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要到十一月底了,绛城的天总是慢慢凉下来了。
阳台上的风胡乱的刮着,不知是想将谁的眼眸吹散。
严久深乜了白为年一眼,不怒反笑:“我不是,你是?”
“我没见过你,从来没有。”严久深盯着白为年的一举一动,“你从来没有来找过池岁,而车祸之后,不论在哪里,我也都没见过你,只有……”
严久深偏过头去,有些难以开口:“一位一直哭着的阿姨。”
白为年指尖一颤,静静地说:“结束之后,赶过来的。”
“回到时间之前,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但似乎,不止我一个人。”白为年看着严久深,想到被找到的一个日记本,“你要救池岁,我也想。”
“所以,想请你帮忙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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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严久深迷迷瞪瞪的被手机铃声吵醒,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才发现上学时间睡过了头。
打来电话的,是他们班主任,秦任吾。
“喂,秦老师,不好意思睡过头了,要不您看我今天请个假吧?”严久深翻身起床,脑子还有点眩晕,昨晚上的彻夜长谈,闹得并不愉快。
大半夜睡觉,连环着的噩梦一个接一个的绕着,觉也睡得千奇百怪,总之就是没能睡好。
“要平常我就给你准了,今天,真不行。”秦任吾那边周围的声音听着还挺欢快热闹,“赶紧来学校,重要事,不能请假。”
“……老师,如果是学习上的事,你想说什么就这么说吧,但是我觉得,您还是别管我比较好。”严久深单手捧了把水随便抹了一把脸。
秦任吾:“不是学习上的事,哎反正你就赶紧来学校吧!重要事!赶紧的!没病没痛的请什么假!”
“……”
十来分钟后,严久深在秦任吾的办公室站好了。
还没进去,严久深就看见办公室里好几个老师围在秦任吾那张办公桌前。
“王老师,这看着能行吧?”
王老师是轩和中学高中部唯二的美术老师。主要是学校本来学习的人也少,整个学校数下来,可能也就高三的学习氛围稍稍好一点。至于美术课这些,学习的课程都没人听了,还管这些做什么。左右听课的人也少,美术音乐什么的课程有与没有都无所谓了。
王老师推了推眼镜:“这个,应该能行吧,这几笔看着是有基本功的。老秦你这拿的谁练习册啊?把学生叫来看看?”
“严久深的!”自从上次难得的和严久深有了次交流之后,秦任吾对这位恶名满天的校霸也没那么抵触了,“我这批改卷子呢,前几天不就听你们在说,迎城那边有个艺术节的校园活动嘛。”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能出去看看,又听你们再那里唉声叹气,说可惜找不到哪怕一个学生能去。”
“我刚刚批改作业批改到这!我是不懂这些,就觉得还画得挺像的,至少我这一眼看出来就是严久深。”秦老师忽然笑起来,“你别说,这画上的严久深感觉身上镀了光,还有点不一样呢!”
严久深茫然地听着这一唱一和的声音,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喊了声:“报告。”
秦老师立马偏过头去看,还招手拉了一下一旁站着的王老师:“严久深,快来快过来!”
“这是你的练习册吧?”秦老师指着桌上刚刚批改到一半的作业。
严久深低头看了眼,这练习册上的字他都认识,就是秦老师手旁边一处的画……
?
谁画的他?
“是我的练习册,不过……”
站在一旁的王老师忽然开口:“这不是你画的,你有没有把练习册借给别人?或者,你知道这画是谁画的吗?”
秦任吾左右看看:“诶,不是他画的吗?”
严久深吊儿郎当地站在一旁,总觉得一群人围着他练习册上的一笔两画有些好笑:“这学校,应该没人敢找我借练习册,再说我也不借。”
“至于这练习册,我都交上来好久了,之前也不记得有这么一个画,我还好奇这谁画的,把我画挺好看的。”
“真没人找你借过啊?”王老师有些不死心,“额,或者或者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人在你练习册上……”
王老师话还没说完,刚刚上完课回办公室的秦柯一进来就被办公室里的阵仗吓了一跳:“这是干什么呢?这么多人都在这一个办公室?”
“找人呢,来来你来看看,这找不到人可惜了!”秦柯人都还没坐下去,就被叫了过去。
刚凑过去还没看清呢,办公室来了一阵着急忙慌的敲门声:“秦老师秦老师!要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成浩远和池岁——”
秦柯愣了一下,还想问个怎么回事,严久深已经冲出去了。
办公室离池岁的教室并不远,刚一出来往前跑一截,还没见到池岁的人就已经听到了吵闹的声音。
“你们看!这本子上是什么啊!好多人啊!”成浩远笑着将从池岁手里夺过来的素描本哗啦打开,猝不及防翻到一张一整页的人体练习,惊呼着将本子举得更高了,“哇!你们看!这是什么!”
