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大概忘了自己还带着兜帽,因为她缩在荆赤的怀里,荆赤眼前的视线便被遮挡了一半。
她有些看不清。
“白姑娘......”
“白姑娘......”
这样连连叫了几声,白芍才听见。她一抬头,帽檐便打在了荆赤的下巴上。
“嘶。”
“怎么了?”白芍连忙追问。
“没怎么。”
“白姑娘要是害怕,可以抱住我的腰。”
她的右手还被白芍抱着。
“我拿个东西给你。”
“不要!”白芍娇声娇气的拒绝了。
“我怕。”
她第一次骑这么快的马,还是以如此姿势。其实荆赤骑得并不快,只是白芍平日骑马的速度更如散步,所以她才无法适应。
荆赤无奈,“那你从我的衣服里掏一下吧。”
“我?从你的......掏?”白芍一字一句的重复道。
荆赤面色如常,“是。”她不觉得这有什么。
白芍面色复杂。和荆赤在一起,似乎她总是没什么主动权。
“那.....那好吧。”
白芍试探性地把手探进了荆赤的衣襟里,女性独有的柔软过分清晰,白芍能摸到对方有力跳动的心脏。她憋着气,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紧张。
“没摸到吗?应该很明显。”荆赤只觉得对方实在过于磨蹭。明明一伸手就能摸到,却总是在入口处徘徊摩挲。
白芍被荆赤一吓,立刻往前摸到了一个有着系状带的东西,“拿到了。”
她扯了扯,没扯动。再一扯,那东西似乎解开了。
荆赤的表情微妙,“那是我的......肚兜.....”
已经太迟了。
白芍吓得当场缩回了手。
荆赤只好自己从怀里掏东西。
“给。”
白芍定睛一看,是自己之前斗笠上的白纱。看这形状,似乎是被裁剪成了一块面纱。
“之前剪的时候给你做的。”荆赤道,“总是带着斗笠容易闷。多看看周遭的景物吧。”
白芍还有些尴尬。毕竟她刚把对方的肚兜带子扯落,“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荆赤道。
“先戴好面纱吧。”
“你斗笠挡我视线了。”
白芍:......
所以她这是碍着她的眼了......
等到白芍戴好面纱,取下斗笠,她又默默的开口道,“我帮你系一下吧。”
“会很明显。”荆赤本来是想拒绝的。
“我有办法。”白芍说。
她伸出手,去够荆赤头顶束发的木簪。
“只要你骑得快一些,头发挡住,就看不见了。”
修长的黑发披散,被风吹起后飘舞得曼妙。身后镖局的人越来越将视线落在了荆赤身上。
“速战速决就好了。”
对于白芍的行为,荆赤只问了一句话,“我骑快了,你不怕吗?”
白芍噎住了,她很快反应过来,“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
荆赤“哦”了一声后,双腿夹击马腹,身下的马儿便跑得更快了。
“你快点。”
要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定然没有薄面能忍受这个。可荆赤因为太缺乏常识,反而觉得并不怎么所谓。
速度的加快让白芍颠得更加厉害了,她甚至怀疑自己一半坐马上,还有一半则在半空飞。荆赤的手虚虚的护在白芍的腰上。
因为要系绳结,白芍不得不贴近荆赤的身体。两个同样的身体隔着衣服紧密贴靠,荆赤的耳朵慢慢的红了起来。
白芍的脸也有些红。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她听见对方的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着。她似乎真的不怎么排斥女人。甚至......恍惚间还觉得女人柔软的身体会更胜于男人。
脑子里想着这般那般,白芍手上的速度却没有半分放慢。但因为看不见,她也不知道自己系了什么。
她收回手,慢慢的给荆赤拉好衣襟。
“弄好了?”
“好了......”白芍有些不敢面对荆赤的目光,“但是.....那个....”
“恩?”
“我可能系了死结......”
荆赤:......
她想起之前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解不开的绳结。
“几圈?”
“当然是两圈.....怕掉.....”白芍有些心虚。
荆赤第一次遇到这么个令人头疼的家伙,“先到了再说吧。”
白芍搂着荆赤的腰,她侧着头,去看荆赤与她说过的周围风景。风吹过脸上的感觉很舒服,荆赤的胸膛也足够温暖,两人的发丝在空中缠绕。天空上是蔚蓝白云,很久之前藏在心底里的郁气便蓦地消散得无影无踪。白芍交换了一个深呼吸。
她喜欢这种快意江湖的随心洒脱。
自己以后的郎君,一定也要是个能够保护自己,还能带自己骑马的家伙。还得有着温暖结实的胸膛。
她下意识的,就把这一句话加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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镖局已经确认了荆赤的加入,于是便给她发送了赏金。
荆赤拿着钱袋,分了一部分给白芍,“你要在这里住吗?”
