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大厨
尽管有那么一瞬感觉到语塞与不满，但霍子玉很快就调整好了负面情绪。
他清楚自身优势在哪，最擅长的便是以此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霍子玉垂下眼，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一会儿，收敛起眼中的少许愤懑。
等再次抬起头时，只余下一副天真又单纯的样子，他眨了眨眼睛，唇边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
“哥哥，你长得这么好看，我知道你一定是个好人哒！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没有骗你！我能不能邀请你共进午餐呀？
“但是……但是我现在身上没有钱，哥哥能不能先请我这一次呢？你们这些口是心非的大哥哥，最爱的……不就是我这款可爱弟弟吗？”
本打算离开的李安渠听见最后一句话，忽然停住脚步，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双状似桃花的眼睛微微眯起，再一次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来打量霍子玉。
“谁给你的自信呀？”李安渠故意学着霍子玉的口气道，“我最爱的还真不是你这款呢——”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跳出来一个人的身影。
于是李安渠比照着这人的样子，一字一句地描述道：
“他身高185，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胸肌、腹肌、人鱼线一个不落。嗯，宽肩窄腰那一挂的，腿也不算很长吧……就差不多，到你这儿。”
李安渠慢悠悠地抬起手，大概比划了一下霍子玉腰间的位置，言语中似贬实褒，态度鲜明。
霍子玉身量不高，堪堪一六八，还是穿鞋以后才勉强达到的，因此眼前男人说出的每一个字，化作一把又一把的刀扎在他心口上。
李安渠将霍子玉短暂的扭曲神情收入眼底，偏要在他的伤口上撒盐，笑意盈盈道：
“噢对了，我说的那个人长得很帅，唱歌好听，做菜好吃，性子也乖，简直完美得不能再完美……你说说，你怎么跟他比呀？”
尾音微扬，拖得长了就显得散漫。
霍子玉眼睁睁看着男人头也不回地转身往回走，心头顿时升起浓浓的挫败感来。
——他一向无往不利的眼泪居然失了用处。
霍子玉含恨将眼角的泪水全部擦去，面上看起来有些许憔悴与落魄，小心思却分外活络。
如果没钱交上新学期的学费……他有可能会被退学。
拿不下这个长发男人也就罢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吴凛这只优良股，这是最后的希望了……他必须弄清楚对方住在哪一层、哪一间。
谁知霍子玉才刚刚迈出去几步的距离，身影甚至来不及遮掩，就被前面的男人发现了。
男人斜倚着d栋的门口，一手抱着箱子，另一手捏着一张白色的卡片，轻慢地晃了两下。
“再跟着我……”
两条长腿一直一曲，李安渠的站姿很是随意，他指了一下头顶的监控，笑得温温柔柔，说出来的话却带着警告的意味。
“我就要你好看噢。”
霍子玉怔愣住，对上这个含笑的眼神，脸上温软可人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
“……”
不知为何，三十多度的高温下，他却不受控制地抖了抖。一股莫名而来的寒意，从脚底板直直窜上他的头顶。
这个男人不好惹，应当保持距离。
霍子玉灵敏的第六感这么告诉他。
于是他向后连退了好几步，强行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干巴巴地说道：“哥哥，人家没这个意思……”
李安渠没再给出回应，干脆利落地刷卡进楼，徒留霍子玉一人站在原地，悲愤又无可奈何地紧咬嘴唇。
门口未亮红灯的监控就是个摆设，损坏了很久也没人来修。
逗狗似的戏弄完一个鬼点子颇多的“单纯”小弟弟，李安渠一想起对方那番普却信的话就想笑，心情倒也没有先前那般压抑。
以龟速爬上十三楼，直到打开房门的一刹那，他才感觉到饥饿与眩晕。
看来没吃早餐的危害果然很大。
李安渠打开冰箱，将几瓶葡萄酒放进保鲜层，又看着其他隔层里满满的蔬菜发呆。
他怀疑自己下单时，脑子不太清醒。
厨艺小白买这么多菜的下场就是……要么被他炒焦了倒掉，要么等着它们氧化坏掉。
不过李安渠想起了隔壁的那位大厨，从兜里摸出手机来，给吴凛发消息。
——既不会浪费食物，还能趁机拉近距离，多点相处的机会准没错。
li：【帅哥，起床了吗？】
对面的人回复得很快：【刚醒，怎么了？】
李安渠开门见山：【要不要过来我家吃饭？】
吴凛没回，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门就被敲响了。
李安渠没想到吴凛会来得这么快，赶紧走过去给这位客人开门，唇角微扬，透出几分真情实感来。
“其实门没锁，可以直接进来的……你吃早餐了没？”
站在门边的男人冲他示意了下手中的袋子，里面装着昨晚他们没吃完的食材。
“我们可以一起吃。”吴凛如是说道。
“那你随便坐一会儿吧，午饭就交给你了……至于早点，我想自己弄个蒸蛋试试。”
李安渠重新走进厨房，用手机搜索到教程，步骤非常简单——打蛋、加水、搅拌，再放进蒸笼里面，小火蒸煮十分钟就完事。
取出一盒鸡蛋，李安渠扫上两眼屏幕便信心满满。
