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湄找了好几个地儿都没有看到苏弈宁,她沉默的立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往朱罗园而去。
果然,在那处池塘边见到了苏弈宁。
小郎君正在垂钓,而眼神却不知飘向了何方,那鱼竿儿都快被扯到水里他都没发现。
华湄知道,他在想大哥,以前听大哥说过他最爱来这里垂钓,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
华湄走过去,将那鱼竿扯起来,那头果真有一条鱼儿蹦哒的正欢。
苏弈宁恍若被惊醒,转头便看见华湄对着那鱼儿发呆,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夫君,这鱼…怎么取?”
她的手能拿剑,能杀人,可偏偏对厨房的事一窍不通,瞧着在岸上使劲儿甩尾巴的鱼儿,一脸茫然。
苏弈宁很少见她如此呆滞的模样,轻轻勾了唇起身:“我来。”
将鱼儿从鱼钩里取出,放进了一旁的鱼篓子里,苏弈宁却将竿子收了,没打算继续垂钓。
华湄眨眨眼,伸长脖子去看那鱼儿:“一条够吃吗?”
苏弈宁一怔,够不够吃不知道,他钓鱼也不是为了吃。
可看着华湄期待的神情,他唇角动了动道:“那再钓多些。”
华湄点头。
直到钓了第六条后,华湄都没有同他说一句关于苏轻原的话,就好像只是理所当然的来陪他,并不是来安抚他的。
但苏弈宁知道,她在担心自己。
在华湄又提出想出去游历山河时,苏弈宁转头看她,神色郑重的道:“谢谢你。”
华湄一怔,一时竟不知应该回他一句什么。
却听苏弈宁又道:“你别担心,我没事了。”
这句话一出,华湄便红了眼眶,想也没想的转身抱着苏弈宁。
苏弈宁身子一僵,察觉到怀里的人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间蓦地一疼,抬手紧紧回抱着华湄。
他知道,这几个月她很辛苦,一边亲力亲为的照顾母亲,一边顾及他的感受,对她温柔至极,绕是他一天没说几个字,也从未见她有过半分的不耐。
大哥一走,他难过的快要窒息,可他也明白,不止他一个人难过。
至少,他不能再让关心他的人担心。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娘子放心。”
华湄却还是趴在他怀里不肯出来,过了好久才闷声回了句:“阿宁,有我在,你可以永远都不长大。”
我会一如既往的宠你,一如既往的爱你,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比起这个沉默寡言的阿宁,她更喜欢之前的气包子能够回来,那才是一个鲜活的完整的苏弈宁。
苏弈宁闻言面上有一丝苦涩,可是他必须要长大啊,一直护着他的哥哥走了,他是父母唯一的希望,他必须的快点长大担起这个家。
过了好久,苏弈宁才道:“我知道,哥哥定不希望看到我萎靡不振,哥哥此时一定在天上看着我,所以我会努力,努力变得更好,撑起这个家,让哥哥放心。”
华湄一怔,是啊,他如今已是苏府大房唯一的嫡子,苏府迟早要交到他的手里,他若不长大,将来又怎么撑得起苏府。
之前有大哥在,这些问题他们完全不必忧心,这个担子也压不到他的身上来,可如今不一样了。
苏弈宁已是苏府唯一继承人。
其实,人总要成熟的吧,即使她一直宠着他,他总有一天要自己去面对。
在外面他必须是能撑得起场子的苏府未来继承人,但是在她这里,他可以永远不需要长大啊,所以,这并不矛盾。
想通了这点,华湄释然一笑:“我陪你。”
不论未来会经历什么,我都陪你,荣辱与共。
二人紧紧相拥,很多时候不需要太多言语,这一刻他们都懂,懂对方的依赖,懂对方的纵容,懂对方的信任,也懂对方的陪伴。
大夫人在不远处望着这一幕勾起了唇,脸上已是释然与放松,她能走出来,宁儿一定也能。
宁儿到底还是比原儿幸运,遇到了一个荣安郡主,宠他爱他护他,将来还会陪伴他走完这一生。
若是芸儿当年没有离世,或许,她都已经抱上孙子了。
大夫人没有去打扰他们,转身搀着丫头的手离开了。
她想去庙里上香,给原儿祈福,也顺便去拜拜送子娘娘。
—
苏弈宁在华湄精心陪伴下,精气神恢复了不少,偶尔还会去陪陪大夫人,一切看起来都在朝好的方向走。
快过年了,府里也逐渐走出了阴霾,偶尔也能听到几声低笑。
苏家主在族谱上又添了苏真的名字,这一次却是添到了二夫人的名下,成为苏府二房唯一的嫡子。
朝廷新的律例一个月前就下来了,不知者无罪,祸不及家人。
宋初晚也回了宋府,宋将军已被皇上撤了封号,从前的宋将军府已被换成了宋府。
