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找了处水塘,看水比较清澈,蹲下来,直接把头埋进水里,然后含了一口水,又用水抹了把脸,一边擦脸一边用水滞口,看水被搅浑了,就换一个地方。
漱了五六次,嘴里的泥总算清干净了。
少年看着水面,又露出牙齿,瞧了又瞧,确定牙齿上没有黑色的东西后,这才站了起来,刚转身,就看到几个男的在他身后站着。
好像盯了他很久了。
“你是谁啊,叫什么名字,哪个大队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前进大队的男人因为昨晚的事在附近巡查,接到一个小姑娘的举报,说有一个可疑的家伙在附近,于是仔细的开始搜查了。
听那小姑娘描述,挺像眼前这个少年的。
少年冷静的说道:“我是从红日大队过来的,走了好几天,我过来找我哥的。”
前进大队巡查的两人看了少年几眼,觉得这少年不像坏人,又是从红日大队过来寻亲的,来历也说得清楚。
“你在这做什么?”蹲在田边半天了,在干嘛呢?
“刚才有一个疯子把泥巴塞到我嘴里,我刚才在漱口呢。”少年真是冤死了,“那小姑娘说腿崴了,回不了家,要我背她。我这么瘦,一天没吃东西了,哪背得对啊。我就问她她家在哪,我去给她家里带个口信。”
少年臭着脸,“她还不愿意。”
“后来我看到一个人,就是从她那个大队出来的,刚准备喊人,她就跟疯了似的把土塞到我嘴里,不让我说话。噢,对了,我听她说那个人还是她六哥什么的。”
还是亲哥呢。
少年昨天听了那小姑娘半了好半天她六哥的坏话。
什么小气,自私,为了媳妇欺负她这个妹妹,那个未来六嫂也是个坏的,假模假样,嘴甜心苦,少年当时听了还觉得小姑娘过得太惨了。
没想到,小姑娘反手就塞了他一口泥。
他觉得,他对这个小姑娘的认知有些错误。
两个巡查的人对视一眼。
六哥?
小姑娘,那小姑娘好像是林家的小丫头啊,刚才他们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他们还把小姑娘从田里面拉出来了呢。
小姑娘一瘸一拐的往家里去了。
小姑娘的六哥不就是他们陈大队长的未来女婿吗。
小姑娘为什么要避着她六哥啊。
怪事。
两人问了:“你哥叫什么字,我们带你去。”
少年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他仔细回想着,他听人说那个跟他长得很像的知青姓宋还是姓什么来着,他没听清。
他抬头,一口道:“姓宋,知青办的。”
“你找宋知青办啊。”两人听到这话,对少年的态度好得不得了,“难怪我看你这模样面善呢,仔细一瞧,跟宋知青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嘛。”
宋知青是小学的老师,这两人家里都有孩子在学校上课,宋知青又是个极为负责的人,所以,这两人对宋知青的印像好极了。
“走走走,我送你过去。”
是啊。
洗干净脸的少年跟宋知青长得八分相似,放到一起,绝对不会认错。这两人之所以没有立刻认出来,那是因为宋知青身上有一股冷清的气质,而这个孩子,像天生天养的,跟狼崽似的,透着危险。
长得非常像,但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而且,那宋知青每天穿得干干净,眼前这小子,脏不拉叽的衣服……
巡查的人在犹豫,在带这个少年去见宋知青之前,要不要给这个少年换身干净的衣服。
嗯。
还是算了,毕竟是宋知青的亲弟弟,宋知青肯定不会跟自个亲弟弟计较的。
现在就去?
少年心里有些打鼓,万一长得不像呢?
万一不是呢?
“愣着做什么,走啊。”
“来了!”少年心一狠,跟了上去。怕什么,若不是,那就回红日大队去,这么些年他一个人都能活得好好的,现在都能顶得上一个劳力了,怎么可能养不活自己呢。
他就是想知道,他亲爹亲娘凭什么不要他!
他有手有脚,长得好好的,没病没祸,凭什么把他扔了!
