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婕妤有一个爱人。”李越白道:“那个爱人应该在某个遥远的地方。”
他用音乐感染了芊婕妤,令她一时情不自禁,通过表情和动作透露了相当一部分信息,然后做出了这样大胆的推测。
“真的是这样吗?”系统很怀疑:“您下结论未免太武断了。”
“推测而已。”李越白道:“我们人类的思维方式有时候……很无理,但是有用。”
人类陷入爱情时的表现多种多样,但总归会有共通点,作为观察者,只要观察足够仔细,依靠多年来的人生经验来判断,便可以直接判断出某个人是坠入爱河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系统道:“您可以直接除掉芊婕妤了。”
“单凭这一点还无法除掉她”李越白道:“不过,假如这就是她的软肋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说得通什么?”
“系统。”李越白道:“在整个后宫里,谁最有可能握住芊婕妤的这个把柄?”
“惠妃。”系统道:“惠妃与芊婕妤是姐妹,在同一个家族里长大,惠妃从小到大都占据了有利地位,只要她愿意,可以掌握芊婕妤的一切情况。”
“之后惠妃会怎么做?”
“当然是要挟芊婕妤,让她依附于自己……”系统说着说着,恍然大悟:“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大体如此,但细节可能很复杂。”李越白打了个哈欠:“总之,全是猜测,不能拿来当证据的。”
之后几天,芊婕妤不再形影不离地陪在惠妃身边,而是频频去向皇后请安,帮皇后刺绣、抄写书卷,大有倒向皇后的意思。
后宫诸位嫔妃们见了,纷纷私下嘲笑她做得太明显——谁不知道你芊婕妤和惠妃是一家人,被惠妃欺压了这么久都没有倒向皇后,偏偏现在要倒向皇后?其中一定有诈。
况且,惠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腹跑了,不但不挽回,还一味欺压,不怕自己的秘密被心腹泄露出去?
因此,整个后宫都不相信芊婕妤是真心侍奉皇后,都当笑话来看。
皇后自然也看明白了几分,于是,从来不肯对芊婕妤说半句知心话,也不留她在宫中待太久,只不过让她绣绣花,抄抄书罢了。
李越白心中的担忧却没有减少半分。
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芊婕妤的目的就是拿到皇后的字来模仿,而不是套到皇后的秘密,成为皇后的心腹之类。皇后再怎么细心提防,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字全都封存起来,哪怕不让芊婕妤抄书,芊婕妤也能从别处找到皇后颁布的懿旨,散落的诗文。
防不胜防。
知道开口提醒无用,李越白索性一个字都没有说。
即便是面对着满脸好奇的太子殿下,也始终保持沉默。
太子殿下近来频频往他这清心阁跑,勤快程度不逊于芊婕妤。
来就来吧,还一个劲盯着李越白看,一看就是一炷香的时间,好像永远看不够似的。
幸而,太子殿下的时间不多,来这里也是趁了读书习武的间隙,时间到了之后,再怎么依依不舍,也要匆匆离开。
最冷的时节已经过去了,天气渐渐转暖,就在立春的时候,好消息传来。
那一日,诸位妃嫔都在皇后宫中,商议为边关将士募捐一事——近些年来,端朝西北边境战乱不断,突厥频频入侵,皇帝十分重视,增加了西北的军力,大大小小的仗一打就是许多年,军费耗资不少。
为了表达朝廷对西北军的支持,皇帝增加了军费拨款,且授意后宫,让后宫也要有所表示。于是,皇后率领诸位妃嫔商议了一番,拟定了表单,按照位分来摊派捐款数目,以表端朝内外一体,上下同心。
天气渐渐转暖,但还没到熄灭火炉火盆的时候,皇后宫里的火炉仍是燃着,加上人多,不一会儿,众位妃嫔便觉得有几分闷热,再加上商讨募捐比较累人,渐渐有些神思不稳。
