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伦敦,兀自寒凉,不理任何人的感受。
时装周迫在眉睫,米露一直怕时间不够用,更怕忙中出乱,一到伦敦她就努力调整时差,却躺在床上戏剧性的赏过了一夜又一夜的细雨……终于,毫无悬念地……还是出了错!
凌晨2:30。
街两旁店铺的门窗黑洞洞的,阴暗的天让路灯看上去格外明亮。
米露驱车到路边的停车区,关了车窗雨刷,熄了火,看了眼车子仪表盘上的时间,打开车门,猝不及防,凉风卷着潮气扑了满头满脸满肩。
激灵打了个冷战,米露这才发现,着急忙慌地摸黑出门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身上的衣服鞋子就像是一场灾难,让她哭笑不得。
鞋子一黑一白,裙子是时装秀最后压轴的一款,摸上去与她昨天穿的那条点缀了珍珠的连衣裙差不多,她想也没想抓起来就罩在了身上……昨晚正商讨再修改一下领口,才搁在沙发上忘了收起来。
瞪着裙子,米露忍不住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她忙打开车内的灯看了看,见后车座上有备用的羊绒披肩,忙扯过来罩在身上,又把裙摆兜抱住,这才拔了车钥匙,拿了钱包下车。
延伸向北的古老小巷,凹凸不平,映着酒吧门口的灯光,路面水泽分外明亮,巷子尽头就是亮着灯的小酒吧,墙壁上爬满了青藤,门口两边挂着古老的壁灯,青石台阶古韵幽幽,依稀是中世纪古老的样子。
米露低头又看了看左脚上镶贴满珍珠的白色高跟鞋,心一横,把手包夹在腋下,干脆脱下两只高跟鞋,就这样她一手兜拢着裙摆,一手拎着高跟鞋,双足一踩进雨水却凉透了心骨。
三米,五米,十米……她一蹦一跳冷哈哈地往前挪,手机却极不捧场地在手包里骤然响起来。
她实在想忽略这不应景的嗡嗡声,但是……这个时间,能如此锲而不舍打电话给她的,她生命中只有一个人——陪伴了她十二年的好闺蜜,也是与她一起创建了“馥雅”的合伙人,方馥!
明天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出门前她格外向方馥报备了半个小时内一定回去——2:00出的门,现在已经严重超时。若这通电话不接,那丫头恐怕会揣测她已经被枪杀在伦敦街头。
可,她再没有第三只和第四只手打开手包取手机。
“喂?你在哪儿了?我已经到了……好的,我等你……我有很重要的事对你说!见面再聊,么!”
背后正在打电话的男人渐行渐近,声音低沉悦耳,纵然笑着,口气也透着和风一样的温暖,最后那一吻暧昧中透着邪魅,显然手机那端是女朋友。
米露忙转头望去,男子大约195的身高,二十七八岁,肩宽腰窄,器宇轩昂,黑衬衣黑西装黑鞋子,白皙俊美的脸五官艳若雕刻,迎着酒吧门口的光,深邃的眼睛有一股咄咄逼人的魅力,仿佛中世纪穿越来的吸血鬼,能蛊惑人的灵魂。
如此一位尊贵冷酷的男子,天生属于这片清冷的夜色。
挂断了手机,他还沉浸在甜蜜中,唇角笑意余韵未消,那幸福的样子叫米露忍不住妒忌。
米露忙朝他挥了挥手上的高跟鞋,“嗨!你好!”
司徒一爵循着挥摆的高跟鞋疑惑看过来,正见一美人赤脚抱着白色裙子背光而立……
那裙子银光莹莹,似美人鱼的鳞片在闪烁,酒吧门口的灯光在她身上描画出婀娜惊艳的轮廓,大波浪的长卷发和橙色披肩于在凉风里飘展着,微笑的眼睛弯弯如月妩媚明丽……她很美,这境况却说不出的滑稽。
这么冷的天,有鞋不穿,裙子还撩到了大腿上,若非神经病,就是在阻街招揽生意了。
“你好!”他谨慎地没有太靠近,却意外的发现,这女人的脸似曾相识,到底在哪儿见过,他却没有任何印象。
米露仔细看了看他深刻绝美的五官,不禁暗暗惊叹,“你是……中国人?”
“是。”
“我也是,我也是……”米露忙客气地浅扬唇角,“能拜托你帮我一个小忙吗?”
司徒一爵失笑,看不出她哪儿需要帮忙,却还是道,“当然可以。”
米露顿时松了一口气,慨然叹道,“你一定是猴子派来的救兵!”
“不是,我是来自氪星的超人。”司徒一爵随口循着她的口气瞎编。
米露被他的玩笑逗笑,顿觉这场邂逅还不赖,“稍等一下下哈!”
手机早就停止了震动,但是她了解方馥,那丫头绝对不会就这样放弃。方馥间歇性打电话,就像她做事一样执着,对方如果不接,她会连打十通。
于是,米露就这样盯着腋下安静的手包……
司徒一爵却忍不住低头看她的脚,纤细柔美的一双脚,沾满了泥水。“脚都脏了,怎么不穿鞋子?”
“裙子鞋子都太昂贵,不能浪费在雨水里。”
司徒一爵挑眉,却注意到她手上的鞋子是一黑一白,白的那只和她身上的裙子一样,奢华的不可思议,还荧光闪闪,浪费在雨水里的确可惜。黑的那只黑亮简洁,显然这不是一双。
见她一直盯着腋下的手包,他疑惑地看了看手包,手包里就突然嗡——嗡——
他这才明白,她是让他帮忙接听电话。
“呃……麻烦您,能不能帮我拿一下手机……”米露又看他。
司徒一爵从她腋下抽了手包打开,又抽出里面正在嗡嗡响的白色手机,却不小心带出一个玫红色的东西啪——掉在了地上。
他疑惑地低头,就见沾满雨水的脚丫踩住了那东西。
她速度已然足够快,他还是看到了——“第六感”。
如果这是某种暗示的话,可真是够巧妙的。
米露脚丫踩牢避孕套,见他唇角一抹嘲讽一闪而逝,顿时一股寒气从脚底蹿到了心口,双颊也羞恼得火辣辣的……
可……她在羞恼什么呢?就算他把她当成了不正经的女人,也到底是陌生人,她只是请他帮忙拿手机而已,实在没有必要在意他的眼神。
司徒一爵看了眼手机屏,来电显示的一个芳香四溢的名字——方馥,头像却是时尚灰色超短卷发的女汉子,一张脸也冷酷不羁,唇涂染的暗红如血。
他面无表情地点开接听,把手机放在米露耳边,让她用头和肩膀夹着手机接听,然后,他很识趣地站到了远处,却忍不住竖直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