按理说,宋将军府应当被便朝廷收回,能留下这个府邸,还是苏弈宁让华湄帮忙上书求的情。
因为宋府还有个宋璟。
华湄当时还打趣他,这打一架还打出了情意来。
宋璟没了将军府公子的身份,宋府又被抄了家,他如今寸步难行,想要撑起宋府,一切都得从头再来。
好在他平日里结交的那些朋友还算讲义气,在他落难时没有给他一棒子,而是对他倾囊相助。
加上又有苏弈宁暗中相助,宋璟过的》并不狼狈。
宋璟也算是个争气的,靠着朋友的帮助,逐渐将宋府打理的像模像样。
后来苏真送到宋府的聘礼,也是加了又加,后面这些东西又被当成嫁妆原数送回,还添置了不少,当然这是后话。
而近日里,府里来了一些人,是水溪来的。
来意是请百里长公子继任家主。
百里蘭死后,百里府被抄了家,之前的生意也都尽数被朝廷收了。
可百里府里头还有族人旁支啊,自然不可能让百里府最名正言顺的主子落在外头。
况且,这位嫡长子还与荣安郡主有着密切的关系,如今族里群龙无首,又落入低谷,唯有将这位大公子请回去继任家主,百里族才能看到希望。
阿砚知晓后却并没有去见他们。
过了好几日,他才去寻了华湄。
华湄知他来意,只看着他轻笑了声:“要走了?”
阿砚点头:“嗯。”
落叶归根,以前也就罢了,如今这个局面,他总归是要回去的。
毕竟,他姓百里,母亲也还在那里,他也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母亲一族以生命为代价捧出来的百里府就此没落。
华湄递给他一件早已备好的包裹:“这是为你准备的践行礼。”
“等回了水溪再看。”
阿砚接过来,他其实有许多想要对她说,比如,谢谢你,比如,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可终究他一个字也没说,只留下一句:“姑娘保重,后会有期。”
华湄盯着阿砚的背影,轻笑了声:“后会有期。”
其实,即使他不说,她都知道,一个人眼里的情意,如何能掩饰得住呢。
但她明白,她无法给他回应,所以她看似对他亲厚,却一直在拉开距离,没有可能便不给他半点希望,而且他这般优秀,早晚会遇到一个与他携手与共的人。
阿砚离开后,苏弈宁便时不时的出现在她身边,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
华湄被他瞧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苏弈宁又很快摇头:“没什么。”
那别扭的表情,看的华湄颇为无奈:“夫君要不要照镜子瞧瞧,看看你像没什么的样子吗?”
苏弈宁眨眨眼,过了好久才低喃了句:“你是不是舍不得他啊”
华湄愕然,随后心里乐开了花儿,原来是吃醋了。
这时候她无比怀念之前的气包子,吃醋了定会将她闹个天翻地覆。
华湄挪着小步伐,凑近苏弈宁:“夫君这是吃醋了啊~”
苏弈宁脸色一红,转身离开:“没有。”
华湄叹了口气,包子不炸毛了,少了好多趣味呀。
—
大年三十,外头很热闹,鞭炮烟花层出不穷。
苏府虽然也让大伙儿热闹了一回,但丧期未过,门口的白对联儿没拆,鞭炮烟花是不能放的。
华湄与苏弈宁坐在房顶上,相互依偎。
几个月前,他们也曾这样瞧着远方,但心情是截然不同的,那时候苏弈宁对长安很好奇,很期待。
苏轻原那时候也才刚刚前往长安。
若早知道会出事,他们一定会将他留在府里,哪儿也不让他去,可这世上啊,偏偏不可能有早知道。
“阿宁,有些冷。”
华湄一边说一边往苏弈宁怀里拱了拱,苏弈宁虽是已经习惯二人的亲密接触,但心跳还是止不住的加快了速度。
他刚刚将人搂在怀里,便见怀里的人抬头看他,眼里星光闪闪:“这次月事刚过。”
苏弈宁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个透彻,他想起来几个月前也是在这屋顶之上,二人情意正浓时,华湄来了月事。
所以眼下华湄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
苏弈宁有些手足无措,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华湄见他慌乱不已,眉眼中带了笑,抬头吻上那张唇。
今日,应当没什么可以阻止了吧~~
前几日母亲还非常婉转的在她面前夸谁谁谁家的小公子刚出生好看的紧呢。
虽然她不晓得刚出生的小娃娃是不是好看,但她晓得,母亲这是在催他们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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