于是,皇后派人把李越白请了过来,几首清心的乐曲一弹,既让人心旷神怡,又不会妨碍讨论。
就在表单快要拟定好的时候,皇帝身边一位有头有脸的大太监捧着一卷帛书走了进来,先是向皇后行了礼,然后宣布道——西北大捷。
乍一听闻大捷,皇后与嫔妃们均满面喜色。
从西北到上京,少说也有五千里的路程,消息传来最快也要十几日。
这一场胜仗,其实是两个月前打赢的,消息早已传到了前朝,皇后和嫔妃也有所耳闻,但此番接到正式通知还是第一次。
然而大太监又宣布了另一个好消息——单将军已经启程回京复命,再过几日就要到了。
单将军指的就是惠妃和芊婕妤的兄长单恒信,由于打了胜仗,立了战功,官职从守备提拔到了指挥佥事,称号也从武节将军升为了明威将军,此番回京正是领衔来的,顺便向皇帝汇报西北战况。
当然,既然回京了,自然也可以回到家中,与家人团聚一番。
大太监接着宣布了皇帝的圣旨,内容是准许惠妃、芊婕妤回家归省,与单将军团聚。
消息一出,嫔妃们心中百味杂陈,又是艳羡又是嫉妒。
进了宫之后,想要回家省亲是很难的,要拥有较高的地位,家里的亲人还要立有大功,才能获得这样的机会,现下,惠妃是两项都具备了,芊婕妤地位不够,按照祖制,本没有省亲资格,但她是惠妃的庶妹,抛下她有些不近人情,因此,特许她沾了光。
李越白把目光投向了芊婕妤,发现她尽管双目低垂,眼睛里却流动着极其耀眼的神采,似乎是充满了希望,细看还有一些……羞涩?
“系统。”李越白道:“你可曾见芊婕妤如此欣喜过?”
“不曾。”系统道。
“难道她所爱之人就是单恒信?”李越白暗暗猜测道。
大太监拿出一份名单,交给皇后,皇后看过,又命人转交给惠妃。
名单上列的是此番归来的将领们的名字,单恒信的名字自然在首位,接下来便是单恒信的左膀右臂们,这些人都要随着单恒信回单家参加庆功宴,与惠妃见面,因此,名单要给惠妃看一看。
惠妃看完,又把名单交给了芊婕妤。
芊婕妤看完名单,原本的欣喜与羞涩顿时一扫而空,整个人重新变回了以往苍白淡然的模样。
“怎么回事?”李越白心中暗暗奇怪。
芊婕妤将名单交回,挤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起身行礼道:“西北大捷,嫔妾心中喜不自胜,陛下和娘娘额外开恩,嫔妾心中愈发感激,然而按照祖制,嫔妾没有省亲的资格,岂能冒昧领受陛下和娘娘的恩德?嫔妾愿意留在宫中侍奉娘娘,由惠妃姐姐一人回家省亲,嫔妾便心满意足了。”
她说得谦卑而且在理,字字句句都是有自知之明,不敢违背祖制,皇后自然是答允了。
回到清心阁后,李越白仍在反复思量此事。
刚刚收到消息时,芊婕妤分明是满面喜色,一心想着回家省亲,好与情郎相见,但看完了名单,却灰心丧气,拒绝回家省亲。
唯一的原因,只能是——她的情郎,不在那个名单上。
如此一来,单恒信就可以排除了。
最有可能的是——芊婕妤的情郎,是单恒信的某个左膀右臂,现下被单恒信留在了西北镇守军营。
然而,李越白对单家了解不够深,根本不可能从无数人里面猜出这个情郎到底是谁。
于是,在太子殿下又来清心阁里看自己的时候,李越白大着胆子提出了请求,说想去参加单家的庆功酒宴。
这场庆功酒宴,太子殿下只要想出席,自然是可以出席的,到时候只要请求他带着自己,便没有障碍了。
“为何?”慕容南有些诧异。
“我近来在编写破阵之曲,只可惜没见过沙场名将,无法体验威武杀伐之气。”李越白道:“若是能与单将军相见,便可弥补遗憾了。”
慕容南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这是……吃醋了?
李越白心中暗叫不好。
不一会儿,慕容南沉着脸笑了笑。
“只要先生肯寸步不离地跟随在我身边。”慕容南笑容中带着一点少年人的跋扈:“那自然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