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沈恒的不支持不反对,老太太显得积极多了。
说实在的,穷人家的女儿,十三十四就嫁人的也不是没有,但大户人家的千金,还是得端着。
及笄出嫁,刚刚好,不早不晚。
沈恒也明白这个理,就是心理上不太愿意接受。
姚氏唯一牵挂的就是这个女儿,一旦女儿嫁人了,她怕是不会再住在沈家了。
不到一年的时间,对于沈恒而言,还是小有难度的。
谁叫她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明明和三哥没甚感情,非要死脑筋地守着。
现在她已算不上沈家的人了,又得守得了多久,若再嫁,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她。
等了这么多年,不差这一年半载了。
沈恒誓在必得,老太太看他神色,保不准又在想那位了,说不管是一回事,可心里到底难消疙瘩,先兄后弟,没哪个富贵人家这么干的。
偏生她也理亏,细究不得,随即揉了揉眉心,展露疲惫之态。
“我就不去前院了,你好好款待秦郡公,婚期由他安排,老三走得早,只留下阿妧这一个孩子,你身为她叔父,多帮着点,往年她最亲近的也只有你。”
就是不说,沈恒也会这么做,但老太太有她的态度,得表明了。
三房的孤儿寡母,她始终是惦记着的。
这边商议好了,沈恒打算陪着母亲用个早膳,老太太摆了摆手:“秦郡公还在前院坐着,你赶紧给他回消息,我好得很,不差一顿饭的陪伴。”
老太太坚持,沈恒遂作伴,回到前院,秦昇已经用膳完毕,拿着湿帕子正在擦手,听到进门的脚步声,他掀眼皮看了过去,扫了沈恒一眼便收回视线。
“我和母亲商议过了,及笄那日是个好日子,待合了你和六丫头的八字,没问题的话,就定在那天了。”
一旦决定好了,沈恒态度也干脆,有事说事,绝不拖拉。
“如此甚妥,劳烦四叔了。”
秦昇更是不客气,面带微笑,看似有礼,却始终有种云山雾罩般的清傲,仿佛他天生就该高人一等,表现得再亲和,也是带着淡淡的疏离。
正是秦昇这样与众不同的气质,才叫沈恒心惊,甚至忐忑。
内心深处,他一直觉得,秦昇才是最不愿意屈居下人的权谋家。
若他也有那样的心思,这天下恐怕真的要乱了。
沈恒思绪万千,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不管将来如何,只希望你能保持现在这般求娶的诚心,好好对待六丫头。”
“我既娶她,必护一生。”
两世辗转,秦昇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最不能辜负的又是什么。
“若无其他事,四叔你忙,晚辈去趟后院,跟阿妧一见。”
婚期一定,这称呼也换得更加顺溜了,沈恒感觉此人就不知道羞字怎么写。
“后院都是女眷,你去了不妥。”
沈恒拒绝得也利落。
“那就劳烦四叔派人将阿妧叫过来,我有些话想对她说。”
论这话赶话的反应能力,还真没几个人比得过秦昇,脑子转得比谁都快。
沈恒沉了一口气:“还是不---”
“这婚期定下来,岳母那边得及时去个信,她对彩礼有何要求,还得拜托四叔走上一趟,帮晚辈问问。”
弱冠少年,这等洞察力和心机,专门往人软肋上拿捏,实属罕见。
沈恒一语不发地望着秦昇片刻,缓声道:“在这等着,不可乱走。”
“有劳四叔了。”
秦昇笑着应下。
这一世他懂得最多的是,感恩。
沈恒到的时候,母女俩正在院子里散步,天朗气清,没事走走,也是一种闲趣。
沈妧先看到沈恒,拉了拉母亲衣袖,有些激动:“母亲,您看,谁来了?”