没一会,三人就到了知青办。
“宋知青,在不?你家里来人了!”这两人喜滋滋的在外头喊着,自己觉得给宋知青把弟弟带回来了,帮上了大忙。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知青办的知青都没怎么睡,尤其是女知青,有的害怕的一宿都没怎么睡着,天一亮,女知青就男知青全叫起来了,聚在一起商量院子的事,得围起来,这样安全。
宋知青这会正跟大伙一起商量事呢。
听到外头的喊声,从里面出来了。
“宋知青,你弟弟来了!”这人的语气很激动。
弟弟?
宋知青皱了皱眉。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冷峻少年。
这兄弟俩见面,这不像是喜悦的表情啊?
巡查那两人有些奇怪,这气氛也不太对啊。
少年也看到了宋知青,他觉得:这姓宋的知青真的长得很像他,就算不是他哥哥,肯定也是他亲戚。
“你好。”少年主动打了招呼,“我叫邵柏峰。”他介绍了自己。
捡到他的那个老人姓邵,这名字就是那个老人起的,老人曾经有一个儿子,失去联系了,后来把他当儿子养的,就给叫了这么个名字。
咦,这兄弟两怎么不一个姓啊?
“谢谢你们。”宋知青对那两人道,他又对邵柏峰道,“我去给你拿套干净的衣服,你自己厨房把水烧了,先洗个澡。”
有什么话,等洗完澡换了干净衣服再说。
—
陈玉在贺家吃了午饭,她以为下午就能回家的,没想到,他爹还有其他的事,带着林白出去了,又把她留在了贺家。
贺夫人兴冲冲的带着陈玉上了楼,想让陈玉试她衣柜里的裙子衣服,那些都是好看的,新款式。贺夫人去百货店,看到喜欢就买了。
反正也没什么事,陈玉就顺了贺夫人的心意,试了两条,其中还有一条是素色的旗袍,陈玉看到那个旗袍时,真的惊讶了。
这是贺夫人从箱子里翻出来的。
贺夫人一脸可惜的说道,“就剩这一条素棉的了,以前的老栽缝定制的真丝的,绵缎的全给剪了烧了,多好的料子,要是你穿到身上,肯定好看。”
那些个东西不敢留啊。
仅剩的这一条素极了,是长旗袍,到脚踝的,偏米色的,上面是格子的,挺好看的,日常能穿。
贺夫人都把这些裙子都送给陈玉。
陈玉哪能要啊!
赶紧道:“伯母,我真不能要。要不这样,我就拿一条那红色的裙子,结婚穿,其他的你留着吧,等贺奇娶了媳妇,留给儿媳妇。”
贺夫人听到陈玉提儿媳妇,脸色不太好看了,“那个姑娘我不喜欢,不想留给她。”
贺夫人知道贺奇喜欢一个在医院上班的姓蓝的姑娘。
那姑娘她去医院的时候瞧见过一回,看着端庄大方,待人和气,贺夫人对这姑娘的第一眼印像不错。
可后来,贺夫人就不那么想了。
你说说,这姑娘也是怪,对谁都和颜悦色的,偏偏对她儿子就一副拿腔拿调的派头,这可是那天她去的时候,在旁边亲眼看到的。
贺奇拿了吃的去找蓝姑娘,蓝姑娘脸上不见丁点高兴,还说贺奇耽误她上班了,没说什么,但是那个脸色那个神态就是嫌弃贺奇。
可贺奇仿佛察觉不到的。
贺奇再不成器,那也是贺夫人的儿子,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这蓝姑娘还没过门的,就对她儿子百搬挑剔,这要进了门,那不知她儿子要受多少苦呢。
贺夫人对那蓝的印像能好吗?
