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芳和时光耀领证了。
就在她们搬进来的第二天。
因为年前各种商务应酬太多,外地分公司许多会议也需要他到场,很快两人就双双携手去了外地出差,留徐妍时樾两个塑料兄妹在家磨时间。
时樾这两天也不打游戏了,一闲下来就躲进书房呆上一天一下午,起初徐妍以为他是在学习,结果某一次因为想找书看进去了才发现他哪里是在学习,明明是在忙着鬼画符。
书房的办公桌很大,可就这么大的地方都不够他嚯嚯的,颜料画纸弄得到处都是,手边“成品”堆了一叠又一叠,知道的他是手癌信手乱画,不知道的还以为抽象大师在发奋搞艺术。
“……这位朋友,你干嘛呢?”徐妍真诚发问。
时樾迷之自信上头,把那一叠推过去:“看看我这两天急训的成果,从零基础到水彩小王子,不错吧?”
“……”
徐妍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但也没勇气昧着自己良心撒谎,只能硬邦邦转移话题:“怎么突然多了这个兴趣爱好,太闲了?”
“不是啊,闲倒是不闲,我在给人准备新年礼物。”
说话间,又一副“大作”横空出世,大概就是一个白乎乎的东西上放了一堆七彩颜料球,看不出具体画的什么。
“快帮我看看,这种配色的果盘有没有很衬人?”
“……”
话题转移再次启用:“送这个?一幅画?”
“对啊。”时樾说:“他之前也送了我一幅,不对,是很多幅,礼尚往来,我也想送他这个。”
“可是你以前都没接触过这方面,这种临时抱佛脚会不会太草率了点儿?”
“所以我在加紧练习呗,反正离过年还有一个多,对我这种全能型天才来说绰绰有余。”
时樾在某些方面自小顺风顺水惯了,最缺的是自信,最不缺的也是自信。
但不管怎么说,有追求总是好事。
徐妍抱着书站在一边儿好奇地瞅,他看起来真的是很用心在学,嘴上说得轻巧,眼神动作里的期待和用心骗不了人。
能得他这么用心对待,让她都控制不住好奇是谁这么幸运,可以被他如此放在心上。
小一周的放假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就到了烟花秀的日子。
不严格地说,作为发起邀约的一方,时樾已经完全把这次看烟花活动解读为他和小海藻的第一次约会,虽然目前来说是单方面,也需要引起足够的重视。
于是虽然两人约好的时间在晚上八点,时樾还是忍不住兴奋起了个大早,光是挑衣服就挑了半天,穿少了会冷,穿多了会臃肿不帅气,思量再三,他决定套上三件保暖秋衣,以保持整体着装的酷gay形象。
头发才修剪过不久,不长不短蓬松细软,把他整个人衬得更添阳光感,只是他对着镜子看了许久,用觉得这样会显得有点儿不够成熟,纠结要不要抹点儿发胶弄个帅气大平头。
可这样会不会又太油腻了些?
纠结。
乒乒乓乓弄到中午,徐妍懒洋洋起床了,时樾下去过客厅倒水,房门没关,徐妍路过就看见他衣衫整齐地站在里面皱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哥,梦游?”
时樾一看她来了,找到救命稻草一样赶紧招手让她过来:“你说我是抹个大平头还是就这么着,哪样会帅一点?”
徐妍看看他手上的发胶,又看看他,实话实说:“都挺帅,不过你难道觉得发胶这种东西用着略显油腻吗?”
一针见血。
“不瞒你说我也这么觉得。”
扔下发胶,时樾踩着拖着吧嗒吧嗒下楼跑到门口,开启时新一轮的选择困难模式,自言自语:“穿那一双比较合适?运动鞋会不会跟我今天装备不太搭?”
徐妍跟着跑下来,看他这副爱美小姑娘出门见心上人的做派觉得有趣:“亲哥,出门约会?”
时樾回她一个手势:算你识相。
“哟!咱时大校草名草有主了?!哪家姑娘,是不是我们班的?我认识不?”
“是我们班的,你认识。”
“谁?”徐妍追问,好奇心被勾到最大。
“八字缺一撇,等回头撇上了,在告诉你。”
等待的时间十分难捱,尤其是急着去见一个心心念念了好久的人,从十二点到八点也不过八个小时的时间,放在平时一头栽进游戏再栽出来也就过去了。
可今天就是格外漫长。
吃过午饭,时樾就在客厅房间花园卫生间来回走转悠,喝口水,看一眼时间,充个电,看一眼时间,浇个花,看一眼时间,去厕所照个镜子,看一眼时间……
徐妍眼睛都快被他晃晕了:“干脆约人早点出门好了。”
时樾倒仰在沙发上,手机界面是北京时间大钟:“你以为我不想?他说家里有事只能晚些时候出来,要是可以,我巴不得昨晚上就杀到他家去。”
“你那位知道您这么饥渴难耐吗?”
