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市长一听,哑然失笑,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今天,现在?这么突然?”
他扫了眼简植,发现这女孩子低头含了笑,居然没有拒绝???
这是谁家的臭小子?突然这么杀出一刀?江市长难以置信地看向儿子,发现儿子也没有反应过来。
在众领导面前被驳了面子,江市长极其之尴尬,但他马上平息下来,问道:“简植,这是哪位?”
所有人都瞧出他这话多少有些不善。他是鼎鼎有名的市长,旁边人都是省级领导,江燃和简植都是状元身份,正常情况下,就应该不理会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屁孩了,糊里糊涂冷处理就好了。
可是如今他突然冒出一句“这是哪位”,很显然那意思相当于“你算是哪根葱,现在跑过来宣誓主权”?
别人不管怎么介绍他,都会出丑吧。
简植刚想说些什么,但是黄隐珂捏了捏她的手,止住她的话茬。
黄隐珂淡淡道:“看来您是江燃的父亲江市长,江云天先生。”
江市长:“嗯?”他头一次在青年人面前提到全名,有些诧异。
黄隐珂微笑道:“我见过你。”
其他人:“嗯?”
什么情况?
黄隐珂看着江云天,和缓地说:“1944年,贵市全县蝗灾,令尊负责处理这事项,曾经带着你提了三只公鸡来我家拜访,家父派小厮帮忙想了办法。”
……
这话说的很奇怪,什么蝗灾什么公鸡的,饶是江燃都没听说过,只有上辈的人才更熟悉。
其他人也都深深诧异一个问题:算来这黄隐珂也不该见到江云天呀?看他这么年轻,那会儿按说他还没有出生呀?
然而,所有人都瞧见江市长神色突变。
他被震慑了。低垂了眸,双手以几不可查的频率轻微颤抖,声音郑重:“原来你是太行山的黄家后代?”
简植:……!?
江燃:???
黄隐珂轻松笑道:“什么太行山不太行山的,我这不也走出太行山了,虽然废了好一番功夫。您就叫我阿黄就行。各位领导方才不是也去斜对过燕京大学访问了吗,校领导还向你提了我呢,你这就忘啦?我是77届核北省状元。”
大家瞧见江市长额角滚落一滴汗珠。他声音微颤着说:“哦……年纪大了,真是记忆不太强。”
简植惊悚地看到黄隐珂伸出一只手,拍了拍江市长肩头:“没关系,我也差不多,近年偶感精力不佳,当也是年纪大了。”
其他人:……???
简植被黄隐珂扯走了。江燃悄悄把父亲拉到一边:“什么太行山黄家后代?为什么没有和我说过?”
只见平日里一直气场十足的父亲瞳孔缩得紧了又紧,拉着儿子去卫生间,路上小声在他耳边说:“咳,儿子,我和你说个秘密。他是只黄鼠狼精呀……”
江燃点点头:“我知道呀,他也曾经在我的学校。我抽屉一直放着青城山金家给的符咒,就是提防他呢。不过也没太用得上。”
江市长抖了三抖:“幸好你没太用得上……不然,咱们俩都没法在今天好端端站在这里相见。”他咳咳道:“上次见他,还是一只黄鼠狼,不知道什么时候化成人的。论辈分,我们都得磕头喊他老老老老太爷。”
江燃:……
父亲安抚他:“喜欢这姑娘?咱换一个吧。”
江燃:??你刚才到底和他们在说什么?
*
简植被黄隐珂握着手。他瞧了她一眼,嘴角带着一丝笑,忽而跑了起来。
她猝不及防地看到面前光影流动,来不及说什么,等脚下止住,才发现自己跟着他来到一个公园的山顶上。夜色缓缓,流淌得身上披了星光,游客早已离去,园子里只有这两个人。
抬着脑袋看了看一棵树后面的高大殿宇,她觉查出来这像是怡和园山顶的佛香阁。
黄隐珂在她旁边抽了抽鼻子,破了四旧之后,这里再也没有香火,不过还是又些微灵力可以供他摄取,让他的眼睛更加清澈明亮了。
他淡淡道:“寒假不是我故意不找你的。出了很多事情,你知道,我正在处理身份档案的问题。阿胡帮了很大的忙,因为她化人的本领比我高,可以为我捏造身份。但我们两个人真的没有什么。”
简植咳了一声:“我没觉得。看那妖精,又要拽你胳膊,又要勾你手的。”
黄隐珂皱了皱眉头:“诶??我都没太注意……不过他们狐家也许是有这点不好,总是太习惯和别人亲近了,实际上并不会发生什么。不过讲到这里,你和江燃——好像更亲近吧。”
他声音大了起来:“我头回找你,发现你管我叫什么黄心狼,后来每次过来,都看你俩头碰头,肩挨肩!除了在宿舍,你几乎都和他在一块儿!”
