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晚瞥了眼被关住的洗手间门,抬头看他,“擦个药你关门干吗?”
陆程和没有回应,打开水龙头,开始简单地冲洗伤口。
曾晚手环胸,靠在门板上看着他动作,她直白说:“咱们三年没见,第一次见面你非要请我吃饭,今天你又让我请你吃饭……”
她咬咬唇,继续说,“除了吃饭,你就没有别的借口来接近我了?这个借口真的很烂。”
她清楚,她明白,既然知道陆程和在想什么,摊在台面上讲,总比放在心里瞎琢磨来的强。
陆程和关了水龙头,直起身正眼看她,低沉平静道:“你把我电话拉黑了,我不找个借口,怎么来看你?”
还真是实话实说。
曾晚微微皱眉,手指在胳膊上有节奏地敲打。陆程和手臂上的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
一滴,两滴,三滴。
曾晚看不下去,“别愣了,先把水擦干。”
陆程和不紧不慢开始动作。
曾晚思忖了会儿,说:“陆程和,我们之前不可能。”
陆程和面容如往常般严俊:“那只是你以为,我觉得我们很合适。”
“我天天训练,哪有时间谈恋爱。”
“我不需要你时时刻刻和我在一起,我认为彼此拥有私人时间也很重要。”
“陆程和!”
“三年前放开你,我后悔了。”
不管陆程和说什么,语气总是无波澜又理直气壮。
曾晚越听越气,又想想以前的事,她火冒三丈。她曾与陆程和相爱,谁的爱更多一些,曾晚一直觉得是自己,如果不是她的主动,陆程和是绝无可能与她在一起的。
曾晚冷笑一声:“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陆程和打开药箱,棉签沾好消□□水随后递给曾晚,曾晚睨他一眼,顺手接过,抓起陆程和的手帮他涂起来。
陆程和淡淡道:“所以重新来过,不行吗?”
涂抹完,曾晚收手,把棉签重重扔进垃圾桶,咬牙切齿说:“没可能。”
陆程和俯视她,眼神深邃含情,曾晚抬眼与他对视,眸色冷漠。
曾晚启唇,声音薄凉:“我每天睡前都会想,想我以后该怎么办,我还能不能继续打球,没有乒乓球我该怎么活。”
“陆程和,难道你不明白吗,我后半辈子里没有你,所以连想都不会想。”她把每个字眼都咬得很重,生怕陆程和听不明白。
话毕,曾晚立刻耷拉下眼帘,短发将她之后所有的神情都隐藏了起来。
曾晚说谎了,她怎么可能没想过他,她偶尔深夜会对着夜空发呆,想着他在地球另一端的生活是如何的,是不是变得更加优秀,有更多人追求。
陆程和肯定道:“可你还喜欢我。”
曾晚一抖,这话她该怎么答,他的语气让她都否认不了,“没有……”
她反驳,可少了底气。
陆程和:“说谎不好。”
曾晚手攥成拳,抬头直直盯着他:“没有!”
陆程和视线停在她脸上,唇角微扬:“骗人。”
“我……”
“出去吃饭吧。”
“你……”
陆程和抓起她的左手,指腹摩挲她手掌上的疤,曾晚欲抽回,可力气不够大。
陆程和声音哑哑的,“曾晚,现在不是三年前,我不需要你在我和乒乓球之前做出选择。”
曾晚垂目,觑着陆程和明晰修长的手指,她低声说:“我没时间了……你也等不起我……”
她25岁了,而陆程和快30了。
她现在全部的精力都只想放在乒乓球上,她要在未来的三年,赢中乒公开赛,乒乓世界杯,乒联巡回赛,亚乒赛,世乒赛,她还要用右手打上奥运会。
“三年,33岁,我等得起。”
“陆……”
曾晚还想说什么,被敲门声打断了,“笃笃笃——”
曾维华在外头说:“晚晚,和你的朋友出来吃饭了。”
曾晚应:“好,爸。”
曾晚不想再与陆程和辩解,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陆程和提着药箱跟在曾晚身后走了出去,梁博眼尖,瞧着药箱问:“你们谁受伤了啊?”
胡国宁明显一急,“小晚,你受伤了?”
曾晚摇头,她随手指了指身后的陆程和:“不是我,是他。所以我带他回来消毒。”
胡国宁松口气。
曾维华望着人高马大的陆程和,热情招呼:“来,小伙子,坐下来一起吃。”
陆程和也不客气:“谢谢叔叔。”
曾晚:“……”
这顿晚饭吃得还比较愉快,陆程和不算健谈,但一般胡国宁聊到的话题,他都清楚,而且还能时不时插上几句,这让胡国宁和许建树对他有些刮目想看。
大家闲聊甚欢,但眼神有意无意会飘向淡定斯文的陆程和,然后又飘向他身旁埋头吃饭的曾晚。
众人:嗯……两人绝对有事……
*
饭后,大家都走的七七八八,教练也赶着回去了,只剩瞿夏在厨房帮曾维华整理。曲欣艾坐在沙发上玩着开心消消乐,曾晚盘腿看着体育频道的比赛。
稀奇的事是,梁博与陆程和倒在阳台上对着夜景聊天,而且非常愉快。
梁博惊奇,笑眯眯说:“没想到你还懂挺多的嘛。”
“就一点点。”
“别谦虚别谦虚。”
陆程和一笑,没说话。
梁博转身,背靠着阳台栏杆,抬了抬下巴示意陆程和看里头,陆程和回头,望向板着脸看电视的曾晚。
梁博:“兄弟,曾晚,你还是放弃吧。”
陆程和蹙眉。
梁博依旧笑着:“诶,兄弟,你别想歪,我对她可没什么心思。”
陆程和眉头未松,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梁博叹口气,双臂环胸:“曾晚她啊,很要强你知道吗?”
“嗯。”
“过去的这段日子,她把一天的时间分成五份,三份在练球,一份在看比赛研究打法,剩下的最后一份才是休息。”
陆程和认真听着。
梁博:“三年前,她觉得没了你,还有乒乓球。可不巧,在没了你后,连乒乓球也没了。”
“她的伤……”
梁博似乎不想提,只是说:“你对她来说是患得患失,乒乓球则是她的另一个灵魂。她现在认为自己很差劲,配不上你,所以你再逼她,也没有结果的。”
陆程和薄唇微抿,在思考。
“我想说的就这么多,我先走了,兄弟。”
梁博拍拍他的肩,向里走,他跟曾晚他们打完招呼就背着包离开了。
梁博走后曾晚转头看向阳台,陆程和也望着她。
夜风微凉,吹得人沉醉,两人静静对视了会儿,陆程和走了进来,他对刚从厨房走出来的曾维华说:“叔叔,我就先走了。”
曾维华看向曾晚,说:“晚晚,你送送人家。”
曾晚板着脸,明显不乐意,可拗不过她父亲,只好起身去送。
两人一道走至楼下,曾晚始终低着头。
公寓防盗门口,曾晚:“就送到这儿了,你走吧,拜拜。”
曾晚转身,陆程和叫住了她:“曾晚,如果……”
曾晚没回头。
“陆程和,三年前我不需要你,现在也不需要。”
话毕,她匆匆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