还把好东西留给她,做梦呢。
贺夫人家传的宝贝一个都不想留给那个姓蓝的。
其实,贺夫人还有一个大儿媳,可是大儿媳跟儿子一起随军了,平时根本见不着,再说了,大儿媳都是孩子的妈了,也用不上这些衣服。
陈玉听贺夫人说不想送给那个儿媳妇,脑子里冒出的就是那位蓝医生。
贺奇喜欢的不正是那位吗。
不过,现在两人绝对是没戏了,那位蓝姑娘有未婚夫了,贺奇这一时半会的虽然走不出来,不过经过早上医院的事,应该不会再跟蓝姑娘有交集了。
陈玉想到了这些,但是没跟贺夫人直接说,只说道,“伯母,你未来的儿媳妇说不定不是你想的那个。”
贺夫人一怔。
然后带着一丝好奇,“早上,是不是……”
正说着,一楼的门铃响了。
贺奇这会在屋里,说是睡午觉,其实是疗伤去了。
失恋了,这会情绪慢慢爆发了,藏不住了,就躲到屋里自个舔伤口去了。
门铃响了,躲在屋里的贺奇的听到了,但他没动。
他难受,不想动。
中午看到陈玉跟林白亲亲热热的,简直是结他这个刚刚失恋的单身狗的暴击,蓝嫣然为什么有对象了也不说呢?
要是她在他刚开始追她的时候就跟他说了,他也不至于陷得这么深啊。
他总觉得,蓝嫣然是把他家人才会对他跟别人不一样的,凶他,那是爱他,打是情,骂是爱嘛。
谁知道,眼看着两人这暧昧的阶段过去了,就要步入甜蜜的爱情了,结果,人蓝嫣然有未婚夫了。
贺奇这会心都还在滴血呢。
两年的青春,两年的感情,不可能说忘就忘。
蓝嫣然……
贺奇想到这个名字,脑中就浮现了她的音容笑貌,他笑着笑着就哭了。
也没出声,就是眼泪不停的流。
他还跟他妈夸过海口了,“今年保证把儿媳妇给您带回来。”
跟梦似的。
不就是失个恋吗,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他娘的怎么就这么难受呢。
他一个大男人,还娘叽叽的掉眼泪了。
真没用。
门铃响了一遍又一遍。
贺夫人跟陈玉从二楼下来了,陈玉这会身上穿的是那群大红色的裙子,鲜艳极了,这会才一点多,太阳很大,屋里都有十几度快二十度了,比早上暖和多了,光着腿穿裙子都不冷。
贺夫人纳闷了,“阿奇怎么不开门啊。”不是在屋里吗。
照理说,刚刚进屋去,也不可能这么快睡着啊。
陈玉不想下来的,可手一直被贺夫人拉着,也不好甩开,就跟着贺夫人一起下了楼了。
贺夫人心里是真把陈玉当女儿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投缘。
贺夫人跟陈玉一起去开了门。
蓝嫣然提着一袋东西站在外头,看到贺夫人,面露惊讶。
怎么会是她!
这个夫人她认得,当时对打针的护士百般挑剔,那护士是新去的,只不过在这位夫人身上连扎三针都没扎对位置,惹得这位夫人很生气,还骂人了。
蓝嫣然当时就觉得这个夫人不是好惹的。
贺夫人持到蓝嫣然,一改刚才的笑脸,脸冷冷的,“你来做什么?”
蓝嫣然客气的问:“请问,这里是贺奇的家吗?”她道,“我来找他的。”
贺夫人皱眉。
她不想叫蓝嫣然进门,可是又想这是儿子的心上人,要是她把人赶了,事后儿子知道了,只怕要闹的。
贺夫人正要说话,就听陈玉道,“不是,你找错地方了。”
“是你!”蓝嫣然道,“不可能,他告诉我的明明就是这个地址。”贺奇根本就没告诉她他家地址。
这是蓝嫣然自己查出来的,她去了贺奇常常送花给她的那家花店,那家花店就在附近,她是花店找过来的。
蓝嫣然并没有被陈玉骗到,“你都在这,他一定在这。”
蓝嫣然道,“你叫他出来,我要跟他好好解释。”
她看着陈玉身上的漂亮红裙子,眼神暗了暗,早上见这位姑娘的时候还是村姑打扮,现在竟然换上了漂亮的裙子。
看来,贺奇家比她想像的还要好一些。
连这些商场里的高档货都有。
陈玉往了一眼屋里。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小,贺奇到现在还没有出来,那就摆明了不想见蓝嫣然。
她直接挡了,“我看没必要,他不想见你。”
蓝嫣然道,“不可能。”
陈玉听到这话就笑了。
蓝嫣然到底是哪来的底气说这些话。
陈玉问:“你来是想来做什么呢?跟他道歉吗?还是说,你跟你未婚夫解除婚约了?”如果情况还跟早上一样,其实,蓝嫣然来这一趟没有什么意义。
只会让贺奇更难过。
陈玉也不是想多事插手蓝嫣然跟贺奇的事,关键是站在这的贺夫人不明情况,她要是避着不管,只怕蓝嫣然会模糊早上的事,哄骗贺夫人。
为什么陈玉会这样想呢?
