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衾只睡了一会就醒了,晚迟从床榻上退了出去重新整理自己睡得有些皱皱巴巴的衣服。她并没有很想睡的。但看着晚衾的睡容,眼皮不自觉地打了瞌睡....
醒来时,她正躺在晚衾的胸脯上。她一抬头,晚衾也醒了。然后她笑着碰了碰她的鼻子,“晚晚,晨安。”
心脏莫名其妙的跳了一下。晚迟没有放在心上。
“正好在你这,也就教你一些礼仪好吗?”
立夏看见从房间里走出的晚衾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手里的端着的洗漱脸盆方一放下,她便再次转了身,“奴婢再去打一盆水来。”
“立夏是你的人吗?”晚迟的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的情绪。
立夏的反应太过淡定,这让她觉得自己被蒙在鼓里。所有人都知道的,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这种感觉不好。轻微的不满情绪会堆积,她可以对立夏全身心的信任吗?
晚衾将锦帕浸入水中,她将上面的水分拧干后递给她,“如果你希望,那就是你的。”
决定权握在她的手上?
“噢。”晚迟接过晚衾手里的湿帕小声的回复了一句,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只是这样一直的被动的接受一切,为什么没有人考虑她的感受呢?
这样的心境一经产生,便忍不住会浮想联翩。晚迟的反应虽然迟钝,但想通透了事情后又异常的敏感。她的脸上藏不住事,用着早茶的功夫,晚衾频频抬头看了她好几次。
“晚晚?”晚衾在喊她。
晚迟从失神里惊醒,她抬起眼睑,“姐姐叫我?”
“是呢。”
“怎么了吗?”晚迟问。
“感觉晚晚好像突然情绪失落起来了。”晚衾给她夹了一份糕点。
“我....在想一会礼仪训练的事情。担心姐姐嫌我麻烦呢。”
尽管满肚子的不解,可晚迟还是什么都没说。
晚衾将信将疑,“是吗?”
“嗯。”晚迟点点头。
不是。是因为立夏。那种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依赖的人变成幻影。和对你的不安。
人的情绪总会随着对外界的感知而变化。时时刻刻,分分不停。口里嚼着的菜肴,一下子就索然无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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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要坐下,椅子不能整份坐满。背挺直、腰受劲,不能表露出懒若无骨。”
“见人时,抿唇而笑。”
“粗鄙的言谈举止,更是半分都不要有。”
......
晚衾说了很多,晚迟静静的听着。
“这么多规矩,姐姐不会活得很累吗?”
这样一句话,堵住了晚衾原本滔滔不绝的嘴。她怔愣了片刻,脸上的表情无端的柔和起来,“习惯了。”
她将右手搭在肩膀上,微微侧头勾肩,“官世贵族里的规矩总是许多。”
家财万贯、名声显赫会叠加成为一个肆意炫耀的资本。为了凹显与常人的不同,也就需要这些那些的规则仪态去衬托体现。所有的高人一等,到底还不过是前人打下的辉煌。
“晚晚不适应吗?”
“不能做自己,感觉太压抑本性了。”晚迟说。
“可是没办法,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晚衾抚了抚鬓发,“晚晚必须学会。”
这不是一句不喜欢就可以不做的。
晚迟想要努力的反驳说些什么,她张了张口,最后又合上了。
“麻烦姐姐了。”
她突然觉得,晚衾的所有笑容也只是像礼节微笑的摆在表面。她的仪态万千,都不过是符合规矩,做给人瞧的。可是她根本说不了什么。
晚衾不需要安慰,她需要的只是自由和畅意自我。
晚府里的一间宅屋内,两个年龄相似的女孩贴得极近。
“收腹。”晚衾的手抚过她的肚子,然后下滑到了小腹上方。她静静的观察着晚迟的反应。
晚迟的眼睛眨得厉害,她不自觉地吸了一口气。
“不要耸肩。”晚衾绕到了她的身后。微热的掌心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纤细白皙的手指留在她的肩部微微摩挲。晚迟无措的偏了偏头,这人就低下了身子伏在的身侧,“扬起下巴。”
有只手推着她的下巴转向了正前。
“眼神不要瑟缩。”
晚衾的头发碰到了她的耳朵,长时间的近距离接触,痒意从耳廓蔓延到心扉。晚迟变得极为不适。
想要挠耳朵。
“晚晚怎么了吗?”女性独有的芳香顺着后侧的衣领钻入,晚迟纠结了好一会的功夫,她一下子转过头,想要用手抓抓耳朵。
她大概是糊涂了,忘了晚衾还贴着她。柔软的嘴唇擦过了什么,她的眼前就出现了晚衾放大的脸。
晚迟的大脑已经吓得当场停机,她瞪着眼睛,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她刚刚好像含到了晚衾的上唇。
晚迟的手停在了晚衾的耳侧,这看起来就像是她想拥吻她一样。她看见晚衾眼中的错愕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们在干什么?”
