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五十三下。
宋知非日常服是搭配的是平底瓢鞋,二十七厘米的身高差让她在薄幸面前显得无比娇小,此刻整个人都被薄幸罩在怀里,背部紧贴着薄幸炙热的胸膛。
他们所处的位置略微有些尴尬,背后是扇大开的窗户,夜风涌进来,把卫生间的氨水味直往鼻子里吹。
“你先放开我。”宋知非不再挣扎,又把头偏回去,软声软气的跟薄幸商量。
薄幸把扣在腰间的手收的更紧,声音哑着,“不放,就不放。”
“薄幸!”宋知非怒道,“你到底多大了!这么黏人!”
薄幸轻笑了声,没什么节操的回答,“我七岁。”
“七岁八岁讨狗嫌!”宋知非哼哼着。
之前薄幸每次看到宋知非,她除了手头有正经事做的时候之外,都在吃东西,或者去觅食的路上,但总也吃不胖,看起来纤弱的一小只。
抱过几次之后才发现,宋知非就是骨架小那种人,手腕跟脚踝纤细的像是轻轻一折就能被掰段,可实际上藏了不少肉。腰还是细,薄幸单手就能全揽在怀里,他抽了只手,去揉搓宋知非的发旋,“我才不允许你说自己是狗。”
“……”如果气死人也犯法的话,薄幸可能早就被判无期徒刑关起来了。
宋知非侧回头看薄幸,身高差让她视线正对着薄幸的脖颈,薄幸的西装外套早脱了,刚刚在室内喝酒,白衬衫解开三颗扣子,虚虚的掩着平直的锁骨,凸出的喉结滚动,再往下有黑线绳缠绕,在颈前坠着块通透的璞玉。
勾人的混蛋玩意!
芳心纵火犯!
“你信不信我”薄幸软硬不吃,宋知非刚准备威胁他,就被欢喜的女声打断了。
“非啊!”宋知非循声看过去,穿着西服套装的张影站在半米外,正惊喜的望着自己。
遭了,被发现了。
宋知非登时头大,张影是非常烤的大堂经理,三年前就是,宋知非早前写女主是饭店打工妹时候,总来非常烤冒充服务员体验人生,一来二去,跟张影混的特熟络。
张影这人,论管理能力还不错,可干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大堂经理,再没往上升的原因也特简单,她大嘴巴。
职场里最忌讳的就是口快的人,而张影恰好就是这种人,什么事情只要张影知道了,不出小半天,整个非常烤都能传遍,而且传的非常远离事情真相。
别人都是三人成虎,跟张影这儿,见风就能吹出个鬼。
宋知非回眸同薄幸对视,薄幸点头,把她从怀里放开,又立刻牵住了宋知非的手,活像是小孩子怕心爱的玩具丢了一样,不肯离手片刻。
“这个是你男朋友啊?”张影捂着嘴笑,看看薄幸,又瞅瞅宋知非,“我们阿非眼光可真不错。”
薄幸没什么表情,冷漠的看向张影,没讲话,但微微颔了首,算是肯定。
“影姐。”宋知非喊她,微笑说,“我们还没准备公开,我男朋友的身份也不适合被公开,请您不要告诉别人,今天见过我们的事情。”
“嘿,你影姐我看上去是那种会乱讲的人吗?”张影嬉笑,挥摆着手。
“我记得之前你看见厨子大勇跟学徒小花多说了几句话,就说他们有一腿,闹得大勇向下老婆找上门来吧。”宋知非垂眼,表情复杂,最终敛了笑意,声音渐沉,严肃的说,“我不关心你之前到底喜不喜欢乱讲,但今天在这里看到我跟我身边人的事情,只要传了风声出去,我就全算在你头上。”
宋知非拉着薄幸走出两步,她从薄幸西装裤口袋里翻出口罩,给自己和薄幸都戴上。
张影还愣在原地,身后又飘来句从宋知非那发出的警告,“餐饮服务业消息都共通,影姐你是明白的。”
言下之意溢于言表。
若是张影乱说了什么,宋知非不光要她在非常烤做不下去,还要她不能出现在任何一家有些门面的店里。
平素宋知非谦逊好学没什么大小姐架子,在店里当服务生时候都是这个喊个哥,那个喊姐的叫着。
那张乖巧甜美的娃娃脸看的久了,让张影差点就忘了,她到底是宋高的女儿。
父辈是能在万千人中生生闯出条财路的人,怎么可能会教出个真傻白甜。
没有霹雳手段,也显不出菩萨心肠。[引-胡林翼]
张影回味着宋知非的话,背后涌出股凉意,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要这个时间来上厕所?