简植:“什么?你中间还来过?”
黄隐珂气得揪她手:“你老实看我,是不是我如果来得晚点儿,江市长再强悍点儿,你就真做人家儿媳妇啦??”
她有点儿想乐。
但是又故作严肃。
忽然又想起黄隐珂今天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自己是她男朋友……
手有点不自然地从黄隐珂的手心里抽了回来。
他们之前在初高中虽然很好,但大多以朋友自居,就算关系再亲密,也未曾挑明那一道界限,从来没跟外面宣扬过什么……
黄隐珂也淡定下来了。
他颇好笑地看着她:“你躲什么躲,你之前不是挺厉害么?”
他偏头看她,嘴角带着一缕说不清是什么含义的笑意,声音微哑地说:“不是挺厉害么?不是跟别人说上过我吗?什么时候上的?”
简植:!!!!
她蓦得抬起头。
什么什么什么,他知道这件事了?我想要一直瞒着他的!又是那破狐狸告诉他的?
啊啊啊啊这可太意外了!
黄隐珂表情复杂地看着她:“想什么呢,你这什么表情?……唔,敢说不敢承认啊,你那天跟阿胡说的时候,我就听到了。”
简植脸皮差点被血流轰破了。
是的,她想起来,阿黄向来听力惊人,她在房顶上喊一句话,那小只都能屁颠颠从后山跑来帮助她呀。
……不管以前再厉害,再嚣张,可是此时此地此景,不得不犯怂。
简植向后躲了躲,却忘掉自己坐的这块大石头其实并不牢靠,紧接着脚下一滑……
黄隐珂淡定伸出一只手抄住她的腰,把她扣到怀里:“还躲?说啊?等你说完呢?什么时候的事?”
简植:……
她闻到如山间松露的气息,从来没有这么凛冽这么逼人,心跳如擂鼓。终是扛不住了,抬头看他的眸色潋滟:“1975年春天,期中考试发下来的那天。我给你贴了符之后……”
他哑然失笑:“所以,你嘴上讲着不要不要,然后你自己……”
简植故作平静:“很正常啊,江燃的符咒不够了。我自己也受不了你的影响。这个事情,不赖我吧。”
黄隐珂笑得肩膀都跟着颤抖了,颤得简植都没辙了。她又是想坐起来逃掉,但是黄隐珂一把按住了她……
是柔柔软软的触感。
天空忽然落了点儿初春小雨,树叶沙沙抖着,男生的气息干净带一点甜,不像是早先那个1975的春天那么令人迷乱。
诶不对不对,这么判断有点过早。
毕竟在能带来灵力的佛香阁周围,毕竟是初春,毕竟是相爱的人……
阿黄忽然被妖血力量作祟,瞳孔逐渐失了焦,翻涌起让简植陌生的波浪。
她有点喘不过气,手指摸着阿黄的头发,嘴角小声溢出一句话:“够了够了,好了。”
他被打扰,瞳孔恢复原状,嘴唇稍微离开来:“我觉得不好,还不够。”说罢又要轻轻凑上来。
她小声说:“不行,不可以了,阿江都不让写脖子以下,你不可以再往下了。”
黄隐珂:???
再度被打断,他身体微微离开,眼睛眯起:“阿江是什么?还有什么其他规定?”
简植严肃脸:“阿江,文学网站。她非常优秀,拥有大量小说,作者需要对未成年人示范出正确的价值观和导向。除了不能描写脖子以下,同时不能写违禁题材,18岁之前不能……那个什么。”
意识到简植在说什么,黄隐珂又是笑得颤起来:“好的,你18岁生日当天,咱俩就坐一块儿,关上门,盯着表,等秒针一过12点……你等好了。”
“我看你还怎么和现在一样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