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动!”
短短三个字,掷地有声,异常沉着,沈妧收回了手,继续环抱自己,龟缩成一团。
只听到啪的一声,草席被劈成了两半,挡住她的稻草也随着这刚劲的力道而纷纷震散,从她身上抖落开去。
这一瞬间的四目相对,好似混沌初开的第一眼遇见,千言万语都道不尽此时的心情。
沈妧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
“你---”
才一开口,沈妧就看到男人转过了身,似乎要离去。
“抱歉,认错人了。”
他媳妇可不长这样。
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是我,真的是我,我为了逃难方便才特意化成这样的。”
丁强都能认出她的声音,他却听不出,怎么可能,不识得,又何必多此一举出手相帮。
这厮分明是在嘲笑她。
沈妧也知道此时的自己毫无形象可言,甚至可以说是难以入眼,从衣裳到妆容,凝香对她的话贯彻得很彻底,要多丑有多丑。
这对一个从小被人夸美的女娃娃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负气般,沈妧拿手背使劲擦脸,这一通乱抹,胭脂到处晕开,整张脸越发的花了,仿佛山丹丹花开红艳艳。
秦昇回过了身,眼里笑意更浓了,脑子里只想到一个词,猴子屁股!
“这样,也不错!”
惜字如金的男人由衷说道,丑了,就没人跟他抢了,可就是突然看到,自己也会吓一跳。
秦昇蹲下了身子,与沈妧平视,极力不露出一丝丝嫌弃的表情,但沈妧看着他的眼睛,又黑又深,亮得发光,熠熠的眼光里分明有着类似戏谑的情绪。
沈妧也是有自尊心的,气性上来了,扭过头,不想看他。
他自己又好得到哪去,一身的黑,仿佛催命的阎罗王,脸上还有点点血渍,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不过,他看着威风凛凛,也不像受伤的样子。
“我丑了,不如好看了,你快跑吧,不要管我了。”
赌气的意味很重。
“不跑,谁敢来就打谁!”
打?
怎么打?
虽然沈妧梦里的秦昇很厉害,几乎无人能敌,但梦里没有留王这样大军压境,他留在皖城的侍卫也就那么几十号人,哪怕以一敌百也远远不够啊!
“不信我?”
小姑娘的眼神清澈纯粹,一眼就能看透。
秦昇勾手削她小巧的鼻头:“那么,就拿皖城作为我送你的第一份聘礼。”
男人信誓旦旦,从容不迫,不管说什么都有一种让人特别信服的魅力,更何况,他他他……提到了聘礼......
送她一座城......
沈妧一颗无处安放的小心脏又开始怦怦跳得欢了。
他也太狂了!
不过,她怎么有点喜欢这种狂呢,令人下意识地想要相信他,相信他有能力做到!
“走不走?”
男人忽然这么一问,沈妧没动。
“如果你想在这里过夜,我也没意见,不过你最好换个干燥的位置。”
秦昇拿开一根挂在她身上的稻草,湿湿润润的,有点粘手。
沈妧依然不动,只是缓缓朝秦昇伸出了手,眨巴着眼睛,我见犹怜。
“我腿动不了了,能不能拉一下我?”
若不是实在难受,沈妧也没那个脸皮主动亲近秦昇。
秦昇拿没有沾血的手指在她脸上唯一能看的红唇上摁了摁:“想不想知道兵油子如何处置女俘虏?”
这样的亲昵让沈妧有些紧张,她摇头,不想听,听不见。
“抱走,扛上山当压寨夫人!”
可是土匪,又不是兵!
沈妧还在恍惚,人已经被秦昇拦腰抱了起来,他身上有股浓重的血腥味,实在不好闻,可闻着这股呛鼻的味儿,她又莫名地心软了。
他一路赶到皖城,怕也是遇到了不少危险。
“你,有没有受伤?”
克服了扭捏,沈妧终是问了出来。
“这里有点不舒服!”
秦昇将沈妧抱得稳稳,还能腾出一只手指指自己胸口。
心脏么?