“看不出,我们小知非还有点凶啊?”口罩遮住薄幸大半张脸,只剩下那双含笑的桃花眼传递着此刻的神情。
宋知非也只露着眼睛,口罩还把她原本清亮的声色变闷了点,她眼角耷拉着,举起双手握圆,像只要抓人的猫咪,回道,“我超凶的。”
大部分无关痛痒的事情上,宋知非都能打哈哈过去,可正经事上,她从来不会退让。
比如不会再被剽窃后安慰自己忍气吞声算了吧,又比如被十八线网红钱心心莫名其妙的怼了,就直接帮她糊穿地心。
况且事关薄幸,恋情现在不能爆,就是不能爆,不小心被媒体拍到算他们两个人的锅。
可在自家店里被自己人瞎说八道捅出去,宋知非第一个不允许。
包间就在二楼,离卫生间不远,没几步就到了。
拐进包间,随手带好门,薄幸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摘下口罩,按着宋知非的小脑袋,在她眼帘上落下个轻吻。
他吻的太轻,像是羽毛拂扫肌肤。
“辛苦了。”薄幸温柔的讲,宋知非没明说方才发狠的缘由,可薄幸全都懂,因他而起罢了。
她亲手打破了囤积多年的软萌人设,仅仅是在为了自己谋个星途坦荡。
今天宋知非做为他了太多事,庆功会上的主动搭讪,携手名导演陈岸宣布拍《雪落》,带他回家,蹲在桂花旁边如数家珍的说院子里的事情。
怎么可能不动容?
其他人还吃着呢,见两人进来非常自然的看过去,又纷纷移开眼睛。
顾临墨快速举杯缓解尴尬,跟张凌碰完又跟顾意碰,嘴上念叨,“来,我们兄弟单身狗三人组,一起走一个。”
提起单身,张凌脸就黑了。
当年他跟薄幸和萧默三人行,萧默英年早婚也就算了,毕竟应谨言跟萧默起初是商业联姻,闹的满城风雨。
可连薄幸这种只有颜值的死直男都能拥有甜甜的恋爱,苍天也忒不开眼了!
如果上帝听得懂中文,多半是要安慰张凌,“不,是你不懂,薄幸跟宋知非这儿,可特别上道。”
宋知非轻轻拍开薄幸的手,退半步,也摘了自己脸上的口罩。
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绯红本就未褪,还是口罩捂着鼻腔太闷,使得脸上的红霞更为明显。
她笑吟吟的看薄幸,非常调皮的敬礼回答,“为人民服务,不辛苦。”
“也对。”薄幸也笑,帮宋知非把椅子拉开,“你还叫polaris(北极星),试问世界上有几人敢自比璀璨星辰啊?”
宋知非坐下,她仰视薄幸,睫毛轻颤,粲然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阁下的英文名好像也是跟星星有关的吧?什么来着?”
宋知非是明知故问的,这几年她不知道翻过薄幸的ins多少次,结果这人雷打不动的按年份更新图片,一年最多两张,多一张都没有。
“薄幸的英文名啊!”这题顾意会,他连忙抢答,“charon(冥王星系卫星)不是吗?”
十人桌,萧默夫妻、徐扣弦夫妻坐在一侧,薄幸和宋知非居中,正好坐在主座的位子,把圆桌分成两半,顾家两兄妹连同张凌坐在另一侧。
饭桌上的座位安排明确的划分了单身阵营,跟恩爱阵营。
应谨言和徐扣弦望着顾意,双双叹了口气,萧默则是恨铁不成钢的瞟了他一眼,唯独邵恩冷清的垂眸用湿巾擦拭着手指。
全场静默半分钟,邵恩开腔,缓缓道,“兄弟,你感觉阿非不知道薄幸英文名的可能性有多大?保守估计下,是不是该跟你找不到对象的可能性一样大?”
