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路才人小产、陈嫔暂时被禁足的消息,苏清寰并不意外,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放松。
那是一种“终于开始了”的感慨,也是一种“幸好剧情并没有因她而改变”的庆幸。
不过白日里她告病后,皇后特意吩咐了杜太医看诊,此时定然已经知晓她的病情,如今碰上路轻尘小产,也不知她是否会借机发难。毕竟栽赃陷害、借刀杀人什么的,可是皇后的拿手好戏。
可惜她的放松并没有持续太久。
翌日一早,陈嫔暴毙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后宫!
苏清寰完全没料到陈嫔会暴毙。
剧情中小产事件后陈嫔被贬为正六品宝林,路轻尘则进位为从五品秀仪;而她所料想的皇后发难,也只是将路轻尘小产的事情栽赃给自己,却没想到不过一天的时间,陈嫔居然死了?
她还记得那次在青凤宫见到陈嫔时,对方娇柔甜美的声音,骄横却鲜活的样子……
不曾想,那样鲜活骄纵的一个女子,居然一夜之间香消玉殒?
下手的是谁?皇后,还是路轻尘?
这波云诡谲、重重算计的后宫中,比起快意恩仇、刀光剑影的江湖,竟仿佛藏了个吞噬灵魂的怪物,悄无声息间埋葬了无数芳魂。
看不到腥风血雨,却有许多人命在无声无息中消失,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陈嫔暴毙,皇后命人封锁了静姝阁,一面命太医诊断陈嫔的死因,一面将静姝阁所有宫人集中审查。
路才人小产伤了身子,但并不能排除其因被害小产而报复杀人的可能,便暂时送回榴花轩禁足,待查明真相后再做处置。
最受宠的陈嫔暴毙,皇后又是这般并不遮掩、势必追查到底的做法,宫中一时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苏清寰心中有一种直觉:若是皇后要对她动手,这次陈嫔暴毙就是最好的机会!
略一思忖便下令熙华宫中人谨守宫门,无事不得随意外出、走动,并吩咐李嬷嬷看好所有宫人,尤其是之前偶然发现的那两个举止异常的二等宫女。
而后她又拿出了九天凤珮,让乐阳长公主在宫中的人手继续盯紧青凤宫与榴花轩,除此之外,还有剧情中总是笑意盈盈、却让人无法忽视的贤妃。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盯紧了她们,即便不能提前预防,也总能找到机会破了那些个阴谋诡计!
时值正午,蝉鸣鸟噪,寝殿角落里摆了四个冰盆去暑。因着贵妃身体不甚康健,怕过了寒气,便只在远远地摆在四周角落里。
两个二等宫女在旁边打着扇子,苏清寰倚在美人榻上眯了会儿,忽然便听到外面传来闹哄哄的声音。“何事喧哗?”苏清寰皱起眉头,从美人榻上坐起身,心中却有种大石落地的踏实感——从陈嫔暴毙的消息传开,她就一直在等待后续。
李嬷嬷冷着脸快步走入,福身回禀道:“娘娘,皇后亲至,说是静姝阁搜出了熙华宫之物。”
“哦?”苏清寰挑了挑眉,神情带着几分轻忽散漫,语气微妙地道,“皇后亲至……这是想审讯本宫?”
李嬷嬷神情严肃,语气带着郑重与担忧:“娘娘,只怕来者不善。”在这当口牵扯到陈嫔暴毙的事,加上皇后定然知晓了主子恢复的内情,此时趁病发难用心实在险恶!
