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今天的新闻了吗?”
“看了,你是想说附一院医疗救援队的医生丧生车祸的事吧。”
“是啊,真是太可惜。多好的医生啊,听说他是接到村民的电话,去村里救治了一个小姑娘,赶回另一个村的过程中,在盘上公路上被一辆私家车撞入悬崖。”
“太惨了。”
“谁说不是呢,现在车找到了,但人还没找到,我看啊,肯定是牺牲了。那么高的悬崖,那么急的河水……”
“我看了那医生的照片,太帅了,甩那些所谓的明星小鲜肉几百条街。老天真是不长眼,这么好的医生,怎么就……”
在云县人民医院的电梯里,穆殊如站在两个小护士身后,听着她们在那惋惜地议论,越听越是心惊胆寒,一种巨大的恐惧之感笼罩着她。
电梯门叮地开了,两个小护士正要出去,穆殊如急忙拉住其中一个护士的衣袖,结结巴巴地问:“你们,刚才,刚才说的医生,你们知道他叫什么吗?”
两个小护士奇怪地看了脸色煞白的穆殊如一眼,异口同声地答道:“叫周恣衡。”
那一瞬间,穆殊如感到仿佛有巨大的山石从天而落,将她重重压住,她疼得喘不过起来,无边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整个世界哗啦啦地轰然倒塌了。
她腿一软,整个人也软软地滑了下去。
两个小护士被穆殊如的反应吓了一跳,忙走回电梯中,将她扶起,搀扶出电梯,让她坐在病房走廊的椅子上。
“你怎么了?”
“没事吧?你难道认识那个周医生?”
两个小护士很是关心地问,她们打心底里钦佩周恣衡那样的医生,作为他的同行,她们倍感荣幸、
猜测到穆殊如可能是周恣衡的亲属后,她们便更多了一份关心。
“你们一定是搞错了!不可能!不可能的!”穆殊如使劲地摇着头,抓住其中一个人的手,目光殷切地看着她,只盼望从她嘴里听到一句肯定的回答,是的,是她们弄错了。
一个小护士本想顺着她的话,先宽慰她一番,但另一个小护士性子直,立刻翻出手机,同时道:“没错的,我们怎么会搞错。”
手机被放在了穆殊如的手上,她低头看去,看到几个关键的字,附一院,神经外科,周医生,生死不明……
她的目光颤抖起来,渐渐模糊。
那个拿出手机的小护士却还很“贴心”地帮她一直朝下翻,最底部,附着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人五官清俊帅气,目光冷峻沉稳,只看一眼,便永远也忘不了。
泪水越聚越多,不堪重负,簌簌而落,滴答滴答,打湿了手机屏幕。
但她始终在摇头,她不相信,坚决不会相信。周医生和她说好的,会回来的,他就一定会回来!
萧家别墅里,萧良承也看到了新闻,他这几日身体不适,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两眼一翻,顿时晕了过去。
在张震霖的病房里,张梓彤歇斯底里怒吼:“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动他!你骗人,你为什么骗我!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张震霖躺在病床上被气得发抖,他令保镖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弄晕了。
他吩咐保镖,立刻将她送回美国去治疗,他觉得,他的这个女儿已经疯了,彻底疯了。
穆殊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了顶楼的vip病房这层,她木然地正要走进周怀昱的病房,被出来的护士撞了一下,她才惊醒过来。
她赶快擦了擦眼泪,转身走到走廊尽头,站在窗户边朝天空呆呆地看了许久。
今天的天气很好,天空湛蓝如洗,几朵又白又软的云朵漂浮在空中,强烈的阳光从窗户那照射进来,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却感受不到半分温暖。
看着看着,她仿佛看到蓝蓝的天空中,浮现出他的面孔,他正看着她,目光温暖通透如阳光,她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暖意,她仿佛听到他在她的耳畔说:“等我回来。”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摁下语音键,轻轻地道:“周医生,其实,我一直有个秘密埋在心底,一直很想告诉你。现在,我真的等不及了,我告诉你吧,我才是真正的夏雨,二十三年前,在夏家营里,那个被其他孩子欺负也不敢还手,被你护住,分给你半个香菇包,和你一起种下合欢树的小女孩。”
纤细白嫩的手指松开,又再次摁下,继续清清冷冷地道:“你一定很吃惊吧?我刚知道你就是小艾哥哥的时候,我也惊呆了,难以接受,所以迟迟不愿告诉你这个秘密。你一定很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吧?那你就快点回来,回来晚了,我就不告诉你了。真的不告诉你了。”
她说完,然后转身朝周怀昱的病房走去,她现在要做的是,照顾好阿公,等着他回来。
回到周怀昱的病房里,穆殊如已看不出什么异样。
“阿公,我今天睡过头了,来晚了些,您饿了吧?”穆殊如将手中拎着的保温饭盒放在床头柜上。
“不饿。这边有你秦阿姨和护工,你该在家多休息一下的。不然,等恣衡回来,看到你这样憔悴,他啊,该埋怨我了。”周怀昱开玩笑道。
穆殊如听到周医生的名字,心中一痛,忙背过身去,咬牙将泪水忍了回去。
“打开电视,我看看新闻。”周怀昱现在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看新闻,尤其是关注地震灾区的报道,其实是想寻找周恣衡的身影。
秦阿姨正要拿遥控器打开电视,穆殊如跳起来,一把夺过遥控器,道:“阿公,今天没什么新闻,我们还是别看了。先吃点东西吧。”
周怀昱虽然年老,但并不老糊涂,相反他是一个很睿智的老人,他很敏锐地感觉到穆殊如行动的反常。
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乖乖地配合穆殊如,吃完了早点。
到了傍晚,秦阿姨过来换班,让穆殊如回家去休息,穆殊如坚决不肯,她担心周怀昱会趁着她不在的时候看新闻,他现在的身体是经不住这个打击。
但一个人若有心办一件事情,他总是能找到机会去办的。
穆殊如又不是铁做的,总是需要休息的,在她打盹的片刻时间里,周怀昱蹒跚着离开了病房,去护士站找护士要了一份今天的报纸。
他还是看到了那则报道,在所有的生离死别中,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是最痛的,那种痛不欲生和骨子里透出来的绝望瞬间击垮了周怀昱。
周怀昱被送到抢救室里紧急抢救,穆殊如害怕得再次哭了起来。
她再次发了条语音微信给周恣衡,哭着喊道:“周医生,你快回来,我好害怕,阿公他快不行了,求求你,快回来呀!”
j省省纪检监察委员会位于晋城南区,纪委大楼在此伫立了二十多年,期间翻修过两次,白色的墙体已有些斑驳和破旧,但门前的石狮子经历风雨的洗礼却越发的威武精神。
在701办公室里,灯火通明,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人背对着门坐着,他的面前坐着三名身穿黑西装、黑西裤,打着黑领带的工作人员。
他们无不正襟危坐,面容肃穆,坐在正中的男人,五十来岁,一张长长的马脸板着,在向年轻人问话,另外两人在飞速记录。
晚9时许,长脸的男人终于站了起来,从桌子后面绕了出来,走到年轻人面前,朝他伸出手,严肃的面容上浮现了淡淡的笑意:“周医生,这次多亏了你的帮助。这个案件已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我们现在可以行动了,这些违法乱纪的贪官,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年轻人淡淡一笑,面容清俊,长眉入鬓,双眸乌黑明亮。
他正是众人均认为已经牺牲了的好医生周恣衡,他居然毫发无伤地回到了晋城,出现在省纪委大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