姚氏扭头看过去,见是沈恒,目光微闪,眼里异样的情绪转瞬即逝。
“又不是没见过你四叔,毛毛躁躁,都要嫁人了,再这样可不行。”
姚氏借着教导女儿转移注意力,直到沈恒走近,也没多看他一眼。
倒是沈恒,虽然有所克制,仍是免不了瞟了姚氏好几眼。
她总是美的,年轻时娇艳明媚,时光沉淀下来,不见一丝老态,更有成熟雅致的风韵,怎样都能美到他心坎里。
沈恒这眼神有点明显,沈妧站得近,看得分明,不由侧身挡了挡,靠近沈恒,带着欢喜道:“四叔,您这次回来能待多久,大伯他们一家找到了没,离祖母寿辰不到一个月,可得抓紧了。”
“已经加派人手去寻了,他们拖家带口,人又多,走不了太远。”
沈恒心不在焉,对着沈妧面色柔和道:“秦郡公找你,你且去前院见见他。”
“这,不太好吧。”
孤男寡女,秦昇又是个不太守规矩的人物,走了火怎么办。
“你们就在会客厅里说说话,外头有管家,渴了饿了喊一声,他听得到。”
在沈家,自然是沈家人做主,秦昇也不是那种贪色之辈,在这点上,沈恒对秦昇是有信心的。
秦昇确实不会做得太过分,但也不是规规矩矩的呆书生,俏媳妇就在眼前,是个男人就该有所行动。
“好像胖了点。”
一见面就动上了手,捏着沈妧软滑的脸蛋,眼眸带笑,说出的话却让沈妧气得想捶他。
胖!了!
对一个淑女说这种话,简直是可恶。
“嫌弃就别摸,脸都是被你捏胖的。”
算起来,他们见的次数并不多,但每一次男人总要在她脸上捏捏,就是不胖,迟早也被他捏圆。
一次两次三次,泥人也有三分气,沈妧忍无可忍,放开了矜持,捉着秦昇手臂重重拍了一下:“松手,再碰就要收你银子了。”
“多少?”
“哈?”
“捏一次,多少银子?”
“银子哪够,最少也要一两金。”
“不要妄自菲薄,何止一两,千金都不够。”
在他心里更是无价。
这种调戏小姑娘的话,从秦昇嘴里说出,偏又有种特别让人信服的魅力,惹得人脸红心慌,胸口揣了小鹿似的怦怦乱撞。
沈妧觉得自己不能像一般小姑娘那样不经事,男人一勾就乱了阵脚,她得端着,哪怕是装,也要装出个样子。
“母亲说,花言巧语的男人往往心不诚,你也就嘴上说得好听。”
“若不是怕你害羞,我多想用行动证明,我对你的心有多诚。”
嘴上说着,手也不老实,捉住她的一只手搁到他胸口,那火热的心跳,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
调/情这种事,一旦起了头,上了瘾,便百无禁忌,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沈妧不比男人脸皮厚,害臊得不行,双手使上了劲,挣得脸都红了,依然甩不开秦昇的钳制,气上心头,讲话也没那么多顾忌了。
“你想,我却不想,早知你这样轻薄无度,就是千金万金请我也不来。”
“阿妧,太害羞了可不行,我和你将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一对,你得早早习惯。”秦昇逗出了趣味,欲罢不能。
沈妧装不下去了,又羞又恼,抿唇瞪眼,气得跺脚,想拍男人嘴巴让他闭嘴。
不知不觉使起了性子,也在无形中拉近两人的距离。
秦昇乐于看到小姑娘这种转变,毕竟他两世的年龄加起来,都可以做她曾祖父了,如何跟孙字辈的小丫头相处融洽,对他来说比打仗还难。
所以,她变得放松自如,他们的关系更顺,他才能跟她做更多亲密的事情。
他松开了握她的手,转而掐住她被一只胳膊就能圈住的小腰,让彼此贴得更近,她仰头,都能感受到他鼻翼呼出的热气。
“这是沈家,你庄重点,四叔很快就回了。”
“对着你母亲,他能那么快回?”
太快,就不是男人了。
秦昇话里的调侃,听得沈妧心头一跳,他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有此一言,怕是有来头的。
“你知道多少?”
“不比你知道的少。”
这个男人实在是可怕,他真的年方二十么?再长个几年,岂不是无人能敌了!
沈妧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纤秀的脖颈,仰到了极致,才能堪堪看进男人眼里。
“不管你知道多少,请你务必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这事,本就与你无关,对你毫无影响。”
少女一本正经的神情,有种天真稚气的可爱,秦昇不禁莞尔,抬手勾了勾她微翘的鼻头,逗弄道:“你嫁给我,就与我有关了。”
不过有关,他也不会插手,单纯的只是想逗逗她。
沈妧本就不是迟钝的人,方才是关心则乱,这会儿也意识到秦昇只是想逗她玩,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恼此人的轻挑无状,越来越不像话了。
“如果没有别的事要说,我就先回去了。”
沈妧转身要走,一刻也不愿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