苏清寰却并没有表现得十分在意,反而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孟嬷嬷还在给宝茵宝芝教习规矩吧?”孟嬷嬷就是昨日圣上亲赐给熙华宫教习规矩的教习嬷嬷。
李嬷嬷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
“让孟嬷嬷同去正殿罢。”苏清寰唇角微扬,吩咐道。
“这……”李嬷嬷有些迟疑,但对上她潋滟流光的美眸中坚定的神色,那些迟疑犹豫忽然都消失了,只恭敬地福身应下,“是。”
正殿之中,皇后高坐主位,居高临下俯视众人,神情冷淡而带着严肃,看起来很是雍容且高傲。
她身后站着严嬷嬷、何嬷嬷及春风、夏雨两个大宫女,另有数个宫人站在旁边,个个面无表情不苟言笑,声势浩大的样子,配合皇后不同以往的严肃冷淡,颇有些喧宾夺主的架势。
苏清寰踏入殿中时,正好见到皇后皱眉看着宝莲,冷声问了一句:“贵妃迟迟不出现,究竟是琐事太多,还是不愿面见本宫?”坐在上首的皇后依然端着高贵大方的架子,语气却透出些厌烦与不耐。
宝莲低眉顺眼看似恭敬、身形姿态却显得不卑不亢,闻言下意识福了福身,张嘴正想解释什么,却在下一秒停住了所有动作。
——苏清寰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妾身拜见皇后。”顿了顿,不等皇后说什么,她开口告罪,“妾身病体沉疴,迎驾来迟,还望皇后恕罪。”
皇后被这话一堵,原本将要发作的话顿时咽了回去,眉头下意识皱得更紧。
看着苏清寰满面病容却愈发楚楚动人的模样,憋得心如火燎,却只能强自按捺,勉强抬了抬手,道:“贵妃起来吧。”顿了顿,也不说什么恕罪与否的话了,开门见山道,“本宫今日来此,是为陈嫔暴毙之事。”
苏清寰面不改色,仿佛听不出其中深意,只站直身体,道:“请娘娘直言。”
看不到她的惶恐紧张,皇后有些失望,愈发恨得咬牙,却只能继续忍耐,只是声音有些冰冷,道:“本宫奉圣上之命,亲查陈嫔暴毙一事,方才从静姝阁中搜出了你熙华宫之物。”
苏清寰挺直了背脊,很有些“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镇定从容,沉声问:“何物?”
看着对方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皇后忍不住霍然起身,压抑着心头的火燥,道:
“陈嫔的贴身宫女百灵回忆说,陈嫔挺喜欢与一个叫黄莺的二等宫女说话,但前几日黄莺举止异常,不曾想竟是受人指使要谋害陈嫔!事发之后,黄莺不肯招供、畏罪自尽,屋中却搜出了两张银票,还有一支簪子!”
说到此处,她停了一停,似乎想看看苏清寰的反应,然而急切之下语调有些尖锐,却是破坏了那份故作神秘的深沉。
苏清寰依旧没表现出震惊慌张来,也不接茬,面色却愈发惨白,身形微颤摇摇欲坠。
“主子!”身后的李嬷嬷连忙搀住她,面露担忧之色,急切地问,“主子你还好吧?”
顿了顿,她将苏清寰往另一边推了推,受命跟随而来的孟嬷嬷下意识接住,便见李嬷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声说道,“皇后娘娘你可千万别误会,主子并非有意失态,实在是病体孱弱身不由己!奴婢愿以性命发誓,陈嫔暴毙之事与主子绝无关系,还请皇后娘娘仁慈宽宏,别在此时雪上加霜,让主子好生养病吧!”
苏清寰告病之事后宫皆知,但具体病因却不知晓,如今李嬷嬷嚷嚷出来,其实也是提醒皇后,虽然其他宫妃不知,但皇后却是知晓内情的,若想乘人之危,也要看她愿不愿意拼个玉石俱焚!
当然,苏清寰之前虽对杜太医说要自己告知圣上,但不过一天的功夫,圣上并未驾临熙华宫,懿贵妃也不曾出门,想必也不曾先行禀报。
不过圣上虽不知,孟嬷嬷却是知道的。
皇后并未理会李嬷嬷的哀求,她的视线落在了搀扶苏清寰的孟嬷嬷身上。熙华宫何时多了这么个老嬷嬷?她蹙起眉头,似乎在回忆什么,语气却缓和了几分:“你是何人?”
孟嬷嬷倒是一派镇定,搀着苏清寰也不影响她行礼的动作:“奴婢孟青衣,拜见皇后娘娘。”
“孟青衣?”皇后重复了这个名字,似乎想起什么,微微一惊,脱口道,“你是先英慧皇后身边的孟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