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最要紧的是孩子的安危，抓紧一点找到他吧。只有找到他，有些事情才能当面问清楚。”秦老先生不动声色的转动着手指上的玉扳指，“至于那些珠宝，凡心他们两口子不是已经在寻回了吗？我看他们做得很好，你们也不必太往心里去。”
他重重叹了一声，“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秦业只觉得羞愧不已，在老父亲面前频频点头抹泪，像个孩子一样。
殷雪红没想到秦老先生的板子高高举起又轻轻落下，之前在医院闹得那么惊险，她还以为这件事捅出去，自己肯定要脱一层皮了。
现在听到这句话，她忙不迭的抹着眼角附和：“是啊，还是爸爸说得对。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再也没什么比秦璋的安危更重要了。”
巫凡心颇感意外的瞥了殷雪红一眼，似笑非笑的挪开视线。
秦业瞪着妻子：“你少说两句！”
“我、我哪儿说错了吗？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我们秦璋，说起来巫凡心不是跟那边更近一点？你怎么知道不是她从中作梗，还得我们秦璋走了这么一条弯路？”殷雪红说着匪夷所思的话，还振振有词的很。
秦老先生嘴角翘起一抹讥诮：“凡心要想针对你，何必这么麻烦。郁修出手，你儿子你间公司都保不住，到时候投进去的多少钱都打了水漂，你们还没处说理去，这样不是更方便？”
殷雪红哑然了。
秦老先生又说：“不过，现在看来你儿子那间公司迟早都是个短命的。作为顶头老板自己率先跑没了，就为了区区爱情。目光短浅至极，一点不像是我们秦家出去的孩子。”
殷雪红仿佛被人打了两巴掌，脸上火辣辣的。
她很清楚，这是公公在说自己之前插手管教孩子的事情。
殷雪红还觉得挺委屈：这事儿怎么能全怪自己？她也是很想自己孩子好的呀！谁能想到后面的事情朝着自己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秦老先生冷冷盯着自己的大儿媳妇：“这些年委屈你了，你和秦业结婚的时候，家里没能足够重视你，没能让你跟秦梦平起平坐，你心里很不痛快吧？”
“爸，您这说的什么话……”她眼神闪躲，心慌成一团。
“也是，按照你们的想法，女儿就应该是外人，是出嫁女。你是秦家的大儿媳妇，当然比梦梦地位高，当然处处见不得她比你更好更受疼爱。”
“我……”
“不过，我也想问你一句。你可是我亲生的孩子？”
秦老先生这句话直接让秦业的脸色都沉了，殷雪红更是窘促的脸色发青：“当然不是。”
她咬着牙，“可是！！秦梦毕竟——”
秦老先生突然打断她下面的话：“既然不是，你凭什么想要跟我女儿一样的待遇？你在家里不受宠，难不成是我秦家对不起你？你自家重男轻女不在乎你这个女儿，为什么要怪到梦梦身上？自从你嫁入秦家大门，我秦家上下有谁给过你脸色，有谁对不起你？你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由散漫惯了的吗？”
殷雪红吓了一跳。
秦老先生意味深长的笑着点头：“这些年，真是秦家对不住你了。”
殷雪红不敢去看公公的脸，只觉得从头顶到脚心都透凉透凉。
她搞不懂秦老先生的深意，却能感觉到大祸临头的紧张，这会儿的心思像个摸不清方向的苍蝇四处乱飞，也找不到个出路。
秦老先生转向对秦业说：“你虽不是我亲生，但你跟在我身边许多年，不是亲生也胜似亲生的孩子。所以，有些话你不必说了，你们夫妻先回去吧，秦璋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把你该做的事情做好，把秦家产业打点妥当，不然你就是再痛哭再忏悔，也意义不大。”
秦业浑身一颤：“我知道了，爸。”
殷雪红战战兢兢的跟着秦业离开，一步三回头，似乎想看明白刚刚这一出戏的意义。
等到他们俩离去，巫凡心叹了声：“外公，您有决断了？”
秦老先生闭着眼睛点点头：“其实早就想这么做了，不过是顾着你大舅的面子。不管怎么说，当初阿业牵着她来我面前时的模样是那么高兴那么幸福，我也是希望我的孩子们能开心。现在想想，其实当初就不该让阿业跟她在一起。殷雪红其人——目光短浅，心胸狭窄，难堪大用。”
是的，如果秦业只是一般小门小户的普通人，那么跟殷雪红打打闹闹、鸡飞狗跳的过一辈子好像也颇有烟火气。
但秦家不同。
如今在殷雪红的教育下，秦璋都能长歪成这样，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
巫凡心垂下眼睑：“只怕大舅会不答应吧。”
“他会答应的。”秦老先生轻轻一笑，“如果不答应的话，他连秦璋都保不住。”
她仔细一想，明白了。
虽然一边是结发妻子，一边是亲生骨肉，做这样的选择确实很难。但殷雪红之前的所作所为已经让秦业忍到极限，加上秦璋又做出这种糊涂事来，他不狠心也不行。
舍弃了结发妻子，起码还能保全儿子的未来。
秦璋还年轻，接到秦业身边来好好教育，以后说不定还能自立门户。
若是一直留在殷雪红身边，恐怕未来真是一片黯淡了。
秦老先生拍着她的手背：“别着急，你外公我的身体还硬朗着呢。现在看你们夫妻过得好，我也放心了。”
“嗯，我们一定会把妈妈的遗物找回来的，您再安心等一段时间。”
“好好。”
谁能想到，曾经跋扈娇蛮的大小姐如今成了家里最靠谱额存在，而匆匆离去的秦业两口子被一片夜色笼罩，殷雪红还没料到一场风暴就要降临到自己头上。
夜深了，巫凡心留在外公家吃了晚餐，又等到郁修亲自来接，这才跟秦老先生依依不舍的告别。
回到家，夫妻俩都累得不行，巫凡心抬了抬眼皮，轻哼哼着跟郁修说：“……外公打算让大舅离婚。”
“哦，老人家先知卓见，怎么这么快决定了？”郁修问。
“当然是家里的事情一团乱呗……大舅今天跟外公坦白了，我那个舅舅啊，就是太正直了一点藏私的想法都没有。”
巫凡心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继续嘟囔着。
“这样不是很好？你外公信任他，他也对得起这份信任。”
郁修还等着老婆回应自己，一回头却看见巫凡心已经睡着了。
他凝视老婆娇艳如花的脸庞，忍不住亲了又亲，这才关上灯搂着她一同入睡。
城市一边的另外一对夫妻却睡不着，殷雪红难以置信的瞪着丈夫：“你说什么？你要跟我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