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清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先前说了这么多,换来的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
她沉默了片刻,扶着额有气无力的对着君暖挥手,一副不愿与她多谈的模样。
君暖转头看了眼坐上观壁的百里行止,本想着问一问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就见那人如沐春风的一笑,然后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屏风后带去。
映月和雨娴刚动了身子,就被永清给喊住:“你们两个丫头过来,倒茶斟酒,别什么事都好奇。”
“可是郡主她……”
话不曾说完,就被永清打断:“你们郡主若是有事,自会叫你们,进去添什么乱。”
百里行止拉着君暖进了她的寝殿。
迦南香的香味比之外面更甚,可他却觉着这香固然好闻,却比不上她身子上的那种香味,甜腻又诱人沉溺。
刚至寝殿,百里行止无比自然的就将她的手放开:“小郡主请坐。”
君暖当真十分听话的寻个凳子坐下,仰头看着他:“百里公子不坐吗?”
“百里不累,小郡主坐着便可。”百里行止装模作样的拱拱手,“还请小郡主恕百里无礼。”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百里公子无需这般客气,不过百里公子找永安姐姐进宫,所谓何事。”
百里行止眉眼温和:“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百里有些担心小郡主,故请永清郡主带百里进宫,探望探望小郡主,如今见着小郡主无事,百里倒也心安了。”
君暖奇道:“我在宫中,能有什么大事?”
“百里听闻宁将军专程进宫探望小郡主,不知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君暖答道,心下却疑惑不已,宁西涟进宫见她之事,就连浔阳那丫头都不知道,百里行止一个无权无势的书生,怎会知道这么多?还与永清有交情?
思至此,君暖一下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但宁将军与我也算是夫妻,他出征专程来同我辞别,也说得过去吧。”
百里行止笑着敛眸,将自己所有的阴沉压抑下去:“自是说得过去,不过小郡主既已打算与宁将军和离,有些事还是早日说清楚为好。”
君暖眨眼瞅着他说道:“自是如此。”
百里行止听着她的话,蓦地就从心头升起一股无力感,他心思向来敏锐,自然识得清她话语中的敷衍。
掩藏在衣袖上的手指习惯性的屈起,本想着找个东西在手中捏上一捏,却蓦地抓了个空。
这份触感叫他一愣,随即眼中极快的掠过几分戾气。
他知道自己急不得。
看着百里行止垂眸不语的样,君暖心下也拿捏不准他的想法,又想着,是不是自己刚才哪句话给说重了?
她心中正想着补救措施时,永清笑吟吟的声音穿过屏风而来:“你两叙旧叙完没有,若是再不走这宫门可就要下钥了。”
百里行止虽是舍不得走,但也明白来日方长这个道理。
他再一次朝着君暖拱手:“今日冒然来见,是百里突兀,还请小郡主见谅。”
“百里公子字字有理,算不得突兀,明儿就是春闱,永安先祝百里公子能得偿所愿,金榜题名。”
永清催促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君暖提高声音应了句,就带着百里行止从寝殿内走了出去。
出来时,就见永清正靠在朱红的柱子上,跟着她来的另一位少年,正笑着与她挨得极近,唇瓣抵在她的下颌,几乎整个人都贴在她的身上。君暖虽是知道这少年是永清的新宠,也知道她身为女子,有时候也没什么规矩,可万万没想到在宫中,也能这么出格。
这么一对比,君暖不由得反思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古人来的开放。
永清笑着捏住少年的下颌,让他转头看向君暖:“永安妹妹,你觉着我身边的这个少年如何?”
“永安姐姐的人,自然是极好的。”
永清挑眉,笑容恣意:“既是极好的,那不如姐姐我顺水推舟成个好事?”
君暖弯着嘴角一笑,可笑容之中全然是拒绝。
百里行止心头本就烦躁,如今见着永清竟然还想将人塞到她身边去,火气一下子就翻涌出来。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偏头看着君暖说是:“这位公子姿容的确不错,小郡主见着可是心生欢喜?”
“不,没有。”君暖被他笑得心里一怂,那些小心思全然湮灭,她答着飞快的往后退了一步,似要与那人划清界限,“我心里生不出任何欢喜来。”
———
从宫中出来后,永清就带着她的新宠与百里行止分道扬镳。
宫墙之上宫灯千盏,与夜色遥相呼应。
华灯初上。
百里行止的马车刚拐进乌衣巷口,就见另一辆马车正停在巷子口前,两盏红灯笼在马车四角摇晃,像是专门在等着谁一般。
百里行止对此并不感兴趣,赶车的人没听见里面的人吱声自然也是不敢停的,就在他准备驾车马车从旁边走过时,只见前头那辆马车的车帘被一只白净的手指卷起来,接着一张清雅如画的小脸笑盈盈的从帘后露了出来。
灯笼上的光亮与月色一同照在她的脸上,更是为其眉梢平添了几分柔美。
“燕时哥哥,你我许久未见,难道你就不想见见我吗?”
垂下的车帘被人从里面撩开,露出车内那人半张如玉侧脸,弧线精致,恍若精心雕琢过一般。
他开口,语气冷淡:“原是陶姑娘。”
听见这克制有礼的称呼,女子并不意外,只是难免失落,她强撑着笑意说道:“你我自小便认识,说起来也算是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燕时哥哥唤知鸢便好。”
“男女有别,陶姑娘。”百里行止声音依然冷淡。
陶知鸢抿着嘴角,矜持的笑着:“知鸢听说明儿燕时哥哥便要上考场了,所以特地去寺庙为燕时哥哥求了一道符,愿它能保佑燕时哥哥高中榜首。”
说着,陶知鸢便将一枚绣花锦囊从卷帘处递了出去。
月色下,锦囊上丝线泛起光泽,那只手,也是纤纤如玉,带着温存与诱惑,像是专门等着谁来握一般。