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燎原
其实,早在之前乔乔主动提出十一长假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出去旅游时,早在乔乔答应了陆泽去海岛度假时,早在乔乔默认了陆泽挑选的那些铺满玫瑰花瓣、洒落满室阳光的水上屋大床房时,她就有想过这么一刻的发生。
她确实是坚定的不想结婚,不想要孩子,不想负担一个未知小生命的未知一生,但她没想过要一辈子的柏拉图,她也知道自己并不抗拒陆泽的亲密。
甚至说“并不抗拒”都不准确,应该说是喜欢,又或者是沉迷于陆泽用力到仿佛要把她嵌进胸腔的拥抱。
让人觉得温暖,让人觉得幸福。
可是有些时候,乔乔也想不明白,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在担心什么,为什么要火线喊停。
也许就像陆泽在巴塞罗那陪她旅游时,在巴特罗之家梦幻的满是海浪线条的走廊中,对她调侃的那句外号一样。
那时候,陆泽喊她——“龟壳乔”。
她就像一只胆小又胆大的乌龟,因为看到了母亲一生的不幸,反而愈加将自己缩进厚厚的龟壳里。
小心翼翼护住自己的五脏六腑,柔弱脆弱。
坚定不移地要一个人面对风雨,走完一生。
她不肯把别人放进她的龟壳小房子里,是因为慎重,是因为负责。
是因为放进来了,就要好好地对待别人,也要祈祷别人好好对待自己。
家人不属于这个范畴,因为血缘是天生绑定的,小乌龟从无知懵懂的小婴儿起,就是在这个无法选择的家庭中长大的。
朋友其实也不属于这个范畴。
乔乔有许多朋友,有读书认识的同学,有工作认识的伙伴,有兴趣认识的同好,也有梁薇这样密切绑定的闺蜜。
可是朋友不会进入她的家庭关系,并共享她的私人空间。
更不会与她真正没有距离的亲密。
但陆泽不一样。
和家人不一样,和朋友也不一样。
在遇见彼此之前,他们是两个陌生人,各自磕磕绊绊,甚至是孤独地长到了二十七八岁。
从前不认识对方,也不知道对方的往事,不知道对方的底线,不知道对方闭口不言的背后,锁着一间如何尘封一切的屋子。
更不知道可以为彼此,敞开多大幅度的自己。
他们吵了架,冷了战,陆泽被乔乔发现他做过乔乔不能接受的事情,如今又扒开自己经年的旧伤疤,主动摊开他不曾忘记的痛苦,无法接受悔恨不已的当初。
洋葱一层一层剥去,厚重的龟壳静悄悄地卸甲。
乔乔活了二十七年,第一次小心翼翼地,却又做好了全部准备的,踏出自己固若金汤的乌龟城堡,迎接新的小伙伴加入她从此往后的人生。
陆泽不再故意掐着她的心软戳她软肋,坦诚又直白地告诉她,自己现在不想吃饭,也不想吃药,只想吃她。
乔乔轻轻地,但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声“嗯”。
她带着些微鼻音的肯定答复刚刚落下,剩下的半口气还没喘匀,细细密密的深吻又落了下来。
彼此的气息交织纠缠,几乎占领了乔乔全部的呼吸。
陆泽贪恋到不想松手般的紧紧抱着她,乔乔才刚洗完澡,那股清新甜蜜又熟悉的花香,萦绕在纠缠的气息间,几乎令陆泽理智失控。
即使隔着夏日薄薄的衣服,乔乔都觉得自己能感受到陆泽掌心滚烫的温度,甚至几乎产生了错觉,觉得身前这热度,似乎能灼伤皮肤。
即使陆泽还在发烧,两人的肺活量也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
两个绵长到不知时间几许的深吻下来,乔乔真的要缺氧了。
陆泽松开了乔乔,重新给她呼吸的空间,而后收紧双臂,将乔乔托起在手臂上,抱了起来。
乔乔靠在他肩窝里,低声呢喃道:“不要这里。”
她说的是“不要这里”,而不是“不要”。
乔乔更没有和从前一样,因为这个格外亲密的拥抱姿势而害羞地挣扎,她主动揽住了陆泽的肩背。
于是陆泽干脆直接左手手臂肌肉用力,改成单手托住乔乔的身体,右手像是安抚般的顺着她的长发。
他贴在乔乔耳侧,轻声问道:“那去你房间好不好?”
