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房里,碧若没再掩饰,靠近华湄担忧的道:“阿砚出事了。”
华湄一惊,手上力道一重,惹得阿白不满的叫了声,从她怀里溜了出去。
“刚收到摘月楼的消息,在奉亭发现了阿砚,身受重伤,命在旦夕。”碧若压低了声音道。
命在旦夕!
华湄身子一僵,摘月楼有上好的医师,若他们有把握,就绝对不会传来命在旦夕的消息:“人在哪里?”
碧若:“在奉亭的据点,伤势太重,不宜奔波。”
华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自八岁起,阿砚就跟在她的身边,哪怕他身份不明行踪诡异,她都从未疑心半分,阿砚于她,同这几个丫头一样,是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
阿砚绝对不能出事。
“让浅笑去。”
碧若神色犹豫:“浅笑不会武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且这一来一回怕要费好些时日,恐怕会暴露。”
若暴露了,这些日子的谨慎都会前功尽弃,还会将华湄至于危险之地。
华湄自然也知道,可是顾不得那么多了,多耽误一刻,阿砚就多一份危险。
正巧此事,外头有丫头急匆匆而来:“少夫人,府衙大人上门求见。”
华湄一愣,沉默了半晌才勾唇:“将浅笑水沉唤来。”
碧若见华湄的神色,便知她有了主意,当下便寻了两人来。
一柱香后,华湄带着水沉浅笑一道朝方落堂而去。
府衙大人突然登门,大夫人虽然诧异,但也猜了个大慨。
果然陈大人直言要见县主,大夫人便遣了丫头去唤。
华湄刚一进门,陈大人便起身行礼:“下官见过县主。”
华湄勾唇,上前虚扶:“陈大人请起。”
陈大人起身后讶异的看了眼华湄,见对方神色平静,当下便敛了神色,将手拢在袖子里。
“不知陈大人有何要事?”华湄坐下后轻飘飘的道。
大夫人本想离开,可见华湄并没有避嫌的意思,只得先坐着,示意于妈妈退下。
于妈妈是个有眼力劲儿的,将方落堂的下人尽数禀退,守在了外头。
陈大人从怀里取出了一方折子递上:“回县主,下官有些要务还需县主定夺。”
华湄一愣,合着上次他是没听明白?
似是猜到华湄所想,陈大人又补充了句:“此乃圣意。”
“哼…”华湄气的笑哼了声,姐夫就会给她找事儿!追查走私案都没有头绪,哪里还有空管这些玩意儿。
华湄下意识的冷哼让大夫人心头一惊,能对圣意如此嗤之以鼻的,这世上恐怕没几个。
陈大人恍若没听见,只恭敬的举着折子,大有你不接我便不动的意思。
既然都送来了,华湄只能示意水沉上前接下,拿过来随手一翻。
若水屠寨命案。
只看了开头几个字,华湄便合上折子没再往下看,她一定是今日起床没看黄历,案子竟然查到了自己头上。
她将折子放在了一边,拿起被子饮下一口茶才道:“死了多少。”
她早应该想到,这么多条人命,定是要上报到府衙的。
陈大人垂眸:“三百余。”上头都写得清清楚楚三百余,您能仔细瞧瞧么。
“将这案子的卷宗拿过来。”陈大人话音刚落,便听华湄道。
他一愣,抬头看向华湄,所有的不都在您手上了吗…
可对上那双微微眯起的眸子,陈大人没来由的一虚,他捏了捏手里的东西低头应道:“是。”
华湄满意的勾了唇,果真是个通透的:“此命案关系重大,即刻便取来吧,就不劳烦陈大人再走一趟,让我这两个丫头随大人去取。”
陈大人此刻若还反应不过来,他就不配这一城府衙的位置,当即便千恩万谢:“多谢县主体恤下官。”
陈大人走后,华湄便又翻开折子。
三百余人命一夕之间全灭,经查证,死者皆乃凶恶成性的土匪,土匪头子陈雀命丧当场,据被山匪掳上山寨的女子称,杀人者是两人,但因对方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害怕惊吓之余也未看清是男是女便各自逃散了,其余皆不知晓。
华湄扯开唇角,她们竟还打了掩护。
不过,命案查到自己头上,她可能还是第一人。
大夫人瞧着此时气场全开的华湄,暗自心惊,她不会功夫,自然瞧不出那是属于肃杀者的冷冽和漠然,只是觉得心里头却涌出一股凉意。
或许这才是高高在上,尊贵荣宠的县主,矜贵骄傲让人不敢小觑。
华湄也察觉到还有大夫人在场,便敛去了周身的气息,柔和的唤了声:“母亲。”
大夫人连忙收回了视线,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可是很麻烦?”
她不晓得里头的弯弯绕绕,只听到牵扯了三百条人命。
苏府的生意做的大,老爷在外头也经常会遇到些暗杀,她年轻时曾随着老爷四处游走,大大小小的刺杀遇到过不少,此时听到出了命案,她倒也没有多害怕,只是三百条性命,到底不会是小事。
华湄听出了大夫人语气里的担忧,她微微一愣,这么大的命案,不知母亲可是吓到了。
“母亲不必担忧,死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许是被江湖上的人所不容,为民除害了。”
大夫人这才呼了口气:“那便好。”随后想了想又道:“可是要查下去吗?”
华湄点头:“嗯。”
随后她似是想到什么看向大夫人:“母亲觉得应该查下去吗?”
