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雪红有一张俏生生的瓜子脸,细长的单眼皮里透着精明,鼻子嘴巴长得格外优美细致,都已经这个年纪了看起来依然皮白细嫩,一看就是常年保养的结果。
她言辞跟她的人一样,向来不肯吃亏的。
她边说边笑,拿着玩笑般的口吻表达自己的不满,“凡心这孩子您是经常能见到的,我们家秦璋怕是有好些年都没跟在爷爷身边了。终于回来一趟,您还老是惦记着您的外孙女,都不怕秦璋心里不痛快吗?”
她特别咬重了“外孙女”这三个字,眼神意有所指。
秦老先生笑笑,松开了巫凡心的手:“倒也不是经常能见,何况凡心这孩子招人疼。”
二舅妈贾桃连忙凑趣笑道:“要说我们家秦玫乖巧那是有目共睹的,自小到大,什么时候让家里操过心?可是凡心嘛……”她用手背轻轻掩了口,“说她任性调皮,太过活泼才对吧。”
殷雪红向妯娌投去满意的一眼。
这就是联合战线的效果,虽然她们彼此看不对眼,也并不是十分欣赏对方,但在巫凡心这件事上,她们拥有相同的出发点和维护利益的初衷,走到一起再正常不过。
秦业不满的瞪了妻子一眼:“你少说两句吧。”
殷雪红不服气:“我又没说什么,况且只是开开玩笑,谁还当真了呢?”
贾桃眯起一双杏眼,虽笑得开怀,但眼角刻意的几缕鱼尾纹已经暴露了内心真实想法:“就是,我们当舅妈的好久没见到外甥女,几句玩笑话而已,就大哥你最持重老成了,什么都不让说,那多无聊。”
秦老先生默然笑了笑:“别人家的婚宴,少说两句才是客人该有的样子。你们俩都是秦家的儿媳妇,走出去代表了秦家的形象,言多必失的道理,你们应该比我清楚。”
殷雪红不吭声了。
贾桃垂下眼睑,手里的筷子拨弄着一块无辜的鱼肉。
巫凡心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淡定,似乎这一切都跟自己无关。
这时,郁修开口了:“刚刚二舅妈说活泼,我觉得挺好。”
巫凡心惊讶的抬眼——这男人在说什么?
他回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继续不急不缓的说,“凡心还小,正是该活泼的年纪,我喜欢看她活泼任性的样子,倒是比一般装模作样的姑娘更讨人喜欢。”
贾桃愣住了,几秒后:“如果这么活泼,光给你惹事丢脸呢?你也觉得讨人喜欢?”
这话说的有点过了。
秦展面色不虞的扯了扯妻子的胳膊。
郁修丝毫不以为意:“惹事有什么好怕的,只要她不去违法不去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帮她解决这些麻烦也是夫妻之乐,况且如果我连给老婆收拾烂摊子的本事都没有,还在云州混什么呢?”
这话说的极其不要脸,听得两位舅妈脸都绿了。
这还没完,郁修继续说,“再说丢脸,谁敢给我脸色瞧?丢不丢脸,我说了算,旁人哪凉快哪待着去。”
巫凡心一颗心咚咚直跳,快活的连忙垂下眼睑,挡住那一抹兴奋。
其实恨不得亲上两口,好好奖励一下这个在外面维护老婆的男人!
殷雪红都被说傻了,片刻才勉强笑道:“这话也只有郁少这么说了。”
“所以,凡心是我老婆,舅妈何必替别人操心呢。”
殷雪红不想开口了。
贾桃也面色郁郁,对面的长辈一齐沉默。
还是两位舅舅出面打圆场,又是说笑又是岔开话题,好容易才将气氛缓了过来。至于另外两个小的——秦璋和秦玫,全场都在状况外。
巫凡心虽已经很久没有跟这两位表兄表姐有联系,但他们一个目中无人,一个自诩清高,向来不是很好打交道的性子。
况且看他们俩今天的表现,大约验证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
所以还是安心的吃喜宴吧,吃完了各自回家。
婚宴现场很快开始了其他的表演,整场婚礼办得热闹隆重又不失温馨浪漫,可见双方长辈都花了心思。
最后,曲棠开心的将手里的捧花抛给了闵柔,全场一片欢呼。
婚宴结束后,巫凡心没去闹洞房的想法,郁修也懒得掺和这种节目,两人便早早的告辞离席,准备回家。
在门口,秦老先生握住外孙女的手:“别往心里去,那两个人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们虽然嘴皮子不饶人,但是本性还不坏,这些年照顾子女也算妥帖稳当,你不要跟她们计较,好好的跟郁修生活。”
巫凡心何尝不知道外公的意思,她温柔地笑笑:“我知道的,您别担心,早点回去休息吧。”
外公的意思无非就是让她别计较两位舅妈的话,说到底,她们看她不顺眼,她何尝又喜欢过她们?就连一声舅妈都喊得不情不愿。
只是舅舅们结婚多年,子女都已经长大成人。
这个时候,根本不可能为了巫凡心把家庭拆散,压根不现实。
她明白这其中的意思,秦老先生又怕心爱的外孙女伤心或是受伤害,只能这样劝她退避三舍,惹不起躲得起。
回到家,巫凡心真是累坏了。
郁修抱着她要一同泡澡,她都没力气反抗。
也不知是身心俱疲,还是被今晚的重逢打击到了,她整个人都恹恹的。
偌大的浴缸里雾气袅袅,夫妻俩面对面泡在一圈芬芳的泡沫里,饶是男人别有用心,也不忍心折腾已经累得不行的老婆。
于是一场泡澡也变的格外和谐。
零零发甚至也加入其中,抱着自己的充气小鸭子在浴缸里游来游去。
洗了澡,她靠在男人坚实温暖的身上,他无比熟练的揽着她,大手从她的细腰一直摩挲到背后。
她微微皱眉:“别闹,我累得很。”
“嗯,不闹,我就摸摸。”
巫凡心:……
脸皮厚的人你无法解释,也就郁修才能如此大言不惭的这么开口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原本累得不行,倦意满满,没想到小眯一会儿后她又清醒了。郁修见她没睡,又搂得紧了一点:“你跟你舅妈一直都这样?”
巫凡心歪着小脸,想了想:“差不多吧。”
她说起了自己和舅妈的恩怨,或者说,是母亲和两位嫂子之间的矛盾。
同性相斥,这话用在家庭关系里同样适用。
秦家只有秦梦这一个独生女儿,秦业秦展是后来收养的,这是整个云州都知道的事情,秦老先生从来也没有想过隐瞒。
作为秦家唯一的血脉,又是家中最小的妹妹,秦梦当然得到了来自父兄的娇宠和疼爱,这种情形一直维持到两位嫂嫂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