一个早早定了婚约的姑娘,耍了贺奇两年,难道这样的姑娘真的是什么善良的人吗?
一个人好不好,要看他做了什么事。
做好事,不一定是好人。
但是做了坏事,那就一定是坏人,有苦衷又怎么样,你没伤害别人吗?
你可以道歉,但是别人可以选择不原谅。
未婚夫!
贺夫人瞳孔一缩,眼睛眯了眯,这个蓝姑娘竟然有了未婚夫,那他儿子算什么!
被这蓝姑娘耍着玩的吗?
贺夫人对陈玉道:“阿玉,你先上楼去,我跟蓝姑娘谈一谈。”
“好。”陈玉二话不说,转身上了楼。
现在贺夫人知道了贺奇眼蓝嫣然之间多了一个蓝嫣然的未婚夫,同时,贺夫人也知道了贺奇跟蓝嫣然不可能了。
贺夫人之所以叫蓝嫣然进来,自然是要好好算账的。
她一个当妈的,看到儿子受了那样的委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正好,这姑娘又送上门来了。
*
陈玉换好衣服,没有下楼,就在屋里随手拿了一本杂志,开始翻看起来。杂志上的封面人物热情又洋溢的笑脸,齐耳的头发,穿着绿军装,敬着军礼,翻开杂志,里面还有《刘三姐》的小说连载呢。
让陈玉有些小小的惊讶呢。
她还看进去了。
门关得严实,陈玉抬抬头,竟然没听到外头传来任何动静,看来没吵起来,也没动手打起来,也对,大家都是有文化的人,不会做出撕打这么粗鲁的举动。
刚想完,陈玉就到哐光一声,紧接着是楼下的开门声,还有贺奇的吼声,“你在干什么!”
咦,这小子从屋里跑出来了?
要不要出看一眼?
陈玉左思右想,还是把门打开了,蓝嫣然细细的哭声从楼下传来,陈玉从楼梯往下看去,只见贺奇把蓝嫣然护在身上,一脸愤怒的看着贺夫人。
“妈,你再生气也不能刮花她的脸啊!”贺奇又气又急,跟贺夫人说话的时候语气并不好。
贺夫人气得直哆嗦,“我没有。”
她指着蓝嫣然道:“是她自己摔坏杯子,往自己脸上划了一下,不是我。”
她就没见过心眼这么坏对自己这么狠的姑娘,在自个脸上划了一道,血滋滋的流。
这姑娘划脸的时候还给她笑了笑,真是太可怕了。
蓝嫣然不说话,躲在贺奇身后,一副被贺夫人吓怕了的模样,她拉着贺奇的胳膊,低声道,“现在得去医院。”
“好,去医院。”贺奇二话不说,带着蓝嫣然去了医院。
自行车呢?