可他衣裳完整,看不出有外伤的痕迹,沈妧抬头,以她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刚毅下颌,总是让她产生错觉,好像他不是个半大少年,而是一个巨山压顶也能硬扛下来的硬朗汉子。
“等回去,找个大夫给你看看吧!”
“土匪窝没有大夫。”
“......”
他还演上瘾了。
“那就忍着吧。”
要不是双腿还有点麻,沈妧都想直接跳下去了。
沈妧想了想,伸手在他胸口轻轻拍了拍,学母亲哄自己的口吻:“吹一吹,痛痛飞走!”
手掌传来浑厚有力的震动声,是他在笑。
沈妧一抬眼就对上他那双漆黑灼亮的眼睛,一身黑的他,面容柔和下来,更有种令人怦然心动的铁汉柔情。
完蛋了!
沈妧觉得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像秦昇这样的男人了。
山一样的刚强,可有时温柔起来,一个眼神就足以融化人心。
“妧妧!”
姚氏一声焦急的惊呼打破这逐渐升温的气氛,沈妧打了个激灵,扭头就见姚氏朝自己跑了过来,然后离他们两三步站定,面对浑身煞气,身上还沾了血的少年,姚氏毫不怯场:“谢谢秦郡公救命之恩,不过你们毕竟还没成亲,男女有别---”
“母亲,我躲在寺庙,蹲得有点久,腿麻了,暂时走不动。”
沈妧脸皮薄,被母亲和丫鬟们看到自己和男人搂搂抱抱,急忙解释。
“那让凝香她们搀着你,慢慢的走。”
“不必这么麻烦,我和阿妧迟早要成亲,不差这一次。”
秦昇大步流星,抱着沈妧走向马车,将她稳稳放到里头软榻上,郑重叮嘱:“我暂时住在知府衙门,明日再去找你。”
“不是说要回山寨吗?”
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沈妧下一刻想咬舌,今夜的他和她,都不太正常。
秦昇弯了嘴角,健壮的腰身也弯了下来,猝不及防地在小姑娘诱人的红唇上狠狠亲了一口。
“想当我的压寨夫人,先把自己养胖十斤。”
胖了,抱着更舒服。
话里的暗示,沈妧竟然听懂了。
在那层厚厚胭脂的遮掩下,她就是脸再红也显不出什么了。
立在马车侧角的凝香离两人最近,眼角余光瞥到秦昇对着主子亲的那一口,不禁颤了一下。
主子现在这模样,她都不忍心多看一眼,秦郡公居然下得去嘴,果然是真的喜欢,主子太有福了。
前头还有紧急事,容不得两人纠缠太久,秦昇放下帘子,从车里退出,经过姚氏身边时,特意嘱咐了一句:“岳母请安心回沈家,皖城不会有事。”
待到秦昇领着人马走远,姚氏才回头看了看他,这样的男人,别说是女儿,她年轻个十岁,也毫无抵抗力。
沈家大房走得最早,老夫人到底是舍不得这祖业,磨磨蹭蹭逗留了好一阵,看到秦昇来了,心里头才大定。
“大哥他们,要不要派人叫回来?”
沈廉问道,老夫人摇头:“让他们去吧!”
若皖城保不住了,至少还有一房血脉可以传承下去。
蔡迅已经携家眷离开了皖城,能搬的都搬走了,只剩一些搬不动的桌椅床柜,但对秦昇来说这些足矣。
他第一件事就是写折子指摘蔡迅,身为一方大员,不战而逃,弃全城百姓于不顾,按例当斩。
尤不弃疾跑进来,兴奋邀功:“主子,属下安排好了,在他们必经的三段路口都设置了□□点,只要他们敢来,必炸得他们魂飞魄散。”
“南平那边的人马什么时候能到?”
“还有两日,保证赶上!”
人马不如留王的多,但留王召集的都是些乌合之众,看着是人多,但军心不齐,先把他们炸一炸,再从后面伏击,把他们打散,往往能收到奇效。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一个人的狂欢,大半夜吃泡面庆祝,感觉阿妧没胖,作者要先胖十斤了,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