宋知非不可能不知道薄幸英文名,夫妻调笑而已,所以可能性是零。
古语有云,平时话少的人,最扎心,古人诚然不欺顾意。
“唉,你就不能少说两句。”顾意反应过来,挣扎道。
邵恩似是而非的笑笑,“也是,我平常说话得收钱,刑辩每小时一千八美刀,你转给我老婆就行,我不收私房钱。”
“徐二,你就不能管管你老公吗!”顾意哀嚎,“你看邵恩欺负我。”
烧烤店门口有卖无花果的,徐扣弦肚子里还怀着个吃饭的,一口气买了两斤,现在邵恩正在给她剥皮。
徐扣弦接过去了皮的无花果,咬进嘴里,冲着顾意含糊不清的说,“我看到了,但我管不了啊,我家谁做主你又不是不知道吼。”
满脸无辜,尾音还卖萌。
顾意差点儿被气疯。
张凌好心给顾意递纸巾,顾意接过,困惑的看着张凌,“干啥?”
“擦擦眼泪,江湖不相信眼泪,你说你得多想不开,能去跟刑事辩护律师掰扯谁正义啊。”张凌诚恳的说。
“滚。”顾意言简意赅。
顾临墨干脆不理这两个傻子,她挪动椅子往宋知非那侧又蹿了蹿,力求脱离智障区域。
宋知非吃饱了,她随手往自己饭碟里夹了筷子凉菜,没动,又挑衅似的把刚才的话题续上,“charon,卫星星系,又有几个人敢自比星系啊?”
“怎么没有。”薄幸耸肩,弯唇角,低沉的嗓音里带笑,“我正好可以永远拥着你这颗星星啊,过去138亿光年里我们相望不相及,未来的数千亿光年里,我们永远同在。”
也就薄幸会在烧烤店里一本正经的说情话了。
可宋知非偏偏就吃这套。
她现在觉得非常烤的装潢有些问题,大厅的就还好,包间的问题实在太大。
头顶的灯照笼不住白织灯的光线,明晃晃的打下来,直视时候让人眼睛不耐受,有些想哭。她明明只是抬眼扫了下天花板,氤氲的水汽瞬息在眼眶里弥漫开来,宋知非强撑着不让它们凝结成水珠落下。
“宝宝乖。”薄幸察觉到她想哭,赶紧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把人往怀里搂,温柔的哄着。
母亲胡宴是那种专注于自己事业的女性,对宋知非很好,但并不溺爱,宋知非也一直被教育要懂事,所以从她四五岁彻底记事以后,就没再被谁搂着喊“宝宝乖了。”
现在猛然被薄幸这样一喊,甚至萌生了种,想喊爸爸的冲动。
当然宋知非必然不可能跟顾意一样是个傻子,她也确实喊了,可喊得是谐音,她抽着鼻子,奶声奶气的喊,“要抱抱!”
薄幸侧身,把人搂怀里,下颚抵着她的发旋,“抱抱抱。”
“情侣都是狗,没眼看!”顾意愤慨的发言。
席上成双成对的都瞟向顾意。
张凌抿了杯底残酒,“哥,你这仗义直言,好,兄弟敬你了,回头你埋哪个山头,托梦告诉兄弟一声,初一十五,清明重阳,肯定少不了你的纸钱。”
“……”顾意表情扭曲的看着张凌,“弟,你要是不会说话,你就少说两句不行吗?”