“小姑娘不懂不怪你,要不先把我那弟弟扶正再说?”
“什么扶正,又不是小妾!”徐妍被捏住三寸,脸颊立刻绯红,没空开他玩笑了:“那叫转正好吧!”
时樾乐得扯起嘴角,转头看见时间才过了四分钟,又瘪了下去。
幸好,再长的等待终归有尽头。
七点一到,时樾一个鲤鱼打挺诈尸起来,跑到房间从上到下确认一遍自己的仪容没问题,跟徐妍打了声招呼,揣上钥匙跑出门打上车就往电视塔飞奔而去。
七点四十,市中心已经是乌央央一片,时樾鹤立鸡群一般站在电视塔下,耐心等着他的小海藻赶来赴约。
八点三十五,时樾拒绝了第一个姑娘同行的邀请,阮荇没有到。
八点三十九,时樾拒绝了第二个向他索要联系方式的姑娘,阮荇还没有到。
八点四十二,时樾从小商贩手里买了一个灯光闪烁的气球,阮荇还是没有到。
八点五十,距离烟花秀开始还有十分钟,时樾忍不住了,担心他出了事,掏出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正好阮荇这时打了过来。
“时樾,那个,我可能晚一些才能到,我妈找人出门忘了带手机,我正在给她送去,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时樾听见对方那边呼啦啦的风声,还有他稍显急促的呼吸。
“没有。”下意识的否认:“我还在路上,堵车了,估计得有几分钟才能到。”
阮荇好像松了口气:“那你到了先上去,看烟花要紧,我到了再上去找你就好。”
“好,我不急。”时樾说:“你慢点,晚上风大别跑那么快,我又不急,反正没事,晚一些也没关系,我都等你。”
挂了电话,时樾并没有依言独自上去。
坐在电视塔下的广场上等着,抬头可以看见最高层已经人头攒动,在场所有人都为这一年一度的视觉盛宴做好准备。
从前,时樾是最喜欢凑热闹的,每次烟花秀都要呼朋唤友冲在最前。
可今年不一样了,他有了更更喜欢的,不出意外,一辈子再也没什么别的东西能翻过去分走他一丁点喜爱,他想要见他,更胜过想要看烟花,连等待他这件事,都比等待第一颗烟花爆炸更让人心动。
九点,万众期盼的烟花在电视塔上空轰地炸开,巨大的花火开放,映亮了半个天空。
时樾捏着花里胡哨的气球,两腿伸长了一晃一晃,昂头去看烟花。
确实很漂亮,很惊艳,过目难忘。
就是遗憾,小海藻没能看见。
烟花一颗接着一颗,砰砰的爆炸声络绎不绝,不管塔下还是塔上,所有人都为这一刻的盛景沸腾。
唯有时樾只在处在其中,一心一意等着他的小海藻到来。
九点二十五,烟花秀表演时间过半,他接到了阮荇的视频通话。
按下接听,画面上出现黑黢黢一片,时樾看不见他。
“小海藻,你……”
“已经开始了呀。”不同于阮荇,时樾这边很明亮,连带他这个人,以及身后绚烂的烟花,都清晰可见。
“对不起,时樾,我今晚不能过来了。”他低声说着,声音里是浓浓的歉意:“我妈,她在考虑跟我爸分开的事,哭了很久很厉害,我只能留下来安慰她,才将将把她哄睡,实在走不开。”
原来是这样啊。
时樾遗憾归遗憾,也表示万分理解:“没事啊,反正烟花秀年年有,今年看不到,我们明年再来就是,真没关系的,照顾你妈妈比较要紧。”
“每年,都有吗?”
“是啊,每年都有,一年比一年好看!”
阮荇没有再开口,过了许久,才用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说:“可是今年的我也很想看,你把手机举高些,让我远远的陪你看看好不好?”
好,当然好,乐意至极。
翻转摄像头对准烟花,一时间,整个屏幕都被绚烂的烟花占据。
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看了几分钟,时樾听见听筒里阮荇叫他:“时樾,流星可以许愿,如果是烟花的话,可以吗?”
“可以的吧。”时樾笑答:“你想许什么愿?”
嘭!
那颗据说来自日本的巨型烟花在高空绽放,只是一朵,却开出了火树银花,人们的欢呼声一下子震耳欲聋,所有细小的声音都被完全掩盖。
与此同时,阮荇说话,声音放得很轻很轻,幸好时樾为了能够更清晰地听见他的声音,早就偷偷关了免提,将听筒紧紧放在耳边。
人声鼎沸中,他听到他用最虔诚的语调,对着烟花许下愿望: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喜欢的人,可以一辈子都待在对阳光触手可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