大夫人一愣,她不晓得华湄是何意,不过看着她面色平静柔和,再无刚刚那骇人的气场,似乎真的只是作为一个晚辈在请教长辈,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随意说道,只轻轻一笑:“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哪懂什么朝堂之事,不过既是穷凶极恶之徒,总归是天理循环,善恶有报。”
打家劫舍的土匪她曾也遇到过,即使知道不该多说,也还是忍不住道出了心中所想。
华湄自然也听明白了,她没想到大夫人有如此胸襟,不过想来也是,大唐第一世家的主母,岂是扭捏迂腐之人。
“母亲所言极是,不过是顺应天意罢了,查与不查并不重要。”
即是顺应天意,这案子自然也就不了了之,后头随意写个江湖仇杀,为民除害结案便是。
不过若是母亲知道这些人都是死在她与月婳的手上,不知该作何感想。
大夫人闻言心中一乐,好一个顺应天意。
看着华湄低眉浅笑,格外温和,她心里的疑问却越来越深,她原以为,皇上赐婚是因着苏氏乃大唐第一世家,有联姻之意,赐的是盛宠的荣安县主,也是因为与老爷有些交情,更显诚意。
可这些日子下来,她总觉得县主并非一般的贵女,她从容温和,气度不凡,好似对一切都不在意,就是新婚夜收到休书,她都没有半分不虞,而且怎么看,这桩婚事对她来说都是低嫁了。
更别说皇上还将南平赐给了她,这何止是越距,简直是闻所未闻。
而今日,她好像明白了,她没来由的相信,湄儿担得起这南平之主,游刃有余,气场全开之时,无形中便将周围的人压的喘不过气。
而这种种迹象表明,荣安县主远嫁南平,绝非偶然。
可她知道,有些事不该问,甚至连想都不能想,否则,可能会招来大祸。
华湄见大夫人似是走了神,便起身告退:“母亲,湄儿先行告退。”
今日她没有避着母亲,也是有私心吧,她想知道,母亲晓得她并不如表面温和,该是什么反应。
毕竟,这桩婚事是她想要的,自然也会在意婆母对她的态度。
华湄走到门口时,便被大夫人唤住:“湄儿。”
华湄转头,却见大夫人已朝她走来,如往常一样,对她轻声细语:“湄儿,宁儿性子执拗,这些年要风要雨惯了,乍一遇到逆了心意的,便胡搅蛮缠,可他本性不坏,还请湄儿多多担待。”
不论这桩婚事背后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可两个孩子是无辜的,她不希望有朝一日,真的闹到和离的地步。
抛开一切,她私心认为,湄儿与宁儿很是相配,不论别的,他们往那儿一站,那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华湄心底一暖,上前挽住大夫人的手,卖乖讨巧的道:“母亲放心,湄儿不会同夫君计较。”
母亲能有这番话,说明打心底里是认可她这个儿媳的,她自然开心。
两人又拉着说了好一会儿话,华湄才拿着折子回了妁华院。
华湄走后,于妈妈迎了上来,瞧着大夫人沉寂的脸色,有些担忧:“夫人,可是有什么事?”
毕竟,府衙大人突然上门,不见得会是多好的事。
大夫人摇摇头:“无事。”想了想又道:“日后若是府衙大人再登门,直接去请少夫人即可。”
如果她的身上真有非同寻常的担子,应当很累吧,能力再强,到底也还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啊。
只盼着那混账争气些,别再出些幺蛾子。
南平府衙
陈大人一路没有言语,到了府衙后才禀退左右,将手中的字条打开:烦请大人配合她二人。
陈大人面色平静的将纸条点燃,直到成了灰烬才转头看向水沉浅笑:“请便。”
水沉向陈大人要了个亲信丫头,不过半会儿,便与浅笑换了容貌。
水沉浅笑很快就回妁华院,手上抱了些卷宗。
华湄看向浅笑,没从她的眼里看到熟悉的气息,便知道事成了。
“这些日子你便呆在房里,对外宣称病了。”
“浅笑”恭敬应下:“是。”语气陌生,眼神里有些惧意,脸上也没有浅笑该有的灿烂笑容。
浅笑离开的当夜,月婳便连夜追了上去,浅笑不会武功,她们自然不会让她一人离开。
华湄担忧阿砚,夜里也没有好眠,在塌上翻来覆去,却让地上的小郎君皱了眉头。
“你身上长虱子了吗?”
华湄正要翻身的动作一僵,本想忍忍就算了,可又觉得实在不想忍,干脆坐起身:“嗯,这床上有虱子。”
屋里有浅浅的烛光,苏弈宁睁眼看着华湄一本正经的坐起身,竟也信以为真了,他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怎么会有东西,简直可恶,这些人是怎么洗被子的!”
华湄站起身双手抱臂远离床榻,故作懊恼:“莫不是阿白身上的。”
苏弈宁:“怎么可能,阿白每天都有洗澡。”
华湄叹口气:“那这是哪里来的,好大一个,没法儿睡了。”
她睡不着,他也别睡了,小崽子!
苏弈宁有洁癖,最见不得这些东西,听到好大一个顿时急得跳脚:“来人!来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一个三更,哈哈,喜欢么~~
《殿下万福》预收
他是候府清贵小世子
她是尊贵无双长公主殿下
他久负盛名,是长安城贵女挤破头想嫁的人。
她嚣张弑杀,是长安城避之不及的人物。
花灯节回眸一撇
她看上了他,他当众拒绝。
刚开始,他姻缘不顺
后来,他官场也不顺。
再后来
他身边但凡有些关系的友人,个个诸事不顺。
他终于放弃了挣扎,只身进了长公主府。
她抬眸瞧他:“世子爷所为何来?”
他神色淡然:“来下聘。”
她朝他身后看了眼,又去院子里瞧了眼,皱眉:“聘礼呢?”
他讶然:“我还不够吗?”
长公主笑的肆意:“够,今夜洞房?”
他身子一僵,而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