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学,阮荇请假了,理由是需要回老家照顾生病的老人,请了整整一个多星期。
时樾的巧克力蛋糕到底还是没能送出去。
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就是无聊,没个人陪他聊天说话,想睡觉也不能,谁让人形安眠剂不在。
百无聊赖又混过一节课,语文课上,坐在前面的徐妍偷偷塞过来一张纸条,问他有没有阮荇的联系方式。
时樾不喜欢这种递来递去的传话方法,觉得麻烦,就趁着孙老师写字的时候偷偷在她后面说:“有是有,但是不经过本人同意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孙老师转过来了,徐妍捂着嘴巴哦了一声,低头又写了张纸条扔过来。
时樾打开看了,然后埋着头在微信好友地找到阮荇,原样把小纸条拍下来发给他,附加一行字:报告,你前桌的同桌出于人道主义的关心,问你啥时候回来。
阮荇那边隔了有十来分钟才回复他:应该下周一就回来了,麻烦你替我谢谢她。
时樾:那顺便再报告一个,你同桌让我告诉你,他非常思念你,快要寝食难安,你再不回来,他就要相思成疾了。
这回隔了更久,直到快下课了,阮荇才慢吞吞回复:也麻烦替我告诉他,我也是。
时樾一看就乐了,抱着手机笑起来。
果然近墨者黑,小海藻跟他呆太久,也学会开玩笑了。
周乾华过来找他一起吃午饭,看他眯着眼也不知道在傻高兴什么:“中彩票了?不至于吧,我寻思你也啥也不缺啊。”
时樾两手插兜站起来,斜眼看他:“跟我正室联络感情,你傻子,不懂。”
“还扮上瘾了你!”周乾华翻了个白眼,手肘搭在他一边肩膀上:“说实话我还挺佩服你,出了名的闷葫芦都能被您撬开嘴,逼逼机果然名不虚传!”
时樾嗤他一脸:“那是因为我有一双善于发现宝贝的慧眼,你才是闷葫芦!”
“宝贝?”
“懒得跟你说,说了你也不懂。”走出教室,时樾才想起来什么:“而且,谁告你我什么也不缺了?”
周乾华:“那这位大少爷,你倒是说说你缺什么啊?”
“多了去了。”时樾说:“我做人缺爱,□□缺人,算吗?”
“……”
妈的死流氓!
……
新一周周一那天时樾来得特别早,当看见一周没见的小同桌出现在门口时,比撒了手的哈士奇还激动,上去直接把人抱起来转了好几圈。
“哇,小海藻,好久不见!你终于回来了!”
阮荇一张脸憋得通红,一边小力拍着他的手让把自己放下来,一边环视教室,见没几个人在,才偷偷呼出一口气。
“才一周而已,不到十天,怎么就好久不见了。”
时樾搬出他那套歪理:“一天等于三年,七天就是三七二十一年,别怀疑,我数学好的很,这点换算还是没问题的。”
“……虽然我数学不如你好,但基本智商还是有的。”
阮荇放下书包,一低头,就看见抽屉里巧克力堆成了小山,黄澄澄的,跟个小金库一样。
时樾咧嘴,一副求表扬的样子:“你请假了,巧克力没请,还是每天按时钻进抽屉,风雨无阻。”
阮荇盯着这一抽屉不请假的巧克力愣了好一会儿,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
所以说,在他被亲爸揍得躺在床上起不来,每天听这父亲的骂声和母亲的哭声的同时,这人每天都在忙着往他抽屉里塞糖吗……
时樾歪着头想去看他的表情:“哎,小海藻,你该不会是被我感动哭了吧?”
“没……怎么会……”
阮荇使劲眨巴眨巴眼,把那一点酸意憋回去,随手拿出一颗剥出来塞进嘴里,留下糖纸三两下叠成一只小青蛙放在他桌上。
“呐,回礼。”
好小的青蛙,金亮亮的,还会按一下跳一下。
时樾越看越觉得可爱,下巴搁在桌面上兴致勃勃玩儿了会儿,突发奇想,问他:“糖纸叠的小青蛙,是不是就叫甜蛙了?”
“是这个叫法?”
“逻辑通顺啊。”
好像是有道理。
阮荇又连着吃了两三颗,重新折了纸鹤,飞机,最后,认认真真叠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爱心,夹在其他乱七八糟里一并扔给时樾。
“没见过借花献佛这么理直气壮的。”时樾戳着这群小玩意儿逗他:“而且还是借佛的花献给佛,同桌,你也太没诚意了点儿吧?”
“有的。”
小同桌笑着,一只手放在抽屉里把圆滚滚的巧克力拨得当当直响。
你送的糖很甜,我也想回你,最甜的礼物。
时樾是在阮荇写试卷的时候发现他手腕上那一团乌青的。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什么东西染上的,好心伸手想要帮他擦一下,结果把人擦得猛缩回手,倒吸了一口凉气,才知道自己犯蠢了。
“怎么弄那么大块伤?不是吧小海藻,难道你跟人打架了?”
阮荇立刻拉上袖子严严实实挡住:“没有打架,就是晾衣服的时候手腕不小心撞在墙柱上了。”
“大马哈啊,这么不小心?”
青这么大一块,都可以想象刚撞上的时候有多疼。
阮荇嗯了一声:“冬□□服重,就没注意。”
时樾捻着手指,说:“那我们俩真不愧是同桌,倒霉都能倒霉到一块儿去。”
不等阮荇问他,就主动邀功似的把左手伸到他面前摊开,无名指指根有一条不深不浅伤痕,一看就是刀之类的利刃划开的,上楼才结痂不久,红彤彤的,看着还挺新鲜。
“昨天做饭的时候不小心走了一下神,就给切了一刀。”
关键切到的时候他还没回过神,心思飘得天远,也不觉得疼,直到黏腻腻的感觉流遍手心一直往下滴,才后知后觉发现切到手了。
“伤口不能碰水,你还伤在手上,怎么连创可贴也不贴一个?”
阮荇只扫了一眼,就急忙从书包里翻出一个创可贴撕开,拉过来他的手小心翼翼帮他贴上。
“这个算很小的了……”
“什么?”阮荇没听清。
“没什么,我说男子汉大丈夫,受点伤多正常,伤疤就是我的勋章!”
“……”
中二少年,阮荇都不想接他的话茬。
“晚上可以撕了透气,白天肯定避免不了碰水的。”
印着皮卡丘的创可贴在无名指指根上绕了一圈,时樾翻着手心手背来回看了看,觉得有趣,一呲牙:“嘿,你看,我像不像带了个戒指,还是皮卡丘花纹的,真稀罕。”
阮荇光顾着他的伤口了,没想这么多,被他提醒,才发现还真是,而且居然正好是无名指,寓意让人一经推敲就忍不住脸红心跳。
一阵哑然,看着他兴致高昂盯着创可贴来回欣赏,嘴笨不善言辞的缺点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要是还和上次一样,是发信息的就好了。
他想,那他就是拼着小心脏炸裂的风险也要问他一句“那你嫁不嫁?”。
反正他说什么,都会被他当做玩笑话,有这一层保护罩在,他就应该无所畏惧的。
只可惜,他没这个胆子,只要面对他,就算是玩笑话,他也没有办法坦然说出口。
时樾原本还想说什么,瞥见阮荇脸上显而易见的无措,一句“我是不是该回答我愿意?”被他无声无息又吞回喉咙。
啧,算了。
不善言辞又这么温柔,还是不欺负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