不在。
贺奇又回来,拿了小轿车的钥匙,急急忙忙的出了门。
这车是他爸的单位给配的,家里没怎么用。
蓝嫣然看到车的时候,很惊讶。
她的脸受伤了。
没事,她是医生,有分寸,这伤口看着流血多,可伤口很小,只要好好擦药就能恢复了。
中午的时候她就想过了,她决定跟贺奇在一起。
她的那个未婚夫,家里复杂,对她也一样,不像贺奇对她这么深情,而且,贺奇家就一个哥哥,还不在身边,嫁到贺奇,她还更自在一些。
贺奇的爸爸是副局长,以后她留院应该不是难事。
退亲也不是什么难事。
留在屋里的贺夫人看到儿子护着那个恶毒的姑娘走了,气得都哭了。
她拉着陈玉,语气有些哽咽,“我真没有对那蓝姑娘动手,我就是说了她几句,她也没生气,我还本来想这事就这么算了。谁知道,她把我给她倒水的杯子扔到了地上,摔碎了不说,还划伤了自己的脸……”
贺夫人难受极了。
贺夫人从出生起就顺风顺水,自个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后来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给了贺立国,生了两个儿子。
她上头也没有婆婆,过得自由自在,这么大年纪,没怎么上过班,接触的都是一些善良的人,她从没遇到过蓝嫣然心眼这么坏的姑娘。
还背了这么大一口黑锅,贺夫人真是难受死了。
陈玉安慰道,“伯母,我相信你,好了,不要伤心了。等贺伯伯回来,你跟他说,让他好好教训贺奇。”
“对,找老贺,交给他。”贺夫人喃喃道,“我就不信老贺认不清那小姑娘的真面目。”
贺立国在贺夫人眼里还是很厉害的。
这会,贺夫人也没有心思再看陈玉试裙子了,她说头疼,要回屋休息一下。
陈玉就留在了客厅里。
下午三点。
林白回来了,他跟陈玉道:“事办好了,我们回家吧。”他的语气里透着那么一丝欢喜。
“现在就走?”陈玉站起来了。
林白点点头,“叔在砖厂等我们,车子跟砖都准备好了,我们等会坐车回去,很快就能到家了。”
陈玉给他倒了倒白开水,“累了吧。”
林白一口气喝了,真解渴。
陈玉去二楼跟贺夫人说了要离开的事,贺夫人眼睛肿着,依依不舍的拉着陈玉,“要不就住一晚上吧,明天走?迟一天不要紧的。”
林白站在陈玉身后,认真说道:“伯母,陈叔叔说大队那边还有公事,要急着走呢。要不是这样,我们也想多留一天,让阿玉陪你说说话,阿玉特别喜欢您,说您跟她娘似的,对她特别好。”
“我也喜欢阿玉。”贺夫人觉得林白这孩子真会说话,对他又多了几分喜欢,“你也是个好孩子,以后你们有空,一起来我家玩啊。”
“好的,伯母。”林白笑着,又说了几句告别的话。
陈玉用一种新奇的目光打量着林白。
没想到,林白在外面还挺会说话的啊,她可记得,早上贺夫人对林白的态度可是很一般啊。没想到,一天不到,贺夫人就把林白当亲人了。
厉害。
林白还有这样的一面啊。
林白冲陈玉笑了笑,“我记得你还买了一箱子的东西,在哪,我来搬。”
“在门口。”陈玉道。
林白下了楼。
陈玉跟贺夫人道,“伯母,刚才的事你等会就打电话跟贺伯伯说,得说清楚了,不然,让别人先说了,还不知道怎么歪曲呢。”
“好。”贺夫人想到这事,心里还难受着。
林白搬着箱子站在楼下,“贺伯父也在砖厂,伯母,要不一起过去吧。”
贺夫人同意了。
三人一起出的门。
陈玉提着袋子,藏在身后,这是给林白买的白衬衣,她还没跟林白说呢,她准备等会回到大队,等林白要走了,再跟林白说。
这可是惊喜。
林白早就看到了陈玉手里提着一个东西,还藏在背后。
他没作声。
里面装着一件红裙子,他听陈玉说了,是贺夫人送给她的裙子的,准备带回家。
到了砖厂。
林白把箱子里的东西放到了车后面,这是卡车,后面装的都是砖,等会陈玉注跟司机一起坐在前面,林白跟陈大队长就坐在后面的砖上,就一辆车,今天只怕运不完。他们跟砖厂的人商量好了,明天再来运几趟。
林白脑子里又有了想学车的念头。
他得想办法考个驾照。
再去想办法弄几本开车修车的书来,林白心里默默的打算着。
贺夫人看到贺立国,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她从小到大,就没那么被人污蔑过。
“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贺立国那么一个大老爷们,还是头一次见自个媳妇哭成这样,他压根就不会哄人。
越问,贺夫人哭得越厉害。
他都慌了。
他这几天都没加过班,也没早出晚归,难道是他最近烟抽多了?