陆泽耳语时的性感声线低沉沙哑,里面满是难耐的情绪在翻涌,可却又十足的温柔耐心,深藏疼惜。
“嗯。”乔乔伸手向上,从揽住肩背改为揽住他的脖颈,脸埋在里面不肯抬头,轻轻哼了一声答应。
每次听到乔乔带着鼻音的轻哼,陆泽都觉得,她简直是在自己每一根理智的弦上跳舞。
陆泽抱着乔乔,一路吻一路转战至她自己的卧房。这是她熟悉的地方,她每夜睡觉的床铺,她挑选喜欢的枕头,她精心布置的摆设。
是她安心的地方。
衣衫尽褪,肌肤相贴。
陆泽的每一声闷哼都隐忍而又克制,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一寸一寸温柔地吻过刻在他心尖上的乔乔。
重新把她安放回自己的胸腔里,与心脏一起跳动,牢牢守住,此生永不松手。
十指相扣,即使箭在弦上,即使已难耐冲动,陆泽闷哼一声,也还是克制住了。
他担心乔乔后悔,也担心乔乔害怕,也不想逼她强迫她。
陆泽知道,乔乔既不喜欢强势,也绝对不是欲迎还拒的个性。
陆泽望着身下的乔乔,贴着她低语承诺道:“只要你说停,只要你说不要,我什么都听你的。”
乔乔轻轻握了握左手手心里扣着的他温热的手,她抬起右手勾住他的肩背,然后微微抬头吻了吻陆泽的双唇。
乔乔的主动仿佛是往表面似乎还平静,实则已将至沸点的滚油里滴入的水。
静谧的黑夜空气里,瞬间似乎周遭都窜起了四溅的火花,高温而又滚烫,将所有的理智燃烧殆尽。
只剩下了燎原的火,与席卷而至的狂热。
乔乔觉得此刻大概能触摸到所谓灵与肉的结合。
他们是两个人,可是在此刻融为一体,拥抱在一起,密不可分,他们能感受彼此的每一个动作与起伏,呼吸与心跳。
室内没有开灯,黑暗里只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的淡淡月光,乔乔抬起眼睛,她上方的陆泽也同样正低头注视着她。
他们仿佛能在彼此的瞳仁里,望见倒映着的自己。
目光交织的那一刻,连两人的灵魂都在颤抖。
夜深露重,万籁俱寂。
这里有间小小的房子属于乔乔,在她自己的卧室里,在她最安心的地方。
没有惶恐,也没有不安。
不算丢失,也不是吃亏。
她就是遇到了一个愿意分享一切,愿意从此牵手面对人生的伴侣。
不是她交付自己的身体,而是彼此交付一切。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呼吸与心跳,动作与汗水就表达了一切。
直至大汗淋漓的两人,终于从失控中回过神来,慢慢平复的时候,陆泽贴着几乎喘不上气的乔乔的额头,温柔地低声问她:“对不起,我是不是太失控了?”
“不用对不起。”乔乔仰头轻轻咬了一口他因说话而微动的喉结,微弯的眼中雾气濛濛。
乔乔靠在陆泽怀里轻轻地哼道:“等你病好了我再折腾你。”
“你想怎么折腾我?”陆泽微扬唇角,低头亲昵地蹭蹭乔乔的鼻尖,回答她的嗓音沙哑中带着淡淡的笑意,“等你有力气了,随便你怎么折腾。”
乔乔故意地轻轻哼了几声,然而却并没有回答陆泽——她到底想要怎么折腾他。
陆泽用手肘把自己撑起来,试图抱乔乔去浴室泡热水澡。
但是刚才都没有这么害羞的乔乔,此刻发现两人拉开距离之后,目光之下简直一览无余,她立刻滚进旁边乱成一团的被子里,把自己一卷,不干了。
意乱情迷的时候不觉得,如今一想,不行不行,还是不能分享一切。
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分享的,想想就脸红心跳,比如让陆泽帮忙洗澡……
尤其两人余韵未消,真去了浴室……
陆泽拿突然害羞起来的乔乔没办法,试图连人带被子一起打横抱进浴室里替她清洗,被乔乔在胳膊上咬了一口阻止了。
咬得倒是不疼,可陆泽正手臂用力试图抱她去浴室,他怕乔乔牙疼。
乔乔赶紧把手伸出被子外拉住陆泽,阻止道:“我自己去浴室就行了,你还在发烧呢,你快去次卧洗澡吃药睡觉,哦对,还有吃饭。”
陆泽顺着乔乔拉他的力度,整个人顺势轻轻倒下,压在乔乔卷住她自己的被子上,但并没有完全放松,怕压着乔乔太重了,仍是用手肘撑起一点对话的空间。
陆泽轻轻地咬了紧紧裹住的蚕宝宝一口,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为什么是让我去次卧睡觉?翻脸无情!用完就扔!不负责任!过河拆桥!始乱终弃!”
其实乔乔就是顺口了,她想说主卧次卧都有卫生间,那当然是两人分别用一个浴室快一点,省得还得排队嘛!
可是听到陆泽层出不穷的成语,她也知道陆泽其实心情挺好的,估计心情特别好。
乔乔忍不住眉眼弯弯地伸手搂住陆泽的脖颈,浅浅笑着故意回道:“没扔没扔,不拆不拆,也不弃,这应该叫做——用完了就放回原地……”
“被用完”的陆泽不干了,将乔乔连人带被子卷紧,搂进怀里,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