天色已经染上了枫叶的红,要从金城再赶回苍梧镇,回来大概就是晚上了。白芍推开门窗往外望去,她想说,“好啊”。可眼底瞥见街道上穿着白家家服的下人后,她便不着痕迹的关了窗子。
“我们回去吧。”
荆赤朝着窗户看了一眼,“怎么了吗?”
“没有,”白芍应对如常,“只是看到天色很晚,担心阿婆。”
“好。”
荆赤没有多问。镖局一行人还要去和江家的人交接,她不喜欢掺杂热闹,在与强壮打了声招呼后,荆赤就把他的马骑走了。
山路间,棕黄的马匹上坐了一白一红。红衣的女子策马扬鞭,眉宇间有着一种不同于寻常女子的英姿飒意。怀中的白衣女子虽以面纱覆面,却依旧能察觉到呼之欲出的艳美。
一红一白,当以截然不同的两面存在,何其吸睛。
白芍的姿势已经从搂腰,变换成了搂脖子。
“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你抱着我?”白芍笑着与她玩笑。
她发觉荆赤对于很多东西都了解过少。她不懂所谓亲密、男女之嫌,不知道自己的样貌是何其优秀,包括她深厚的内力。她对外界的认知还在铸造,而好巧不巧的是,她下山遇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自己。
这可就有趣极了。
“像。”荆赤点头。就像白芍预料中的一样,她并不觉得有什么。
白芍看着荆赤淡然的样子,灵魂深处那股想要让人匍匐屈从的心性一下子便被点燃。她看着她的眼睛里仿佛窜上了火花。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既然她什么都不懂,为什么不把她当成那些男人,将她勾着引着沉入她为她编织的情网,如此,这般高深莫测的武力便可以成为自己坚不可摧的后盾。虽然这样的感情确实有些禁..忌罢了。
......再说了,如果是她死心塌地的追求自己,那么自己也依旧可以维持好在众人眼中的完美形象不是吗?
只要把一切推到她的身上就好......
这就是白芍打的小心思。
她假装无意间侧头,“彩霞很好看呢。”她指着右边。
荆赤闻声侧头,白芍便佯装看向她。
这样的缝隙里,隔着白纱,白芍‘无意间’亲到了荆赤的下巴。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在荆赤还没反应过来便彻底结束了。
荆赤不明所以摸了摸下巴,触手之处隐约还带了些湿漉。荆赤直接用手背擦掉了,“傍晚了,可能有虫子飞起来了。你小心一点。”她甚至没有忘记提醒白芍小心。
白芍表情尴尬极了,幸亏荆赤是坐在她的身后。该是怎样不解风情,才能把这个轻如鸿毛的吻理解为蚊虫叮咬?
荆赤越是如此反应,白芍也就越加来劲。
不勾得这个女人找不着魂,她都对不起自己第一美人的称号。
夜幕降临后,荆赤终于带着白芍回到了阿婆的木屋。老人家估计正在邻居家串门聊天,于是,家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荆赤用钥匙打开了锁住的木门,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荆赤应声望去。
白芍羞赧地咬了咬下唇。
“饿了?”
“恩.....”
其实走到半路她就饿得不行了。只是一直忍着没有说。
“你想吃什么?”
白芍纠结了一会,她想吃酒馆里的饭菜,但瞧着荆赤一定不会允许,毕竟两个人都没什么钱,她总不能吃了人家的‘嫁妆钱’。
“你会做菜吗......”
“会。”
“要不你来做菜?”白芍试探的问道。
荆赤刚刚从水井里打了桶水,她正在洗手,“可以。”
“你想吃什么?”荆赤又问了一遍。
“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好。”
“我们一起去买些菜吧。”
“买菜?”白芍几乎闻所未闻。她一个大小姐,怎么沦落到要自己买菜的地步了。
“应该还有人没收摊,如果你想吃什么菜,可以和我说。我来做。”
白芍只能点头,“好吧......”
两个人赶着夜色买到了最后一点蔬菜和肉。白芍看着荆赤轻车熟路的和人砍价,吆喝声伴着余晖陈扬在空气里,这样的人间逐渐亮起了灯光。
本来以为枯燥乏味的生活,好似窜杂进了温度与气息。想想自己以前在深闺里度过的生活,白芍忍不住怀疑自己。
永远的深居府宅,耗尽一辈子与人斗智斗勇,这样的生活真的是自己所期待的吗?
她知道自己会嫁人。这个人或许不能给她所有的爱,但却能提供她衣食无忧的生活。可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
灯笼的光亮落在荆赤脸上,白芍主动牵住她,她的眼光有些漂浮不定,“有时候,总会产生一些迷茫的情绪......”
“恩?”
“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那就慢慢的追寻吧。”荆赤拉着她的手慢慢的往回走,“总会遇见一个人,能够保护你一辈子,给你你想要的生活的。”
真的会有那一天的到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已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