陈玉看贺夫人说得吭吭哧哧的,走过来,帮着贺夫人把蓝嫣然的事跟贺立国说了一遍。
她说完后又道,“我当时在楼上,没看到,不过伯母怕是真受了委屈,眼泪在家的时候就没停地,贺奇带着那姑娘去医院了。”
“对了,贺伯伯,我还听到贺奇吼伯母了。”这可不是她添油加醋啊,这可是她亲耳听到的。
贺立国一个大老粗,不怎么会安慰人,只会说:“那臭小子,等他回来我就帮你狠狠揍他一顿,看他还敢吼你。”
“不是阿奇,是那个姓蓝的。”贺夫人睁着一张肿眼,“我不要那样的儿媳妇!”
那姑娘都有未婚夫了,还来她家,把她家折腾这样,图什么啊。
贺夫人想来想去,就觉得那蓝姑娘肯定又盯上贺奇了。也对,她儿子那么好,那姓蓝怎么舍得放手呢?
陈玉坐在卡车上走的时候,贺夫人总算是没哭了,还跟她挥了挥手呢。
陈玉也笑着挥手。
一小时不到,陈玉就回到了大队,要不是有些不平,只怕会更开。早上骑过去的自行车都放在砖上头,用绳了捆住了,卡车一起带回来的。
这批砖都送到知青办那去了。
只作围墙,应该是够的,林白建屋子的那份砖,明天再送,建房子要用的砖可比建墙要用的砖多多了。
卡车停在知青办,陈玉三人就是从那下的车。
知青们听到卡车声就出来了,看到上面的砖,一个个面带喜色。
林白先从车上跳下来,然后再扶着阿玉从前面下来的,然后他又想去扶陈大队长,陈大队长不用他:“我还没那么老,能行,不用管我。”
陈大队长背着他们,从车上爬下来的。
这些砖怎么办?
卡车是可以直接往下倒的,可是那样伤砖,陈大队长本来不太愿意的,可想到只是做围墙,缺缺角角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再说了,这会可不早了,要是用人手往下搬砖,那真的很晚了。
“师傅,砖直接倒在这吧。”
“好嘞。”这些砖都倒在了知青办里面的空地上,本来想倒在旁边的,可是陈大队长转念一想,这砖也是好东西啊,叫人偷去了怎么办?
卡车师傅的事也办完了。
陈大队长给了他一包好烟,“师傅,明天早上我就在路口那等你,你几点到啊?”
“九点吧。”那师傅笑呵呵的接了烟。
“好嘞,那我们就等你,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吧。”陈大队长热情极了。
卡车师傅笑呵呵的答应了。
眼前这位虽然只是个大队的队长,可他跟他们领导关系好啊,还认得大人物,当然得处好关系了。
卡车的引擎声越来远,渐渐听不到了。
陈大队长对林白道,“明天早上,就路口那见,你八点四十过去,在那等一等,我怕那师傅会早到。”
“好。”林白一口答应。
正说着,宋知青带着一个面容冷峻的少年过来了,那少年跟宋知青长得八分相似,穿的干干净净,剪了一个特别短的小平头,脑袋上剩头发桩子了。
“陈队长,明后天我想请个假。”宋知青找到陈大队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带想他回家一趟,能不能麻烦您给开两个证明。”
“这是……”陈大队长看着那半大孩子。
“这是我弟弟,昨天晚上在知青办旁边出现的就是他,他年纪小不懂事,是从红日大队一路走过来的,是过来找我的。”宋知青慢慢道,“怪我,没教好他,昨天让大伙折腾了大半夜,等我回来,一定请大家伙吃个饭,好好赔罪。”
“是他?”陈大队长有些意外。
宋知青点点头。
他看向邵柏峰,就是冷峻平头少年。
邵柏峰僵硬的开口,“对不起,我错了。”他说完,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头发没了,怪怪的。他总是忍不住想摸。
这个姓宋的怎么能把他头发剪这么短呢?
