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湄面色平静,一派祥和的坐在的凳子上听书,直到丫头的声音彻底消失,她才瞧了小丫头一眼:“讲的不错,赏。”
小丫头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赏她不敢要,让她离开就成…
另外几个丫头也着急忙慌的跪下,身子还在微微的颤栗。
五公子说了,少夫人是尊贵无双的县主,皇后娘娘的嫡亲妹妹,仗着宠爱任性妄为,性子恶毒,手段凶狠,要弄死她们那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华湄拿着点心的手一顿。
怎么了?
她不是说了赏么,这一个个好像要被拖出去斩首的样子是为何~
苏弈宁睁开眼,见丫头跪了一地,没好气的瞪了眼华湄,朝一旁粉色衣裳的丫头道:“圆圆,给本公子拿串葡萄。”
那名叫圆圆的丫头,长的也有些圆。
她下意识的朝桌案上伸手,随后反应过来不对,抬起头怯生生的看了眼华湄,两个眼睛也圆溜溜的。
“奴婢不敢。”对上华湄的目光,圆圆吓得连忙收回了手,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声音里还有些许哭腔。
华湄拿起点心咬了一口,她长的又不吓人,这几个丫头也没见着兄长唬人的模样,为何却如此怕她~
“你俩说说,她们这是作何?”
碧若下意识看向月婳,月婳转头望向池塘,似乎那水里头有什么稀世珍宝。
碧若转头瞧了眼苏弈宁吊儿郎当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上前回道:“回姑娘,姑爷刚刚对她们说姑娘仗着皇上娘娘的宠爱任性妄为,性子恶毒,手段凶狠,杀人无常。”
华湄闻言一激动被点心呛着了,咳了几声才算缓过神。
那倚在塌上的小郎君一脸你能奈我何的神情看着她,似乎在说,就是我说的,怎样?
华湄颇觉无奈,她该说他小孩子心性,还是说他初生牛犊不怕虎,抹黑她都不用避讳着她的人~
还是说
人家根本就是说给她听的。
看来倒是不用兄长给她立威,她的小夫君已经将她恶名远扬了。
“行了,都退下吧。”除了讲书煮茶的那两个,其他小丫头皆是手法生疏,一看就没干过给人捏腿揉肩这活儿。
所以,他是特意来气她的。
可偏偏,她又不觉生气。
“谢少夫人。”小丫头们一听可以离开,齐刷刷的起身往外头溜,等圆圆经过华湄身边时,华湄看清她的模样,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圆圆?”
圆圆一怔,低着头:“少…少夫人。”
“给你家公子拿串葡萄。”
圆圆一惊,抬头看向华湄,那吃惊的模样有趣极了,惹得华湄浅浅一笑。
圆圆脸色一红,少夫人真好看,完全不似公子说的那般可怕呀~
水沉见她发愣,用手指戳了戳她的手:“发什么呆呢。”
“啊?哦~哦~”圆圆反应过来,手足无措的拿了串葡萄往苏弈宁手上一塞就跑出了亭子,慌乱间,还差点撞在了柱子上。
华湄再次轻笑:“夫君院儿里的小丫头真是有趣。”
苏弈宁气结,他是让她来看他院子里的小丫头吗?
不对,确实是让她看小丫头,可不是这么个看法啊。
女子撞见夫君身边丫头环绕,难道不应该发怒吗?
在苏弈宁发怒前,华湄先发制人道:“夫君可是有什么话同我说?”
“谁要同你说话!”苏弈宁鼓着腮帮子,拿起手里的葡萄,哼哧哼哧的往嘴里送,那个狠劲儿像是将那葡萄当作了华湄。
华湄盯着小郎君看了好一会儿才轻飘飘的道:“那夫君大张旗鼓的引我来这里作甚?”
气包子生气的样子真可爱,像个小松鼠。
“当然…”当然是为了气你!
可这话能说吗?
当然不能。
“谁引你来此了,本公子在这儿享受得很,分明是你过来坏了本公子兴致。”扶苏弈宁咬牙切齿的道。
”哦。”华湄轻轻哦了声,吃完手上的点心,拍了拍手起身便要朝外走:“既然夫君无话说,妾身就不打扰夫君了,碧若,去将那几个丫头寻回来,好好伺候姑爷。”
见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苏弈宁急了:“你站住!”
华湄回头,直直的盯着他,也不说话。
苏弈宁咬咬牙,该死的女人,一肚子坏水,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苏弈宁败下阵来:“本公子突然想起,有些话同你说!”
华湄浅笑,又回到了座位上,拿了一块点心慢悠悠的吃着:“夫君请说。”
“昨晚同你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本公子不同意这桩婚事!本公子要和离!”苏弈宁站起身,手撑在桌子上,俯视着对面的人恶狠狠的道。
华湄抬头,那张脸此时离她不过半寸,她还没有如此近的看过他,眼睛水汪汪的,可能是因为发火的缘故,里头还有些璀璨的星芒,越发显得有神。
鼻子又直又挺,完美的弧度,不薄不厚的唇犹如是画上去的,无可挑剔,嗯,皮肤也水嫩嫩的,好想捏一捏。
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手感又细又滑,果真还是个小孩子,奶膘都没消。
苏弈宁愣住了,这个女人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捏他的脸!