“喂，你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李安渠刚拿起个鸡蛋在流理台的边缘处敲了一下，哪曾想吴凛突然靠近，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恰好扫在他的耳尖。
下意识地转过身，李安渠手中握着的鸡蛋正好蹭在吴凛胸口的衣服上，旋即，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李安渠惊呆了，根本无法掌控眼下的局面，只能发出一声无效的惊呼。
“等下，握草——”
下一瞬，蛋壳因挤压而彻底碎裂开来，零星几片黏在吴凛的衬衣上，其余的顺势往下掉，蛋液流了吴凛一腿。
腿上隐约传来冰凉的触感，吴凛顿时茫然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腿，黄澄澄又湿哒哒的一片，属实有点不忍直视。
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合适，吴凛迟疑道：“你……有必要这么热情吗？”
李安渠干了坏事，来不及仔细感受手底下形状美好的肌肉，难得体会到一丝愧疚。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哪里知道你会过来啊……”
他赶紧往下一捞、试图挽救剩下几片鸡蛋壳，却被吴凛扣住了手腕。
男人的眉骨很高，眼窝略深，鼻梁也挺，组合在一起的五官是极深邃的。
此时深深地看过来，显得格外专注，漆黑如墨的眼底恍若一个漩涡，吸引着人陷落其中。
李安渠游戏人间，前任无数，直到现在这一刻，所谓的“理想型”才有了最清楚、最详尽的标准。
——吴凛。
李安渠向来不是个安定的性子，喜新厌旧是他的常态，这会儿却倏地觉得，跟吴凛这样的男人仅仅相处两三个月就分道扬镳的话……
实在是太可惜了。
尝过山珍海味的滋味以后，谁又能忍受得了味道一般的粗茶淡饭？
就是不知道这人在床|上是什么样子的，哭起来应该也很可爱，一定是不敢放肆哭喊、只敢低声呜咽的那种……
李安渠舔了下唇角，忽觉口干舌燥。
吴凛手上逐渐施力，似是在惩罚眼前的人，将李安渠的腕骨捏出一道淡红色的痕迹。
他幽幽地说道：“你弄了我一身，不准备负责吗？”
在脑子里疯狂飙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到城市边缘，李安渠乍然回神，胶着的视线颇为不舍地从吴凛脸上挪开，落到对方惨不忍睹的裤子上。
“那我给你擦擦？”
李安渠眨眨眼，好声好气地回应。
他微微俯下|身，空着的那只手目的明确地向下抹去，刚滑出去一小段距离，又很快被人控制住了。
这下，李安渠的两只手都被吴凛牢牢地锁住。
他没打算挣脱，反而打算趁势而上，出言调侃一番，最好逗得人面红耳赤……却听吴凛先一步出声，微磁的声线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沙哑。
“……你还想往哪摸？”男人咬牙切齿道。
闻言，李安渠垂眼一瞥。
好家伙。
他按碎鸡蛋的右手与吴凛的胸膛齐平，左手则堪堪落在……的正上方，临近胯骨的位置。
但天地可鉴他心，他这一回也不是有意为之，的确是想“帮吴凛擦擦”来着……
“你听我解释，我是想……操！”
李安渠的话还没说完，脖颈间骤然抽疼，禁不住暗骂一声，被这一下整懵了。
他们身高齐平，不管做什么都很方便，用不着踮脚，也不必弯腰。
吴凛侧过头，毫不留情地在李安渠的喉结上咬了一口，仿佛猎手扼住猎物的咽喉。
动作快准狠，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不至于破皮流血，又能留下一小块暧|昧的痕迹。
剃着一头利落板寸的男人终于满意了，弯唇笑得极温和。从下至上地看人，不带半点攻击力，一双黑亮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很乖。
吴凛直起身，放开了李安渠的手，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利息我收到了，要是再有下次……就罚别的吧。好了，你可以出去了，‘厨房杀手’先生。”
李安渠顺着他的推力，往厨房门口走了好几步。
“咔哒——”
能够阻挡油烟气的玻璃门关上了，而他立在原地成了一尊不会动的雕像。
“……”
静默片刻，李安渠平复完过快的呼吸，抬手按了下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口，然后转回身。
男人背对着玻璃门，身上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围裙。
原先挂在冰箱旁边的架子上，李安渠买了很久，一次都没穿过，基本算是全新的。
两条细细的带子在身后绕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束缚得比较紧，勾勒出了男人劲瘦的腰肢，像是一手就能够圈住，再往下是弧度微|翘的臀|部。
浅灰色的居家服让吴凛整个人变得柔和许多，没有舞台上的光芒万丈，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他敲蛋的手法非常熟练，一手握着锅铲，另一手轻松地执起平底锅，淡淡的烟雾飘散出来，不多时便被油烟机吸收。
李安渠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以目光为画笔，一寸寸描摹出吴凛的轮廓，垂在身侧的两手紧握成拳。
如果眼前没有这扇多余的玻璃门，他怕是会忍不住冲上去……
说实话，他不太想做人了，在丧失|道德的边缘疯狂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