邵柏峰心里不高兴。
另一边。
正在跟陈玉说话的林白被人拍了肩,他回头一看,见是五哥。
“哥。”林白叫了一声。
林中看到那砖,眼里透着高兴,“那砖明天还要送?送到咱家的?”
林白点点头。
林中道,“好,那我再去弄点水泥来。”
肖媛在一边道,“我哥就在水泥厂,去找他准管用。”说完,小下巴一翘。
林中笑着看她,“可以啊,媛媛,你可真厉害。”说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肖媛拍开林中的手,“别碰鼻子,都被人给压矮了。”瞪。
两人打打闹闹的,感情别提多好了。
陈大队长同意了宋知青打证明的事,宋知青的品性他还是信得过的。
“既然是这孩子,那就好,幸好没闹出什么事,”陈大队长道,“不过,知青办的女知青,你们这些男同志还是要多关心关心。”
“当然。”陈大长不说,宋知青他们都会那么做。
陈大队长看了一眼远远躲着的丁一然,跟宋知青说:“等会叫丁一然来一趟队委会,我找他有事。”
“好。”
陈大队长压低声音道,“让他晚点过来,没声张,最好别叫人看到。”他有事要问丁一然。
宋知青点点头。
他也猜到了是什么事。
旁边不远处。
林中又说了一件事,“老六,秀秀回家了,不过脚崴了。”
林白随意的点了点头。
林中想起来,“她的脸已经消肿了,看着白白嫩嫩的,”他笑,“你倒不是用担心她会顶着一张肿脸到处去晃了。”
一晚上的功夫,就消肿了。
这恢复得挺好的。
陈玉一直在旁边听着呢,“秀秀的脸怎么肿的?她怎么会顶着一张肿脸啊?”昨天林秀秀去她家的时候,脸还好好的呢。
老五林中看了一眼陈玉,笑嘻嘻的,“秀秀年纪小,不懂事,昨天见了你之后,回家跟娘说你欺负她了,正好被老六听到了,老六一生气,两兄妹就吵了几句,不是什么大事。”
说林秀秀年纪小不懂事,就是叫陈玉不跟林秀秀计较。
还特意告诉陈玉林白因为她跟林秀秀吵起来了。
站在林中身边的肖媛听到这话很惊讶,“秀秀多好懂事的一个姑娘啊,老六,你是哥哥,怎么不让着她一点?”
在肖媛的印像里,林秀秀这个小姑子是个挺好的姑娘,大方又懂事,有了好东西有时候过来会给她拿一份。
哪不好了?
等等,老五还说秀秀脸肿了。
这是叫人打的吧!
谁打的不用说都知道,跟林秀秀吵架的林白呗。
真没看出来,林家老六是这样的人。
肖媛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林白:“你还打妹妹啊。”
林白冷淡的看了她一眼。
这个未来五嫂,也是个眼瞎的,林白懒得跟她说。
以后这五嫂在他家过得好不好,得看五哥的本事。
肖媛见林白回避这件事,走到陈玉身边,用手肘碰了碰陈玉的胳膊,小声说道:“哎,林白打人啊,你就不怕啊?”
旁边悄悄凑过来一个人。
正是邵柏峰。
他认得林白的脸,那个疯子的六哥嘛,宋知青在跟陈大队长讲话,把他支开了,他转了转,就过来了。
正好听到肖媛说什么秀秀,妹妹。
难道就是那个往他嘴里塞泥的家伙?
明天他就要走了,要是离开这,这笔账就不好算了。
邵柏峰准备等会跟过去确认一下,要真是那疯子,哼,他会抓两把土塞到那疯子的嘴里,也叫她尝尝味道。
“你怎么不说话啊?”肖媛盯着陈玉的脸。
陈玉道:“说什么啊?林白打人你看到了?前因后果你又知道了?你就听了几句话,也不了解内情,在这说什么是非呢。”
“是我嫁林白,又不是你嫁,你操心什么啊。”陈玉走到林白身边,挽林白的胳膊,对肖媛道,“我相信他。”
林白不是那样的人。
再说了,昨天陈玉见过林秀秀,林秀秀给她的印像真不怎么样。
陈玉觉得,说不定还是林白受了委屈呢。
傻子。
肖媛在心里悄悄骂道。
她是真不懂了,林家那个老六,自私又小气,还打人,长得不算好,没个长处,怎么就被陈玉跟陈大队长看中了呢?