“你干什么!”明明手上干的不是人事儿,死女人还笑得那么开心。
华湄一愣,依依不舍的收回了手,她如果说是她的手有自己的想法,不知道他信不信。
“公孙华湄!你敢捏本公子的脸!”过了一瞬,苏弈宁中气十足的吼声传遍了大半个院子,是不是真的生气不知道。
反正脸是气红了
华湄揉了揉耳朵,小家伙吼那么大声做什么:“捏都捏了,不然你捏回来。”她边说着,还把脸往上凑了凑。
苏弈宁望着近在咫尺的脸,一时忘了动作,过了好半晌,才直起身子,甩着袖子气冲冲的跑了。
这回,连耳朵气红了。
该死的女人,长那么好看做什么!
就像那话本里的狐狸精!
华湄回头看向某个气成同手同脚的人,颇为好心的道:“夫君慢点跑,别摔着了。”
话音刚落,某个气包子就踩着了自己的袍子,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几个丫头憋的脸通红,就连月婳唇角都在颤抖。
等到气包子的背影完全消失了,华湄才转过头道:“他刚刚同我说了什么来着?”
几个丫头对视一眼,水沉故作茫然:“姑爷刚刚有说什么吗?奴婢们没听到。”
华湄神色淡然的点点头:“嗯,我也没听到。”说着又拿起一块点心,而后又放下:“你们是想饿死本县主。”
几个丫头这才惊觉,姑娘一大早起来就去敬茶,而后见了世子爷,再又来见了姑爷,这都快午时了,姑娘竟还未用过膳。
水沉连忙撒开腿跑开了:“姑娘回房,奴婢去厨房传饭。”
姑娘饿不得,一饿脾气就大得很。
碧若几人赶紧拥着华湄回了房,浅笑顺手还捏了几块点心在手里,想着等会儿路上姑娘发了火,先拿点心垫垫。
华湄一路上倒也没发火,脸色不太好就是了。
恰好到了午饭时间,厨房早就备好了饭菜,水沉机灵,她走时还把阿砚带上了,阿砚一路用了轻功,硬是在华湄回房前,将饭菜送到了。
把人喂饱后,几个丫头才松了口气,姑娘性子很好,唯一便是肚子饿不得,睡觉吵不得,不然,就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敬茶礼上那位可打听清楚了?”华湄吃饱后便懒懒的倚在塌上,昏昏欲睡。
昨夜睡的晚,今儿个又起的早,到了午睡时间,整个人就开始犯困。
碧若道:“回姑娘,是二房的香姨娘。”
华湄眼睛也未睁,淡淡哦了声,与她猜测的一样。
“听院子里的丫头说,香姨娘很受宠,二老爷常年都宿在她房里。”碧若又道。
“她怎敢坐在姑娘敬茶礼上,扶苏府简直欺人太甚。”水沉性子急,一听是姨娘,当下便气的跳脚。
“想来,应当是二老爷自作主张带去的,奴婢还打听到,大夫人将香姨娘罚去跪祠堂了。”碧若看华湄那漫不经心的样子,便知道她是不打算追究,可是真的就这么轻轻揭过,怕会让人小看了去。
“这事姑娘可有了打算?”
华湄轻轻嗯了声懒懒的道:“碧若,你去见母亲,就说我不喜欢这个院儿里的名字,请她换一块匾。”
碧若一愣,就这么简单?
“离家千里,万分思念,就换成与长安闺阁一样的名字吧。”
听到后半句,碧若恍然一笑:“是。”
水沉还想说什么,便被碧若制止了:“姑娘困了,不许再吵。”
浅笑月婳留下来伺候,水沉跟着碧若出了门,气呼呼的道:“碧若姐姐,姑娘就这么轻易揭过了?”
碧若伸手在她头上一点:“你这丫头,光长了样貌不长脑子,姑娘初来乍到,不宜大动干戈,况且,同一个姨娘计较,岂不是丢了份儿?”
水沉瘪嘴:“可也不能忍下这口气啊。”
碧若轻笑:“傻丫头,也就你想不明白了,可记得妁华院三字从何而来?”
水沉点头:“皇上亲赐。”
“那不就是了,香姨娘这事儿大夫人显然事先不知情,可她身为主母,这件事必定要给姑娘一个交待,此时,大夫人想必正着急怎么安抚姑娘。”
“姑娘用换匾给了大夫人一个台阶,也表明了姑娘不再计较这件事。”
“可是这换的是长安闺阁的名字,便是在警戒那些人,姑娘可以不计较这件事,但姑娘是公孙国公府的人,容不得旁人轻贱。”
“再说,这妁华院三字又是皇上亲赐,更加摆明姑娘身份尊贵,恩宠正浓,看不上那些跳梁小丑。”
“如此一来,既展现了作为新媳的大度,又表明了县主该有的矜贵,现在,可明白了?”
水沉呆呆的点点头:“姑娘果然厉害。”
“好了,回去守着院门儿,别让人扰了姑娘午睡。”碧若说完便朝着罄竹院去了。
水沉一愣,难不成,会有人来找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