见池岁要上来抢,他飞快地往别人身后一躲,指着本子上满满当当的人体,一个一个的数了起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六七□□……哇,完全数不完啊!”
“池岁你不会是变态吧哈哈哈!怪物哈哈哈!”成浩远举着本子装作递给池岁的模样,等到池岁伸手来抢又给收了回去,满教室的跑,“我才不给你呢!来来来大家都看看,这本子上都画的什么!池岁是个变态!”
池岁站在教室中央,孤立无援,眼睁睁地看着成浩远拿着本子到处晃荡,追过去想要抢却怎么都抢不到。
耳边起哄着的声音越来越大,池岁不敢再往前去追。
直到,成浩远拿着那一个素描本继续往后翻着,惊呼了一声:“卧槽,这不是校霸吗?”
“卧槽卧槽,后面全是。这可是惊天大秘密啊兄弟们!”成浩远抬起头来,脸上的玩笑的笑容越来越大,“池岁,你不会……”
成浩远话没来得及说完,而且这一次连往旁边躲都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他低下头震惊的片刻,池岁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到他面前来了,手里攥着教室讲台上放着的公用牛津词典,一股脑向他砸去。
“还给我!”
他咿呀哇乱叫着,往后使劲躲,摔倒别人课桌后面,挤着椅子往下磕碰的摔到地上去,腿上还是被追赶过来的牛津词典给砸了个生疼。
手里的素描本早就在那一刻扔了出去。
池岁扔了牛津词典,接住被甩出来的素描本,小心翼翼地抱着,来来回回的看有没有被弄坏、弄脏。
摔得到处磕伤碰上的成浩远,惨叫着从课桌底下爬起来,张扬着被池岁砸过来的牛津词典就要重新给砸回来。
“真有胆你!敢砸我!你还瞪我!”成浩远举着厚厚的牛津词典,“看我不砸——”
池岁站在原地不躲也不闪,彻黑的眸子死死地瞪着成浩远,双手紧紧地抱着素描本,牛津词典被砸了出来也站在原地,眸子都不眨一瞬。
砰!
词典砸上□□,又摔落地面的声音。
周围的人早就被吓到闭了眼睛,只有池岁看见一双手伸出来,挡住了他的视线又挡住了砸过来的牛津词典。
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
池岁低头,耸了耸肩,抱着素描本想要腾出一只手来,抹一把眼睛。
“手借你蹭蹭,接下来就不是小朋友能看的了哦。”严久深看了一眼手上一瞬间砸出来的红,抬眼看向罪魁祸首,语气变了,“这位同学,活得不耐烦了,敢砸你爷爷?”
“我我我,我明明扔的池岁!你你你自己……不关我事!”
不得不说,严久深的身上的坏名声在这种情况下特别有用,都不用动手,光看着对方抖抖抖,一股脑什么话都抖出来了。
“他他他他本子上全画的你!什么样的都有!他就是个变态!我这是替你教……啊啊啊!!!”
严久深弯腰捡起被扔到地上牛津词典,猝不及防地往下一松手,砸到了成浩远的脚上。
“哇,这声音,够洪亮。”严久深冷笑着又一次把词典捡起来,吹掉上面的灰,又一次松手扔下去,“我觉得这词典叫牛叉词典还挺好听的,你说呢同学。”
成浩远同学被痛得说不出话,但又不敢躲,生怕躲了,严久深能把他抡到墙上挂着的拳头就朝着他过来了。
但他就是不死心,瞪了一眼池岁:“我说的是真的!全是真的!不信你看他手上的本子,那后面几十页都是你!他肯定是——!”
“再多说一句话,我让你今晚没嘴吃饭。”
严久深扔了词典,这次没再捡起来,目光冷漠地一一扫过周围,最后盯着成浩远说:“画我让他画的,他想画我就站一下午、站一整天,让他随便画,画几页几十页几百页几千页都无所谓。”
“关你屁事。”
“我觉得我小朋友会画画可牛逼了,我恨不得我房间墙壁地板甚至天花板上都贴满我小朋友的画。”
“你要不然骂我变态吧。”严久深冷哼一声,“不敢就骂你自己去,别把你的没脑子给张扬得满世界都是。”
“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