智障结对,起码不寂寞。
顾临墨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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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二,明天上班的上班,开店的开店,飞剧组拍戏的早班机,连自由职业工作者宋知非,都带了笔记本电脑赶台本。
大家从非常烤出来,各自调侃了几句就散了,没去酒吧续摊。
“回去记得看礼物啊。”徐扣弦走之前特地跟宋知非嘱咐。
恩爱组都没碰过酒,愉快的上车各回各家,单身组三个人都喝了,悲惨的蹲在非常烤门口等代驾过来。
薄幸先打开了主驾车门,自己却又绕到了副驾那边开门坐进去。
“……”宋知非在微凉的夜风里怔愣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薄幸这是要自己来开的意思。
也行吧,宋知非认命的坐进驾驶位,手动把座位往前调整好,薄幸已经好整以暇的倚在副驾上惬意的阖上眼了。
“去哪儿?”宋知非调好,柔声问他。
薄幸没睁眼,喉结滑动,“去酒店。”
宋知非肆无忌惮的去看他优越的侧脸,下颌线呈现钝角,脖颈筋流畅。
她不再言语,发动了车子。
宋知非的车技还不错,虽然这是连续气死了三个驾校教练,后来跑了上万公里才磨练出来的。
车里放着悠扬的小提琴曲,薄幸再某个瞬间是真的快睡着了,他昨晚拍夜戏,早上飞机延误,在机场也提着颗心,没有小憩。
颁奖典礼上则更是一刻都不敢合眼,因为有宋知非在。
他想要一直看着她。
薄幸睁眼,车子已经跑出一段,咳嗽清了嗓子,才戏谑的讲,“还真听我的,去开房啊?”
“不去开房去干嘛?”宋知非控着方向盘,直视前方,锁眉轻声回敬,“难道我开车送你回我家睡觉吗?”
薄幸不逗她了,他从车门边的置物筐里找到瓶开过的矿泉水,扭开仰头灌下去。
“啧啧,薄幸你都不挑的吗,别人开过的水你也喝?”宋知非揶揄回去,那瓶水是她傍晚喝过的,可她偏不说。
“呵。”薄幸也笑,“我副驾就你一个人坐过,我爹妈都有车,狐朋狗友也全都有,剩下不熟的人都坐不到我的副驾,只能坐后座。”
他轻描淡写的两句,就把宋知非摆在了独一无二的位子上。
“还有,这车你要是还看得上,明早就开走吧,我最近都不在北京,用不上,你没车总归是不方便的。”薄幸顿顿,“也别总要徐扣弦她哥接你了,这么轻易就把你卖了,也太不靠谱了。”
“你怎么知道晚上接我的是徐二她哥的?”宋知非好奇问。
薄幸伸手,又解了个扣子,慵懒的躺在副驾上,长腿叠放,“兄弟跟徐二的骨相太相似了,而且能让你真情实感喊哥的怕是不多。”
是真聪明。
“你别说,我确实挺感动的。”夜风擦着流畅的车身而过,有一部分涌进车内,把薄幸常用的茶木香气带起。
薄幸的气息裹挟着宋知非周身,她使劲嗅嗅。
“这就感动了?”薄幸假装诧异,“没想到宋大小姐居然肯为百万折腰感动,那还不喊声哥哥以示谢意?”
感动撑不过三秒,这人果然是不能夸,一夸就蹬鼻子上脸。
宋知非咬牙,“我的意思是,我男朋友总算不是个傻子。”
“哦,是我多心了。”薄幸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低声逗她,“那你喊声哥哥。”
“不喊。”宋知非拒绝。
“喊。”薄幸偏要强求。
说到底都还是介意傍晚宋知非喊徐且鸣的那声哥,又不肯明晃晃的说出来自己是嫉妒。
‘男人都是小肚鸡肠又不肯直说的生物!’宋知非腹诽道。
“薄幸。”宋知非唤他名字。
“嗯?”薄幸哼发了个鼻音。
“这里要怎么走啊?”宋知非在北京长大,自然认路,可她偏要问,谁要薄幸刚刚也这样逗她的。
薄幸睁眼,抬头去看开到哪里了,左侧飘来句软甜的,“老公。”
宋知非舌尖在嘴里翻腾,喊出这个老公的时候,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
宋知非出身极好,有钱跟书香门第她都占全了,念书时候是团宠,在找对象上也挑剔。
性格好的脸不行,脸好看的相处不来,宋知非这些年都是单过的,这个甜腻的词汇对她过于陌生。
云被风吹散了,弯月露脸,薄幸心跳如战鼓轰鸣。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早六点见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