尖锐的女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晚珥站在门口,她的身后还跟着一脸焦急,阻拦无果的立夏。
晚衾率先笑了一下,她摸了摸晚迟的眼角,“晚晚也真是。”
她别开头,从晚迟的身侧直起身,“珥珥来了啊。”
晚珥的手里还捧着个食盒,此时她就恨自己怎么没有更早的过来,她咬着牙齿微笑,“姐姐怎么在这?”
“我负责教晚晚礼仪。”晚衾笑得得体。
“教礼仪需要那么近吗?”晚珥质问。
“晚晚的眼睛上有东西。我帮她抹掉。”
“抹掉需要靠那么近吗?”她直直地看着她。
“我们是姐妹,这样的动作是不被允许吗?”晚衾轻而易举的踢回了问题。她的神情自若,好似并不怎么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身旁的晚迟低着头一言不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跳如鼓。差一点,她就真的亲到晚衾了。
晚珥无言。她几乎是气急败坏了。好在她平常的礼仪教养不错,也就没有说出一些糟糕的言论。她转了个话题,开始将矛头对准晚迟,“二姐见我来了也不招呼我坐下吗?”
“这是想让妹妹在这里无地自容吗?”
无地自容在这里是字面意思,晚珥却很巧妙的在讽刺她怎么不会无地自容。
如此羞耻,不知礼仪。
晚迟扑通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怎么会呢?”
她的脸又羞又燥。就在她准备自己给晚珥搬个凳子的时候,晚衾拉住了她,“立夏,还不给三小姐搬张凳子。”
“还有,沏点茶过来。”
“是。”立夏行了个礼下去了。
晚珥冷冷的勾了勾嘴角。三个人一起入座,晚珥打开了食盒。
“姐姐怎么在这里?”
“我来教晚晚礼仪。我说过了。”晚衾的心情并不怎么多有愉快。晚珥来得太不是时候。
“我的意思是,姐姐什么时候来的?”
正好晚衾拿了一块糕点咀嚼,她没有说话。
“我可是一早就在去了姐姐的院前等着。姐姐的门没开,敲了也不见得被搭理。”
“所以我这才绕道,准备来看看二姐的。”
晚迟低着头坐在两人中间。
她知道自己是多余的。
“春桃生病了。我来得早。”晚衾嚼完了口中的糕点,她徐徐答道。
端着茶壶的立夏不着痕迹的手抖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她。
“我辰时初来的。”
“那可不巧,我卯时多来的。”晚衾面不改色的撒着慌。
晚迟看着晚衾。
胡说。那个时候明明她刚起,然后被她拉回了床榻再次入眠。
“让珥珥久等。珥珥昨日就应该差遣人与我说上一声的。这样我也好准备准备。”
“我想给姐姐一个惊喜的。”晚珥干笑了一声。她可确实被“惊喜”到了。
晚迟只负责吃而一字未说。晚珥只看着她吃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糕点就烦躁不已,这明明是她为晚衾准备的。
“二姐,糕点好吃吗?”
“好吃。”晚迟的口里含着糕点而含糊不清。
“好吃可就多吃点。”最好噎死,胖死....
晚珥的脑子里突然浮出了一个想法,她突兀的转了话题,“二姐喜欢甜食吗?”
“喜欢。”晚迟点点头。
“二姐喜欢,那以后我就多往二姐这送些。”晚珥脸上的笑容有些期待。
晚衾警惕的看了她一眼,晚珥心都凉了大半,她强撑着笑容,“姐姐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二姐喜欢甜食,正好我也喜欢甜食,往二姐这送着总不会怎么吧?”
她要是在糕点里下药,那才是真正的自寻死路。
“没什么。”晚衾说,“只觉得珥珥贴心了许多。”
晚珥在玩什么小把戏?她想。
见再次相顾无言,晚珥很有自觉的站起身,“我不打扰姐姐们。二姐好好学着仪态,下次可别被祖母挑剔了。”走之前她还不忘补刀。
“我晚点来找姐姐,姐姐有空吗?”她对着晚衾说道。
有什么话,是只能两个人说而不对着晚迟说的呢?
“自然。”
“那么,傍晚时我会来找姐姐的。姐姐这回可不要让我久等。”
“食盒就放在二姐这了,二姐可以遣人送回来。当然,如果二姐想要来我这坐坐,珥珥也随时欢迎。”
“好吗?”
这是强行的邀请。
“我会来的。那到时候就麻烦三妹了。”晚迟说道。
晚珥走了。
晚迟的脸上多了些心事重重,“三妹妹,好奇怪。”
“什么奇怪?”
“她...三妹妹之前...好像不怎么接受我的...”
“突然说要给我送东西,我有点不适应。”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有什么诈。总不可能因为晚衾对她好,所以她也一并对她好吧?
“嗯,那晚晚打算怎么做呢?”
“不是只能收着吗?”
“推回去的话,会生疏了姐妹关系的。”
晚迟摸了摸脸。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是深闺,故事的规格会有些小。比较考验写的耐心。希望大家多多喜欢这个故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