陈大队长跟宋知青说完了,看陈玉还在这没走,就过来了,“阿玉,怎么还不回家。”这都不早了,再过一会,天就要黑了。
林白对陈大队长道,“我现在就送她回家。”
“嗯,赶紧的,累了一天了,得回去好好休息。”陈大队长又跟林白说了一遍,“明天记得早点起来,晚上早点睡。”
“好的,叔。”
陈大队长去了队委会,他还有一件公事要跟队委会的人说。对了,还有昨天那黑影的事,现在真相也出来了,都得说一声。
林白看了林中一眼,然后送陈玉回家了。
林中心里咯噔一下。
糟糕,这记仇的老六,不就是在陈家姑娘面前提了一句秀秀的事吗。
他只是想提醒陈玉,秀秀年纪小,别像老六一样,太计较了,家里有一个这么计较的人,已经够闹腾了,要是再来一个,那不得天天打起来。
林中心情沉重的跟肖媛告别了。
“怎么苦着脸,看到我不高兴啊。”肖媛轻哼一声,发着小脾气。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呢。”林中叹了口气,“你以后可别在老六面前问陈家姑娘怎么会看中他的,秀秀就是因为差点搅黄他的婚事,才被他打的,你要是真惹毛了老六,还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来呢。”
“真的假的?”肖媛吓了一跳,然后看到林中,又有了底气,“他要是敢打我,你帮我教训他,你可是他哥!”
林中眼睛都瞪直了,“我怎么教训他,你不知道,他看着瘦,打架可厉害,以前他们学校那群小混子看着穿得白净,想收保护费。你猜怎么着,都叫老六给打怕了,要不是老六后来……”
“你还怕你弟弟!”肖媛生气道,“那你有什么用啊!我不跟你结婚了,你家太可怕了,你弟弟竟然还打女人!”
“别啊!”
林中赶紧解释,“老六不打女人的,昨天那是头一次,秀秀当着他的面说跟我娘说陈家姑娘不行,老六那是急眼了嘛。”
林中哄了半天,才将肖媛哄好。
等两人分开,肖媛回到知青办的屋里,后知后觉的想道:秀秀那么好的姑娘,怎么会说人坏话呢?
而且,听刘可说,陈玉这人还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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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家门口。
陈玉正在依依不舍的跟林白告别,两人一大早出门,也就在去的路上处的时间多一些,后来在贺家的时候,两人见得少。
林白把箱子搬到了陈玉的屋里,擦了擦汗,要回家了。
“等会。”陈玉跑出来,给林白擦了擦汗,然后把那个装着白衬衣的袋子递给了林白,“这是我早上去百货店买的,特意给你买的,我爹都没有!”
林白满脸惊喜的看着陈玉,“给我的?”
林白不好奇这是什么东西,这是陈玉送给他的,是什么他都喜欢。
“是啊,我特意去给你买的。”陈玉嘴角翘着,“那百货店的营业员别提多可恶了,眼睛长到天上,要不是为了你,我可不去!”供销社可没这样的白衬衣,只有花格子的,还有一些深色的。
林白笑成了一个傻子。
陈玉也跟着笑了起来。
“拆开看看。”陈玉道。
“我回家再拆,我手心出汗了,会把衣服弄脏的。”林白摇摇头。
“那你回家试试,要是不行,再拿回去换。”陈玉嘀咕,“反正那卡车这两天都要过来的,不行就跟着车过去换。”不过,要是换衣服,肯定会受那些营业员的闲气的。
衣服最好合适。
“你挑的,我都喜欢。”
林白从陈玉离家的时候,心情别提多好了。
贺奇这个‘假想情敌’也被他抛到了脑后,其实,从他在砖厂知道贺奇为了一个姓蓝的姑娘吼贺夫人的时候,他就知道,贺奇对他没有一丁点威胁了。
心情愉快的林白,完全没有发现,身后跟了一个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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