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妧几下看完了信,又气又恼,满脑子的念头就是找秦昇算账,秦昇目前尚在沈恒府上,沈妧找过来,尤不弃笑脸相迎,一点都不意外,还很殷勤地将她迎进了正屋。
将人送进去,自己再退出来,楚久办事回来,看到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
“这沈六小姐对主子一点帮助都没有,你撮合个什么劲。”
“谁说没帮助,讨主子喜欢最重要,你不要本末倒置了,主子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
“你等着吧,总有你后悔的时候。”
楚久说不过同侪,撂了重话,大步走开,回自己房间生闷气。
尤不弃摸摸鼻头,不以为意,大块头就是脾气大,他不跟这莽夫一般见识。
进了屋,沈妧看到秦昇就道:“你到底想---”
“把这碗燕窝喝了。”
沈妧才刚开口就被秦昇轻描淡写的一句打断,对方气势又比她强太多,这一打岔,沈妧的注意力也跟着转移,扫了一眼桌上的燕窝粥,加了红枣,那颜色搭配着,确实让人很有胃口。
阿妧平时也喜欢喝这些汤汤水水,口感好,又养颜,但言归正传,她来这里可不是为吃东西。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无意进宫,四叔报的也不是我,你这样横插一杠不觉得太过分了?”
原本置身事外,却忽然间深陷泥沼,沈妧简直没办法形容此时的心情,若不是尚存一丝理智,她都想扑过去将秦昇狠踢一下,踢完了就赶紧跑。
面对小姑娘的愤怒,秦昇不为所动,指着桌上的白瓷碗,态度也是坚决:“喝完再谈。”
小娘子就该养得白白嫩嫩,水水亮亮,晶莹剔透,每天看着心情也好。
“如果我不想喝呢?”
阿妧觉得自己也该有些骨气,有自己的坚持。
然而,秦昇挑了一下眉头,微微一笑:“门在那里,好走不送。”
“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我是沈家人,参选与否也是沈家人来定,秦表哥你如此多管闲事真的好吗?”
沈妧见过的外男少,不好比较,但她感觉这世上大抵没有谁比秦昇的脸皮更厚了,容峥也只是叫她念书给他听,可这位,不声不响地干涉她的生活,没有丝毫的愧疚,表现得这么理所应当,简直是---
脸厚得堪比皇宫的外城墙了,刀枪不入!
“若你成了我的妻,你的事,我是不是有资格管了。”
秦昇忽地一下站起,高大的身影瞬间给沈妧带来无限压迫感,一袭玄色锦袍,领丝云纹,丰姿隽爽,天质自然,外形和气势皆为人上人,说的话更是叫沈妧惊骇得心头掀起巨浪,白里透红的润泽小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变得单薄的苍白。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秦表哥这个玩笑开大了。”
头一回秦昇明确表示要娶她,但对阿妧而言,没有宠,只有天大的惊吓。
他和她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他了解她多少,怎就非她不可了,她模样是美,但也并非天下无双,他就算被剔除了皇籍,那也是个有头有脸的郡公,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为何偏偏对她费尽心思,这也是沈妧始终想不通的一点。
“秦表哥,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可能是脑子一时迷乱了,或者对我有什么误解,阿妧年纪小,母亲说谈婚论嫁至少要两年后,你身份贵重,不能因为阿妧而耽搁你的终身大事,这次选秀必定有许多好姑娘,你何不多看看多找找,兴许你的良缘就在那花团锦簇,灯火通明处呢!”
沈妧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自己听着都要感动了,可秦昇依然没什么表情,很有耐心地等她说完,才不痛不痒地回了句:“两年后我也才二十,刚刚及冠,等得起。”
“可我不想你等,我怕---”
“所以,先把婚事定下,有了名分,你就不怕了。”
秦昇最大的本事就是曲解别人的意思还一副好像很理解有商有量的口吻,叫人恨得牙痒痒,又不得当众翻脸。
沈妧也不想这么不清不楚,直接道明:“我不怕别的,就怕糊里糊涂嫁给你,阿妧一直当你是表哥,也只能是表哥,阿妧的缘分不在你这里,还请表哥放过。”
这话已经是阿妧能想到的最斩钉截铁的表达了,秦昇休想再糊弄过去。
“说完了?”
秦昇一双眼光射寒星,沈妧只觉周边气压好像又低了不少,都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但心里的不痛快,不吐出来,只会让自己更加内伤。
“阿妧不想进宫,还请秦表哥到宫里进言,撤销阿妧入选的资格。”
那个噩梦里,她就是被困宫中,并死在了里面,虽然此宫非彼宫,但在沈妧看来,不管哪个皇宫,都一样的可怕,能躲开就绝不要进去。
“皇帝金口一开,一言九鼎,更何况,这旨意已经昭告天下,断不可能为了你一人更改名单。”
秦昇气定神闲,扫过脸颊鼓鼓明显有些生气的小姑娘,目光再次落到那碗燕窝粥上,微皱起了眉头,将碗端了起来,大大的手掌,显得那白瓷碗越发秀气玲珑。
“再不喝就凉了。”
秦昇将碗递到沈妧面前,沈妧也是佩服自己的好脾气,换做别人,早就一巴掌打翻了,最好泼到男人一脸的汤水。
最终,她忍下了,转过头,堵着一口气,不想面对尚且年少,却城府深沉的可怕男人。
秦昇对待沈妧总是格外有耐心,修长的手指持着汤勺,极其优雅地慢速搅匀,不经意中又透着一股认真:“想不想让你母亲离开沈家,过上自由自在,无人打扰的生活。”
话一出,沈妧几乎本能地转回了头,却是一脸警惕地望着秦昇,声音里也透着几分紧张。
“你想做什么?不准你动母亲,不然,哪怕拼了这条命,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沈妧明知自己是以卵击石,可一旦涉及到母亲,她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小娘子黑溜溜的双眼瞪得圆圆,一副紧张又忐忑的表情,明明有些害怕,却还要表现得很坚强的样子,不知为何,秦昇很想笑,他也不想忍,醇厚嗓子笑起来的声音也特别悦耳,沈妧心神一荡,反而更紧张了。
她还未出生就没了父亲,一直都是和母亲相依为命,不喜欢冒险,也害怕尝试那些可能会失控的事情,秦昇对她而言就是最大的失控。
“不管我对你做什么,最终都是为了你好,只有嫁给我,才是你和你母亲最好的出路。”
趁着沈妧小嘴微张,秦昇舀了一小勺燕窝送进她嘴里,沈妧更是一愣,下意识舔了舔唇,是她喜欢的味道。
然而,不等她退开,就见高高大大的少年郎突然俯身,在她湿润的唇上轻啄了一口,清冷眸中闪着零零碎碎的星光,沈妧登时脑中一片空白,想也不想,一巴掌挥了过去。
“臭流|氓!”
“阿妧,你在做什么?”
姚氏听闻女儿到前院找秦昇,赶紧找了过来,谁料一进屋就见女儿挥掌打向秦昇,一瞬间心脏都要停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