
江叔?米露看他,又看向他背后的方向,走廊那端正是江海的病房所在。
“你……是来看江海的?”
“是。”司徒一煦扬起唇角,等待她的惊喜和感激。“我妈突然晕倒,也在这里住着。”
王之茗晕倒了?那女人无病无灾的,怎么会突然晕倒?该不会是知道了她和richie的事,故意晕倒,故意和江海住在同一家医院吧?这样的专科医院也敢住,她还真是豁的出去!
“真是巧啊!”米露清淡地微扯了一下唇角,却对司徒一煦提不起任何感激之情,心头反而竖起一片尖刺。
这巧合,真的是太过巧合了!她刚到,就撞上司徒一煦。
王之茗派的跟踪她的人,果真也是尽心尽力,连电梯什么时候到楼上来,都估摸地如此精妙。
盛放乳鸽汤的保温桶,盖子本应该紧拧着保温,怎么就如此轻易地被撞开了、还泼了她一身?
米露不禁怀疑这男人智商有问题,论算计人,可真是比赵芷宁差远了!这诡计也太侮辱她夏米露的智商了。
司徒一煦看不出她是喜是怒,忙又笑着道,“我刚给下面的餐厅打了电话,让他们重新炖了一份。你的衣服脏了,正好我下楼,先给你买件新的吧!”
“不必,我赶时间去探望江海,还有,谢谢你的乳鸽汤。”
米露侧身经过他,这就走向病房,直接推门进去,却见父亲躺在病床上,一双眼睛闭着,很像是睡着,但是脸色并不好——这蜡黄蜡黄的脸色,乍看上去与死人真的没什么差别。
米露小心翼翼地走到床侧,看了眼床两边的仪器,有些无所适从,又弯下腰来,仔细检查了一下江海的呼吸,确定他呼吸正常时,却不经意地注意到他颈侧有一片暗红。
她忙两手捧住他的耳廓处,轻轻帮他转了下头,就见暗红直蔓延到整片后颈,颈椎处已经发青。
这是——被人打了?!
她刚要按床头铃叫医生,就听到门被推开……
司徒一煦进来,隔着病床看了眼米露的脸色,又看了眼沉睡的江海,低声说道,“这几天赵阿姨都没有来,可能是江海集团又出了什么问题。护士说江叔身体不舒服,打电话又找不到别人,就叫我过来了……毕竟,我们快要结婚了,所以……”
米露忙打断他,“谢谢你能及时赶过来。江海这到底是晕厥,还是睡着了?”
司徒一煦忙道,“别担心,他只是睡着了,医生刚刚检查过,说是正常的排斥反应……恢复一阵子就好了。”
这么说,江海脖子上的痕迹,是司徒一煦弄得?米露绷着脸,呼出一口气,就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来。
司徒一煦忙道,“你是不是刚从杭州赶回来?还没吃饭吧?”
“呃……”米露的确有些饿。
“反正江叔还要睡几个小时,我先带你去吃饭吧,你的衣服也该换一换……”
米露看了看风衣,忙脱下来放在沙发靠背上,所幸她还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连衣裙,并不觉得冷。“我订餐就在这里吃吧,衣服这样穿着就好,下班时间,我让方馥过来接我。”
“米露……”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真的不必了。司徒一煦,我们不合适,我很清楚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话出口,米露惊觉自己拒绝地太过直接,忙又补充道,“我也感到很遗憾,我没有碧绿的眼睛,也没有金黄的头发,更没有欧美模特那样直逼两米的身高和高耸入云的鼻子,我忠心希望有一天,你能遇到合心意的女人。”
“看样子,我给你留下了十分不好的印象!”司徒一煦忍不住自嘲苦笑,“我们甚至没有真正的开始,你就这样拒绝,你不觉得太残忍吗?”
“残忍吗?在伦敦的咖啡厅里,你催着我看婚前协议,难道不残忍吗?你知道我当时看着你一把鼻涕一把泪,作何感想么?”米露实在不愿去回想当时的境况,眼下,她更没有心思与他长谈。
“还有,麻烦你给我解释一下,我出来电梯为什么你正好把鸽子汤泼在我身上?江海脖子后面的伤痕你又作何解释?”
司徒一煦素来是不愿隐忍的人,他也没有忍,随手把盛放着汤的保温桶丢在了地上,就把协议甩到米露脸上,“我需要解释什么?你父亲和继母把你卖给了我们,你却厚颜无耻地背叛了我们签订好的契约!”
米露震怒地要驳斥,却看到落在膝盖上的协议上,有江海的签名和手印……
门外,王之茗从洗手间门前探头看了看,见儿子从病房里出来,忙冲出来,跟上儿子,“怎么样?米露怎么说?”
司徒一煦不耐烦地冷哼,“不过是个没脑子的贱人,多送几次花和首饰,她一定会答应我!”
王之茗忙环住他的肩臂,宠溺地拍了拍,“妈妈相信你,一定能成功!夏米露到底也是个普通的女人。”
母子俩却不知,正要追出来的米露,恰好听到她们母子二人的交谈。
米露握住门把手的手就垂下来……
病床上,江海虚弱地咳了一声,米露忙转头看过去,就见他眯着眼睛,像是在努力地看清自己。
“米露?你怎么来了?”
“护士长打电话过来,让我在这里陪着你。”
“我睡了多久了?”
“不知道。可能有一阵子了吧!0
“两个穿黑西装的人闯进来,一个扶着我坐起来,一个就……”江海忍不住摸自己的脖子,“不知道是谁的人,竟下这种毒手。”
米露却忙冲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腕,因为他的食指上,有红颜色,“你签过字按过手印吗?”
“没有啊!”江海见她神色凝重,彻底清醒过来,“怎么了?”
米露忙把手上的合同给他看,“合同上有你的签名和手印,这合同上不只是把江海集团贱卖了,还规定了我必须嫁给司徒一煦。”
江海扫了眼合同上的签名和手印,安慰地拍了拍米露的手臂。
“别担心,床头柜上的花束之间,藏了摄像头,这是连赵芷宁都不知道的,你马上从抽屉里拿出我的平板电脑,把里面的录像资料copy一份,公布出去!”
“姜果然是老的辣!”米露嘲讽地冷笑,“不过,你这样反击王之茗和司徒一煦,我就可以不必嫁入司徒家了吗?”
“你还是要嫁入司徒家,不过,必须要嫁给大少爷,而且,必须抓住他的心!”
“为什么?”
“因为眼下这种境况,你必须嫁给司徒大少,才能彻底摆脱王之茗和司徒一煦的算计。王之茗的手腕,你应该了解的,如果你和司徒大少联手,共同对付她们母子……”
“江海,你可真是厉害,病成这个样子还能算计得如此彻底!可笑我竟然对你心生怜悯。”米露把合同撕碎了直接丢进垃圾桶,从抽屉里拿出平板电脑就摔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