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先不说这人的恩怎么还……夏米露,你切自己的肾?你不和我商量,就做了这样的决定?”方馥气得脸色发白,却也不仅庆幸好心人的帮忙,“江海那种人,根本不值得你有这样的打算!恐怕这个帮忙的人,也猜到了你的计划,才这样帮你!”
米露忍不住自嘲,“除了你和艾米她们,我身边哪儿还有这样帮我的人?我这人,除了你们,也素来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
这一点,方馥倒是了解的。外人接近米露,一般也都存着目的。因此,越是心思剔透的人,越难有真正的朋友。
“会不会是夏阿姨?也可能是你那位慷慨的继父。你上次生日,也是我们新品发布会,他和夏阿姨派人送柯尼塞格给你……”
米露笃定地摇头,“虽然没见过继父,我却了解他和我妈,这么多年,如果他们真的想帮忙,不会等到现在。”
“说的也是,夏阿姨恨不能宰了赵芷宁和江叔呢!”方馥脑回路转了几个来回,到底是想不到什么人如此慷慨。“哎?赵芷宁让你嫁给司徒财团的少东,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江海集团是被赵芷宁亏空的,有我什么事儿?要嫁她自己嫁去!”
“你总算是开窍了!”方馥搬过来巨大的头饰给她戴在头上,头饰上面点缀了羽毛,珍珠和白纱,仿佛仙境里偷来的女神头冠。“开窍的这个脑袋,真的是很匹配这顶头冠。”
米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慨叹方馥的手艺,心却还停留在肾源和司徒财团的婚事上。
方馥又道,“王之茗带着司徒一煦过来捧场了。就在刚才我还以为自己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才得这么一个大客户,这会儿才明白,原来赵芷宁已经成功地把你卖给了司徒一煦,那母子俩是专程飞过来验货的。”
米露脸上顿时没了血色,一双眼睛深黑深黑的,似两个骇人的黑潭,要把人吞没。
方馥从镜子里看她一眼,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又开门叫助理,“艾米,翅膀呢?”
“来啦来啦!”艾米扛着巨大的翅膀冲过来……
两个造型师也过来帮忙,四人分工,艾米负责翅膀,造型师负责化妆和头发,方馥负责鞋子和整理裙摆。
米露欲言又止,却再没机会和方馥说话。
方馥知道她压着心事,只道一句,“这身行头三十多斤呢,不要胡思乱想,其他的事下台来再想办法!”
这一刻的确没有心思再顾及其他,米露紧张地透不上气,腰线收的太紧,肩膀上的翅膀太重。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里扬起唇角,自嘲地笑了笑,“人家都在台下把我当成商品来评估了,还能如何想办法?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这三个月的健身不是白练的,我背的动这东西,也背的动我们的梦想。”
方馥听她这一番话,心里也跟着痛。
她太了解米露,她微笑时,会把眼泪往肚子里吞。
镜子里的女人,仿佛堕入尘世的精灵,巨大的翅膀开展身后,一身莹白的光晕,叫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
米露对着镜子尝试着摆了两个姿势,确定在镜头前有最完美的状态,绝然地迈开脚步,转身出去。
方馥跟在她背后说道,“千万千万千万别摔倒,否则,我一定冲出去砍了那些看你出糗的人。”
米露嗔笑,“你这狗嘴里能有根儿象牙吧?!”
方馥和艾米扶着她到了t台入口,听着音乐的节奏,看着最后几位模特上场,米露深吸一口气,大步迈上台阶走上舞台……
相机的闪光灯,舞台的灯,一并刺目打着眼睛,她像个瞎子,看不清周遭的一切,只能努力保持着最自然的状态。
音乐隆重而神秘,节奏很难掌控,微妙地意境,该是如走在仙境深处,她脑子里却只有一团浆糊和轰轰的雷鸣……唇角清浅微扬,心快要跳出胸腔,每一根血脉都在肆虐叫嚣。
她不知自己走起路来的样子是美是丑,逼迫自己大步迈,沉重的大翅膀坠着双肩,看似步履轻快,却没有人知道,她已不堪重负。
此刻不能低头,头冠会掉。
身子不能软弱,翅膀会歪。
眼泪不能流,会花了精致的妆容,脏了奢华的衣服。
不能有丝毫出糗,咳嗽也不可以,否则赔进去的是馥雅已经到近前的辉煌,以及她和方馥的梦想。
“太漂亮了!”
“仙境里的精灵!”
“对于一个模特来说,容貌太出众不是好事,太夺衣服的光彩……”
“模特的确没有这样性感的身材!胸太大了点儿,这腿够长,但是还不太够有力量。”
“这样面生,一定是新晋的明星吧!”
“脸这么标志,一定是韩国整回来的。”
“倒是真难寻到这样美丽的面容。”
大家用异国语言杂乱地低声议论,米露听在耳中,混合成了一片模糊的嗡嗡嗡嗡……
“这是我们司徒家未来的儿媳,也是馥雅的总裁,夏米露!”
走到t台最前端,米露站定,眼睛这才适应了强光,耳朵也适应了音乐和议论声,她也看到了说话的司徒夫人王之茗。
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一身宝蓝色的晚礼服衬托着雪白的肌肤,岁月对她异常仁慈,看上去只有四十岁的样子,事实上已经五十五岁。
四目相对,王之茗对她赞赏地点头。
米露客气地回以微笑,视线在帅气的司徒一煦身上一顿,反而被司徒一煦的另一边男子牢牢抓住。
上一周猴子派来的那位救兵——超人先生——richie,向黎曼青求婚,当她是不正经的女人,嘴巴刻薄,脑子多疑……他人很不怎么样,坐在人群里却这样璀璨耀眼卓尔不凡!
米露一直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到他,没想到,重逢竟是这样轻易。
他这是接纳了她的规劝,才来看秀的吗?
为何他眼神错愕,视线盯着她,从头看到脚,从头看到脚……就这样一直看着,英俊的剑眉几乎挑高到太阳穴上,显然,又在怀疑,又在揣测,又在心里嘀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